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苍南 > 第28章 吴宫.⑻

第28章 吴宫.⑻


吴宫后山,明月姑娘带着人跟着人影往东南边追过去。

        先前雾气太厚,若是明月姑娘此刻再仔细看看这边,便不会当机立断都往东南边追过去了。

        石头边,洇开一大摊血。

        往下有个边角小山洞,因为上边竖着一块石头,不仔细看,是看不见底下藏着乾坤的。

        雾散之后,月光白亮亮地又撒了下来,洞里边,缩着一个女人。

        是十三娘。

        当时的情况太过危及,十三娘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绝处逢生,她瞅见了石头底下还有个小洞,藏得好的话能糊弄过去。

        烟雾弹起的时候,她反身就钻进了小山洞,又迅速移了上边石头做遮掩,亏得运气好,夜黑风高,仓促之下竟然没被发现。

        可这样不是办法,那个明月姑娘追了半路若是什么都没发现,保不准想通了调了个头。

        “喵~”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猫追了过来,它在洞口喵呜低叫。

        十三娘不敢有大动作,她的上半身几乎像被撕裂,刚刚箭雨来的时候,东躲西藏,到底还是中招了。箭上喂了剧毒,她先从怀中掏了药丸塞进嘴里生咽下去,然后发了一会呆。

        她在想,药丸不管用怎么办?背上中了几箭?孙安和是不是说过,若是受了皮肉之伤,最保稳的法子是两手抓——既要吃药,又要剜毒。

        可不能再犹豫了。

        十三娘低头看了一眼,还好,只有两箭,胸前一箭,肩胛骨一箭,箭头入骨,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关头,十三娘竟然觉得好笑,刺猬是不是就像她这样的?

        她没力气说话,冲黑猫笑了一下。接着从怀里掏出匕首,随手摸了根木棍,用嘴死死咬住,再低头反手朝上一拔,闷哼一声,腹部正往外边汨汨流着血。

        十三娘的手不住发抖,匕首横在空中,撒了药粉上去,再往下,朝拔出箭头的地方伸进去来回搅动,四周挖出皮肉。

        匕首掏出来的时候,十三娘实在痛的受不了了,往后一靠,小声地凄厉地喊了一声,可她心里清楚,还没结束。

        她从裙边撕了一条布条缠住胸下,权当包扎,聊胜于无。

        后边还有一根呢。

        “唔。”

        这次从骨头里拔出来几乎要了半条命,后背看不清,她反手绕过肩胛骨,还是一样的动作,刮骨去毒。

        这些她做的很快,收刀的时候才不过片刻。空气中除了山里惯常的清新,还弥漫着血腥气。

        十三娘卸了口气,后背和腹部的伤痛源源不断袭来,她靠躺在地上,闭眼前,手指无力地往上抬了抬,像在看月亮,又像在看天。

        就这样吧,她没力气了。

        “喵~”

        黑猫又小小声叫了两声。

        十三娘迷迷糊糊地想:我真没力气应你了。

        她想睡觉,想闭眼,可身体两处伤口不断折磨她,她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毒发还是就是疼痛。

        什么滋味呢?就好像身体裂开了一个口,所有的生机都往那个口流出去。只有钻心的痛提醒她,还没死,还活着。

        她的意识好像飘在空中,思绪开始乱飞,一会想到师傅,一会想到秦昭孙安和,一会又想到这两年,还想到了少城主。

        想的最多的,还是阿娘。

        她的娘亲,真是这个世上最美最好最善良的人了。是不是,她睡着了,就能见到阿娘了?

        那样也很好。她闭上眼睛,能见到阿娘了。

        她好想告诉她娘,这么多年,她一直很想她,她离开家之后,过的一直都不是很好。

        》〉》〉》〉》〉

        “喵~”

        黑猫又开始叫了一声,这一声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是那种依恋的叫声。

        它身边站了一个几近透明的人影,人影歪头盯着黑猫,轻轻问了一句:“救她,我可是又要再睡好久的,你也愿意?”

        听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语调轻缓,隐约透着几分促狭。

        黑猫蹭了蹭人影的脚踝,嗷呜两声。

        人影又应了一声:“往哪边救呢?”她眉目婉转,朝四周看了片刻,唇角露了妩媚的笑:“西安门那边又来了个男人,是来救这个姑娘的呢。”

        》〉》〉》〉》〉

        十三娘混混沌沌,仿佛陷入了一场悠久的梦境。

        她穿月而来,时间停在百年前的七月十五。在一股漩涡之中,她看见了一场百年前的旧梦。

        吴宫出了怪事。

        一直以来,都传说吴宫里面有鬼,可人间帝王气,怎么会有鬼呢?

        直到那天,有一个新来的宫女落了单,然后死在了东边冷宫里,被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僵硬了。

        更诡异的是,脸皮被剥掉了。生生的一张皮,从额头到下巴,完完全全被揭了下来。十三娘根本不敢细看,那一张脸鲜血淋漓,皮肉分离,剩下的肉连着骨头,颜色红中透白,十三娘觉得一口恶心冲上喉口。

        “是不是怪吓人的?”一个清脆的女声兴奋响起。

        十三娘唬了一跳,她问:“你是哪个?”

        女声顿了一下,她有些委屈:“我带你看话本子,你不谢我还这么凶。”

        话本子?十三娘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进了古宫,再然后,记忆仿佛陷入迷雾中,她问女子:“你死了吗?我死了吗?”

        “你没死。”女声突然喑哑,低下头显得有些丧气。

        她的话其实只答了一半,十三娘便默认这是个女鬼,她又问:“那外边的宫殿就叫吴宫?”

        “怎么问话的,”青年鬼懒的搭理她,她于半空中现行,灰白的眼眶眨了眨,看不见眼珠:“自然是吴宫。”

        十三娘一时半会找不到出去的法子,只得托腮和女鬼闲聊:“剥皮案又是怎么回事?”她来的时候,巫山吴宫可是已经荒废许久了,这女鬼生在百年之前。

        百年,刚好够一个古老的王族消失在众人记忆之中,剥皮,十三娘脑中灵光一现,崔玉容说的琴砖是不是也提到被剥了皮的宫装女子?

        女鬼愣了一下,撇撇嘴,说出的话无异于平地惊雷:“我也不知道,你看我,便是脸皮被剥的第一个人呢。”

        十三娘脸皮突突发麻,随即往后悄悄退了两步。

        女鬼见着侧首看她,抿着嘴似乎在笑:“你胆子真小,我还预备带你看剩下的几个呢。”她说话时,指甲微微翘起,不看脸的话,十指纤纤,细如青葱,指尖还点着朱红丹蔻,是个讲究人。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女鬼猛的转头凑到十三娘面前:“你看我是个美人,我看你却是个棒槌,我看不清东西,怎么能知道谁动的手?”

        十三娘这才发现,这个女鬼眼睛似乎有些问题,只不过她说话时轻巧,走路若疾风过境,如若不细看的话,很难看到她的眼睛其实是看不太清的。

        她们俩说话的时候周围景象渐渐清明,原是来了一处园子,劲头还有一处方湖,女鬼又指着那方湖兴致冲冲:“那是合川湖,从前冬日下雪时撑船去湖心亭围炉煮酒,回来时生了好大一场病。”

        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脸涨的通红,又拿手捂着:“不过我听旁人说,凶手是陛下身边的云娘子呢。”她顿了顿,不知是不是回忆起死前的一幕,终归有些怕,哆哆嗦嗦摆摆手:“听她们说的,云娘子嫉妒陛下身边的新人生的貌美,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秘方,说月升杀人,能使自己容颜永驻。”

        月升杀人?云娘子?十三娘实在有些困惑,她随女鬼坐在湖边,又问她:“后来呢?死了很多人吗?”

        女鬼摇摇头,托着下巴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有三五个。”

        十三娘又问:“怎么知道是那个……”她一时没记住那个名字。

        “云娘子,”女鬼替她补充,顺手弯腰捞了一捧水,低头看湖底,合川湖源自巫山雪顶,归于沧江往东海,是眼活水,湖水终年清澈见底。女鬼玩够了,掬水的动作越来越慢:“因为有两个没死透,等人来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嘶声喊的就是云娘子的名字。”

        十三娘头皮发炸,她能想出那样的情景,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你们那个陛下呢?”

        花心贼,若不是他,哪有女子无辜丧命,可云娘子,终究是错的太狠了。

        女鬼很少和人交谈,一时说到这个人,心头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她垂眸道:“就那样呗,后来应该又娶了新妻。”

        女鬼说话时,目光越过白鹤桥往巫山山顶望去,她不知为何,突然心口开始泛疼,情不自禁伸手捂了心口悠悠道:“我记不清了,他后来应过的很好吧。”

        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十三娘诧异地四处找声源,女鬼也随她仰头看了看四周,末了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有人过来找你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结干草递给十三娘:“等出去后,看到我的小珠,劳烦替我喂它一口。”

        十三娘自然是应了,她又问:“小珠又是谁?”

        女鬼撇撇嘴,有些不开心:“小珠托我救了你,你都不知道它是谁。”

        十三娘傻眼了,自己什么时候被她救了。

        合川湖开始起了浓雾,脚步声越来越近,十三娘往前走了一步:“那你又是谁?”

        淡青色的水雾下,这次终于有了回应,女鬼朝十三娘莞尔一笑:“我是阿柔啊。”

        》〉》〉》〉》〉

        十三娘瞬间睁开眼,她躺在一个老地方,之前地下埋了半具骷髅的宫殿。这里原来应该是佛堂,先前因为佛像被毁,所以没能认出来。

        佛堂分前后殿,这个后殿设置地精巧,若是不敲隔墙,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也不知是什么人把她安置在这里。

        下一刻,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墙壁慢慢在被打开。有人进来了。

        从她后边过来了。

        十三娘脑中一片空白,提手就要往后砍。可是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

        身后人比她更快更轻,一边掐住了她的右手,一边附在十三娘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是我。”

        是少城主。

        司马芜握住她手的一瞬间察觉到不对:“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转到十三娘面前,这才发现她腹部全是血,背上也没好哪里去,衣衫已经被血浸透,地上也晕开了一滩干涸的血渍。他大惊失色,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抱住十三娘。

        “少城主?”十三娘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少城主怎么来了?

        十三娘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她小心放缓呼吸,外边的动静终于远了些,她被司马芜抱着,身上疼的不行,便有气无力问道:“你来做什么?”

        司马芜长话短说:“李小刀和陈文珠已经回了天长,我见着你画的那个草图,见你一日都没出来,想着不对劲,便又赶了过来。”

        他顿了顿,“过桥之前,我没见着赵仁河的尸体。”

        司马芜比李小刀要谨慎的多,桥前一里便是赵仁河素日憩息的地方,按李小刀的话,王仁义也是在那里杀了赵仁河。可李小刀胆小如鼠,拿馒头时如果身边有个尸体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李小刀提都没提这件事。

        十三娘闻言点头,“我后来……在林子里……又看到了赵仁河……”

        “嗯,先别急,我给你看看伤口。”司马芜制止十三娘再说话,他快速地从外边取了干草铺在地上,脱下长衫铺在草上,再把十三娘小心平放在上面。因他本来行动不便,一时之间难免焦躁:“你伤的太重了。”

        十三娘低低嗯了一声,自司马芜来后,她先前提的一口气终于泄了出来,此刻躺在干草上,只觉得软绵绵的,像睡在一大摊棉花上,身体和意识不断地往下沉。

        她冲司马芜微微笑了一下:“我……被人……用毒箭射到了,怕死……就……就把那一块全剜掉了……好疼啊……”说到最后,眼里氲了泪从眼眶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司马芜抬眼看她,眸色晦涩难懂,他低头握住十三娘的手指,冰凉彻骨,好好的人的手指怎么能这么冰。他把十三娘僵硬冰冷的手指团在掌心,一遍遍搓,给她传些温度,又摸了摸她的脉搏,幸好,虚弱无力,但还在缓缓地跳动。

        “我得再帮你看看伤口这会怎么样了。”司马芜一边说话,一边头疼难耐,他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像是不忍,又像是自责,更像是心如刀绞。

        十三娘模模糊糊听到司马芜的话,微微睁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她的衣服和血全沾上了,见司马芜低头不语,挣扎着提醒他:“胸下……肩那里……”她忽然又想起一桩事:“原来…原来有剥皮案……是云娘子…”

        司马芜冲她摇摇头,打断她:“不急,你好了再和我说。”说完俯身看了看十三娘的伤口,轻声和她说:“我得帮你把衣服脱了,处理伤口。”

        不怪司马芜踌躇再三,委实是十三娘伤的地方不大方便,他伸出的手有些发颤,等解开衣襟后,指尖突然触碰到细腻沾血的肌肤,一刹那天灵盖带着指尖发麻,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可下一刻又被十三娘的伤口惊骇到无言,胸下一处箭伤,伤口褶皱一片,是被她生生剜掉的,露出的伤口新肉透着粉红,司马芜不及细想,先看了伤口四周没有发黑,毒性幸好没有蔓延开来。

        可后背不太好,伤在骨头处,十三娘已经剜了骨,然而到底伤重,一时有顾不到的地方,此刻,右肩往下有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泛着青黑。

        时间一瞬间似乎停在原地,四周一片死寂。

        佛堂有一个方凳大小的窗户,日斜山静,唯余温暖的光照在他们身上,浅浅薄薄,像是铺了一层光锦。

        司马芜俯身凑到十三娘的肩胛处,温暖的唇碰上有些冰凉的骨头,他别无他法,只能尽力去把剩余的一点点毒液吸出来。

        十三娘眼一直未睁开,察觉到后背酥酥软软,一时忍不住打颤,她偏过头往后背望过去,余光里似乎看到一双眼睛,温和而又熟悉,十三娘无意识地往上伸手,她的手背青筋在日光下仍旧显得无力,末了,手掌轻轻搭在司马芜的头发上。

        少城主的头发,真的好硬。十三娘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们俩,第一次离得那样近,像两座要沉没的孤岛,终于靠在了一起。

        》〉》〉》〉》〉

        十三娘当夜起了高烧,烧到后来,开始乱七八糟的说胡话。

        司马芜抱着她,一遍一遍给她换降温的布巾。

        她约是梦魇了,突然伸手在空中乱抓,四周很静,夜色下,一双纤细的手有气无力地往下垂。

        这时候,另一只纤长的似是文人的手,轻轻握住了她。

        寻着着力点的一瞬间,十三娘的呼吸终于渐渐轻缓下来。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是在一个官道上,她娘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幕朝她挥挥手,“你去吧。”

        ——“去莫策,好好听你师傅的。”

        ——“别回来,别信你父亲的话。”

        ——“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再然后,马车渐渐消失在眼前,荒野迢迢,她再也没见过那辆马车。

        她蹲在地上小声地哭起来。没有家了,没有娘了。

        周遭一片寂静,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从前,阿娘哄她睡觉的时候会说神话故事,有一则是龙女布阵施雨,有一次见到有个孩子在野外找不到回家的路,龙女怜悯幼儿,又不能违背天规,便一面施雨,一面给那孩子举了油纸伞。

        十三娘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头顶也飘了一把画了桃花的伞,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笑了出来:“神仙娘娘来了。”

        ……

        十三娘醒过来的时候,额上还覆着沾水的布巾。

        司马芜坐在她身边小憩,听见动静的时候睁眼,见着十三娘侧过头盯着自己小小声开口:“少城主,我是不是睡了好久?”

        “几个时辰了,你伤口发了,起了烧。”司马芜小声给她解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现在好多了,你觉得怎么样?”

        十三娘虚弱地笑了笑:“怪没力气的。”她伸手抿了抿头发,偏过头小声道:“我刚刚好像梦到我娘了。”

        司马芜的脸在营火照射下,泛着温暖的光,他偏过头看着十三娘,她的脸颊泛红,眸光流转,干柴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借着此起彼伏跳跃的火苗,司马芜的问话显得不那么疏离:“梦到什么了?”

        十三娘情不自禁地弯了眼,其实司马芜常见她笑,可此刻这种没有任何防备的笑意,让他也忍不住心生神往,十三娘的母亲,应该是个很温柔对她很好的母亲吧。

        远处的山头起了雾,天快亮了。

        “梦到她送我去莫策的时候,还梦到她给我讲故事。”

        她边说话边慢慢坐起来,抬头看窗外蔓延开来的山雾,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沾在眼睫上很快就会结成白白的一小块,她闭上眼睛,往后靠了靠:“我娘对我很好,我小时候怕鬼,都是她哄我睡觉。”

        司马芜安静地听她说,偶尔插一句话。他低头看十三娘,她随意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我才这么高,才六七岁。”

        十三娘唇角微微弯起,她头还是有些发沉,说到在山里学艺的时候想家了,说完,呆呆看着外边,眼眶里慢慢起了水汽,她闭了眼,一长串的眼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好想家的,我阿娘也不来接我。”

        司马芜抬手,原本是准备替她把眼角的泪花擦掉,可行到中途,觉得不妥,只轻轻拍了拍十三娘的肩膀,他顺着十三娘的话安慰道:“等出了这里,回家去看看你啊娘,她应也想你了。”

        十三娘怔了一下。

        她背在脑后的手慢慢蜷起,末了呢喃了一声,司马芜低头一看,才一会的功夫,又睡过去了。他伸手替十三娘掖了掖衣衫,又抬头顺着窗口看天,看星辰明月。

        今夜月色很好,山月亘在天边,明晃晃地撒了一地清辉。真可惜,十三娘刚刚没有看到。


  (https://www.biqwo.com/dudu/72080/72080628/32266684.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