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一夜对于苻骞来说，过的极为漫长。
苻骞有早起的习惯，翰良和众侍卫已经在门外候着了。苻骞轻轻起身尽量不吵醒身边的孩童，推门而去。
翰良看到门开了迎了上去，刚要开口却看见苻骞十分疲倦的面容，明显的黑眼圈说不出话，许久才小声的说：“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苻骞看着他“本王怎么了？”
翰良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没……没事。”
“说！”
“真没事。”
苻骞也不愿与他多谈，自顾自的让侍女伺候他洗漱了，从铜镜里苻骞看见了自己的黑眼圈。
自己何时如此面容倦盹？怪只怪这纯狐妜睡觉极不老实！常常在他睡着后，踢被，将他踢醒。然后还喜欢左右乱窜，他不得不时时惊醒帮她调整睡姿。
而翰良却不知道这些，他想的是另一番场景。
苻骞对着铜镜不仅蹙起眉,指尖扫过自己的眼眸，没有表情。
“殿下，昨夜休息不好？”
“怎么能好。这孩子不大，睡起觉来姿势却是丰富多彩！”
“呃……”
“你是不是想偏了？”苻骞见翰良神色不对，斜眸以视，眼神中略带冷冽。“你想什么呢？”
“属下，没想别的……只是这纯狐妜太小了，殿下你应该不至于……”
“本王就知道你想偏了！”苻骞不想理会这属下奇怪的想法！他们相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殿下，对于纯狐妜回宫一事，您如何打算的？”翰良这几天总为这件事苦恼，在他看来直接送回宫去，是生是死由皇上定夺。
“等她好一些，我们南走。”
翰良暗自叹气，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定不会马上回宫！皇上怪罪下来，殿下是他儿子肯定没事，那他们一帮人呢？没有天子当爹，还得跟着天子的儿子在外面乱跑。
经过几日的休息，纯狐妜身体大好。身上的伤涂过上好的创伤药好的也更快了。看来离苻骞出发的日子近了。
自从那夜与她同眠以后，苻骞再也没有与她一起睡过，只让侍卫在门口守门。小孩子睡觉不老实，他真的受不了。
长安城的天气今日更加寒冷，树叶稀稀疏疏的落得更多，尽显萧条之色。苻骞特地让人备了马车，他既然不准备将纯狐妜送回宫去，那就要准备好带她出行的工具，总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和他们一起骑马而行。
马车是命人专门赶制的，里面铺着极好的狐狸皮，柔软保暖，他想带她在宫外多逗留一段时日。
“我们要去哪里呢？”纯狐妜换上一件粉色的裙子，外面套了一个遮风的浅毛白色斗篷，像个美丽的小仙子。被苻骞抱上了马车。
“南行。”
“我们万一出不得城外怎么办……”纯狐妜隐隐担心秦宫那些人的追捕。万一被抓了她不就白逃了！
苻骞淡淡道：“放心吧。不会的。”
前几日他已经向父皇禀明了此事，纯狐妜已经找到，但是心结不除她难以安心在秦国长处，所以他恳请父皇可以让他做这解除心结的人，了解更多纯狐氏一族的事。
皇帝已经允许，在昨日便撤了封城的命令。如今只要他跟在纯狐妜身边，就算纯狐妜站在守城侍卫面前也不会被抓。
翰良看苻骞与纯狐妜已经在车上坐好，翻身上马，一干人等离开了苻骞的别院。
走到热闹的集市，纯狐妜的好奇心上来了，小心翼翼的掀开马车的窗帘，恰好看见了那日为避苻骞追捕躲藏的菜笼，兴致勃勃的回头，小手指着外面，对苻骞说：
“你看，那日我为了躲避追我的人，我就躲在那里面！那个当头的就站在我附近可是没有发觉我。你说他多笨。”
苻骞顺着她小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语塞。
他笨？当日他们的确路过这里进行搜查，却没有发觉原来她就躲在面前！
一时不知是气还是羞恼。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当日如此想见，恐怕不会有今日之打算。现在的她哪里是坐在马车之上嘲笑他笨，恐怕在父皇的太极殿上受众人问讯。
不由得，嘴角轻轻上扬“是啊，他好笨。”
“哎，不知道派的谁来拿我，不管是谁，妜儿真是为秦国感到忧虑，感觉一点栋梁之才都没有呢。”纯狐妜嘟嘟嘴，关了窗帘不再望了。
“咳……”
“咦？你嗓子不适吗？”
“没有。”
“那你咳嗽什么？”
“没什么。”苻骞对纯狐妜的话有些许不快，但是奶声奶气却让人无法真正生气。
纯狐妜看他总是眼神深邃似乎有许多想法似的，不禁也学起他的表情。
见身边人许久不说话，苻骞抬头看去，只见纯狐妜抿唇皱眉星眸低沉。不禁问道：“你这是在干嘛？”
“学你啊！”妜儿狡黠一笑“你总是这副模样！”
苻骞勾起嘴角“我是这个样子？”
苻骞一笑，极为英俊。纯狐妜暗自兴叹，乖巧的点头。
“本王怎么可能有你学的那样丑……”
“你说什么？”纯狐妜似乎捕捉了一丝危险的讯号。他自称本王？他是什么人？警惕起来“你是谁？”
“我是……”苻骞心底一沉，冷眸低垂解释道“我姓王。”
“你姓王？”纯狐妜狐疑，眼睛转的不停“你刚刚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你听错了。”大掌覆上满眼警惕的人儿的额上。
“那我怎么称呼你呢？”虽然心中余波未平，但纯狐妜毕竟深处深宫遇人不多，又加上几日相处她对苻骞早已经相信至极。毕竟身处异国，苻骞几次相救。不信他又能信谁呢
“王子骞。”
“子骞哥哥？”纯狐妜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子骞哥哥是汉族人？”
“嗯。”苻骞犹豫片刻，王姓乃是汉族大姓。而秦国是氐族人建立的王朝。他自然是氐族皇子。可是氐族汉化最深，想想称自己是汉人也没什么过错。
“听父王说过，汉族人聪慧，文明，知周礼！”
“汉族人的文化是博大精深，值得其他民族学习借鉴。”苻骞突然话锋一转“妜儿对汉族文化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闻此言，纯狐妜喜不胜收，连连点头。
“太好了，在代国，妜儿是接触不到汉族人的，也没见过汉族文化典籍。但是父王总是和妜儿说。想当年汉武大帝就是汉人，一统河山。”
小孩子不定性，现在有趴上窗檐边，小心翼翼看着窗外。生怕有人认出她来抓她回去。
翰良驾马而行，眼看着到了出城门口，向身后的宁王请示：
“主子，要出城门了。”
“嗯。”马车中的人语气平和。纯狐妜闻言赶紧躲回车内，心跳的极快。
怎么办？马上到城门口一定会被拦的。自己马上就要被认出来带回秦宫了！他们应该晚上走的，晚上侍卫就会睡觉了！
纯狐妜自顾自得幻想着。苻骞察觉出了小人的紧张。特意和声安慰：“别怕。”
“何人出城？”果不其然，翰良等人被守门侍卫拦了下来。翰良下马，本想掏出令牌，可是想到侍卫见到令牌的反应必会暴露他们的身份。只能将他带到马车前。
纯狐妜听着脚步越来越近。心跳的像要炸了。
“我怕……”突然如同小狐一般钻到苻骞怀里。苻骞轻轻环住小小身体。纯狐妜将小脑袋整个猥进身侧人的怀里。
别看见我！认不出我！小手紧紧握住苻骞的衣襟。
马车前帘被翰良掀开，露出了宁王苻骞冷峻的面容。那守卫看见腿一软，似要大礼，却被翰良死死扶住。
刚要开口，却被翰良用力握了一下手肘。守卫不解，哑言看向苻骞。苻骞一双冷眸半眯，散发危险的讯号，告诉他不要声张。
这守卫也是一个聪明人，立即明白宁王意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其他守卫喊道：“没事没事。放行！”
“放——行——”
小人还畏缩在自己怀中。衣襟被她抓的死死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们已经出城了。他们找不到你了。不怕。”
过了一会，小脑袋才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一双星眸里荡漾着未流下的泪水，语气哽咽：“谢谢你,你真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苻骞心中一悸，这眼神勾人心魄。
他收回眼神，将纯狐妜扳正坐好。心里嘲道：一个屁大的小孩子。连一个女子的气韵都没有，谈何勾人心魄。
行了许久路。天色渐黑。苻骞命人停下找了一家客栈落脚。身侧都是清一色男子，没有侍女陪伴。还好纯狐妜只是一个奶娃娃，没有那么多约束的地方，和众多侍卫一起并无多少忌讳。
可是既然住了客栈，苻骞便不能让纯狐妜一人居住。思来想去他和妜儿又独处一房。看着仅容两人大的床铺，又看了看吃饱饭坐在椅子上荡漾双腿的纯狐妜，苻骞叹了一口气。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
“子骞哥哥曾经可与其他女子同榻而眠过？”纯狐妜扬起小脸，荡漾笑意。
苻骞不解她为何这样问，可他总也是过了及冠的年龄，身边侍妾自然是有的。所以他点头。
可是纯狐妜却撅嘴跳到地上，脸红如绯：“妜儿那次可是第一次与男子同眠！”
纯狐妜似乎觉得自己不平衡，自己都是女官哄睡女官更衣，从未有男子如此亲近。可是苻骞却已经早就和其他女子同榻而睡过。这让纯狐妜心里好生委屈。
苻骞不知道如何解释给她听。只道：“妜儿年幼，而我比妜儿年长许多。这很正常。”
“可是这不公平！”
“有何不公平？”
“就是不公平！”
“那怎么样才能公平？”苻骞俯下身去。
纯狐妜一时语塞。憋得脸色通红。
苻骞见她回答不上来，心道：孩童有孩童的好。也是有趣。
夜色已浓。苻骞将纯狐妜抱到床上，让她先睡。掖好小人的被子。自己踱步到桌前，倒了一杯茶。
冷不防的，一奶声传来：“子骞哥哥知道龙凤合欢，巫云楚雨吗？”
“你说什么？”苻骞手中的茶抖了一下，与杯底碰出了一声脆响。显然是被惊了一下。
“你知道？”小人发丝微蓬，坐了起来。眼睛肿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谁教你说的？”
“妜儿就是问问。”
“你还不到知道这些的年纪。”
“你告诉我嘛？”纯狐妜央求道
“你告诉我你听谁说的？”苻骞冷眸不答，冷冷发问。
“我在代国的时候偶尔会听见一些母妃说这个。而且还有专门的嬷嬷去教呢。但是为何唯独不教妜儿？”
纯狐妜继续说道：“子骞哥哥见多识广。你可知道？”
苻骞拿起茶杯，不愿让她了解男女房事，草草敷衍：“不知道。”
可是床上女童却微微一笑，好不狡黠。“那妜儿告诉你！”
“你告诉我？”
“龙凤合欢才能生出子嗣！有的撅起p股姿势像小狗，有的姿势像青蛙！姿势不好看，妜儿偷看过嬷嬷的小册子。那是给新来的母妃们的。有的要趴着，有的要……”
“你再敢胡言乱语。”苻骞蹙着眉打断孩童无心的话，眼神放冷。脸上如结了一层冰，那冷俊神色让纯狐妜一颤。
为什么这样害怕他发脾气的样子呢……好像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哪里见过……
哼。估计他绝非本性温和！绝非善类！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吓人的神色。还是我的九哥好……九哥才不会这样呢……
苻骞见她不再言语以为被吓到了。却不知小人儿心里已经把他叨咕了千回百转。
“不许在旁人面前说这些。知道了吗？”
“嗯……”
纯狐妜撅嘴自顾自得躺下了，苻骞端起茶杯碰触薄唇，水浸润了舌喉，可是那唇边的弧度却一直上扬。
姿势像小狗……像青蛙……
本王当真期待待你长大后成为真正女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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