第39章 凌霜的感谢
凌霜这日回来得有些晚,推门就看见我呆在书房里挑灯夜战,不免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这?”
“描图样,”我指指手底下散着的一堆稿纸说,“余佑的姐姐拜托我帮忙来着。东西稍微有点多,我不算熟手,又怕白天有别的事,到时候弄不完,就来赶夜工了。那个,你既然不在家,我就到书房来画了,没问题吧?”
“嗯,没关系,”他随口答道。估计是闲着无聊,又从那一堆稿纸里抽了一张出来看了看,问,“这些……都是灯面?这张画的什么?”
我抬眼瞟了瞟,那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青丝碎散,手执一尾青蓝色的雀翎,立于水中小汀之上翘首顾盼。
“洛神出水。”
“哦,”他点点头,又抽了另外一张,“这张呢?”
一个素手纤纤的女子,以一种婀娜的姿态坐在河边一块青石上,轻轻浣洗着手里的白纱。
“西施浣纱。”
“这个呢?”
一个红衣的美人怀抱着一面紫骨琵琶,朱唇半启,眉头微蹙,明丽的脸上显露出淡淡的哀愁感来。
“昭君出塞。”
“那这个呢?”
一个美艳的少女半倚半卧在缀着玛瑙的矮榻上,裹着雪白的狐裘,露出半截皓腕,面色有些微醺,嘴里含着一颗葡萄。
“妲己……喂纣王吃葡萄。”
“这个也行?”凌霜吃了一惊,看了我两眼,又低头看了一会手里的图,又抬头看了我两眼,“不过,我为什么……觉得这人长得有些像你?”
我将那张画稿猛地从他手里抽出来,“像就对了——艺术嘛,来源于生活。画家作画,总不能全靠凭空捏造。”
“哦。”他“哦”了一声,见手里的东西被抽走了,又比较好奇地在桌上堆放的稿纸里继续翻弄,“我看看下面还有些什么。”
“不要翻了!”我大惊失色,伸手欲去阻拦。孰料他手比较快,已经从最下面抽出一张放到面前来看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拿手捂住半张脸。
“呃,看来他姐夫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凌霜挑挑眉,一脸尴尬地慢慢把那张图纸放回去,想了想,又用两个手指将它捻起来背覆到桌上。
我赶紧将那诃子(注:妇女的胸衣)的图样拢进一堆凌乱的稿纸里,凌霜又干咳了几声。
“嗯……今天,你和余老先生聊得怎么样?”
“快别提了,”我定了定心神,继续整理手稿,一边道,“干爹没认成,他老人家根本没搭理我。”
“怎么?”
“去的时候赶上孥兹部一大群人带着刀在他们家门口寻衅,说什么要退婚,鸡飞狗跳的反正,余佑还被打了一顿,余老先生气得饭都没吃,更别说理睬我了。”
“哦,”凌霜沉吟了一会,说,“这个部落的人是勇蛮了些,干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
“听说这个氏族追随你们先皇开国,战功彪炳、势力很大,”我探究地望着他,“那个女孩的姐姐还是昭仪,余佑以后嫁到这种家庭里岂不是要被欺负死?”
“那……也没有办法,”他摇摇头,又随手自书架上抽了一本书打开,淡淡地说,“汉人想要出头,不娶一个这些大族姓的妻子就太难了。”
“所以你才介绍他们认识咯?”我有所感悟,斜眼瞟他,“你心机也是有点深。”
“什么意思。”他转过脸来,很快地看了我一眼。
“没什么,夸你呢。”
“听起来可不太像。”他把书翻得飞快,似乎并没有在认真看。他说,“除了他们的家族背景,佐央这个姑娘我也还算了解,活泼伶俐,没什么不好的。”
“哦?这么说的话——你怎么不自己娶了她啊?”
“我既然没有爵位,”他继续捻着书页,略微皱眉头,“当然不需要攀族姓、联姻亲。”
“那等你有爵位了,就要攀族姓、联姻亲咯?”
“什么逻辑,”他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说到我这里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嘁。”关键问题打马虎眼。
我懒得同他多说了,把桌上打好的一个绸布包裹丢给他,“对了,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
“一点金叶子和几匹丝帛,”我抓了一块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汗,又埋头重新去调水粉,“余佑的姐姐很大方,先付给我的定金。”
“我不能要这个。”
“为什么?”
“若是传出去,旁人岂不要说我驱使下人造匠敛钱,与民争利?”他皱着眉头,又把包裹推回到我手边上,“再说,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像什么话。”
“哎呀,你这么穷,还这么有骨气?”我掂起一支笔来冲他扬了扬,“不错,小伙子,我很欣赏你。”
他不说话,抱着胳膊挑眉看我。
“收着吧,又不是叫你拿去花的,”我见他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你倒是想得美——这个算是我的捐款,你帮我转交一下。”
他愣了愣,一会反应过来,才伸出一只手慢慢将那包裹拿过去,掂了掂里面的东西,又道,“还不少。”
“分量这么足,自然是连你那份一起算进去了,”我抖了抖笔尖,好让压到纸面的水粉能通透一些,又道,“其实吧,还剩了一点,不过我下午都直接给了董叔了,小子们长得快,得裁点新衣裳。”
“你……”
“因为我一猜给你你就不会收,”我回过头冲他笑笑,“我说的对吧?我是不是很机智?”
他沉默了一会,说,“嗯。”
过了一会,又说,“温漓,谢谢你。”
“咦?什么?”我作出一种吃惊的样子,“你居然和我说那三个字了?我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他一脸严肃地说,“谢谢你。”
我哈哈大笑,觉得逗他这件事情实在越来越有乐趣了,简直教人沉迷其中、欲罢不能。笑了好一会,又歪头望他,“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以身相许不?
他愣了愣,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说,“以后,我的衣服可以自己洗。”
“什么?”我差点没昏聩过去,忍不住以杀千刀的眼神瞅他,又用力拍桌子,“大哥你觉得这算哪门子感谢?!”
“嗯……”他垂下眼帘又努力思索了一阵,道,“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带你去宫城附近的参杨陂看灯?”想了想又补充说,“贵族小姐们好像都爱看这个。”
“唔,好吧。”我点点头。心想,已经很有进步了,这种没有情趣的人,你也不能要求太多。
(https://www.biqwo.com/dudu/97/97508/522799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