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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吴宫.⑺


十三娘舔了下嘴唇,不安的往下看了看。

        铺满灰尘的地,画了美人面的宫地,那地底下呢?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鼓足勇气准备去敲敲地砖,边上忽然传来一阵说不清什么东西的声音。

        十三娘唬了一跳,再一看,是从外边突然钻进来一只黑色山猫,张牙舞爪盯着自己,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那猫在山里待了许久,素日不知以何物为食,此刻殿内涌来一阵阵腐烂的味道,偶尔再掺杂既腥且臭的腐食烂味,十三娘忍住恶心,伸手敲了敲地砖。

        “咚咚。”这底下不是实心的。

        黑猫此刻已是虎视眈眈盯着十三娘,十三娘犹豫片刻,朝它招招手:“这底下有古怪,你别在这边待着,万一诈尸不好跑。”

        黑猫狐疑地盯着十三娘,片刻之后喵呜一声,往边上移了移。

        “嗯?”万物有灵,十三娘从出生便知道这件事,此刻鬼使神差,顺着黑猫也往边上走了一步。

        只见那猫一跃而起跳上房梁,盯着梁上一动不动,十三娘随它过去,这才发现哪里不对,梁上有个凹进去的卡槽,她伸手握了握卡槽,往边上转动半圈。

        底下大殿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十三娘趴在横梁上,只见刚刚那块美人面一分为二,缓缓向两边散开。

        声音其实不是很大,可十三娘的脸色变了。

        有个人架子躺在那底下,更确切的来说,是半具骷髅。

        她的身体原先应是被上下切分,一分为二,此刻只留了上半截在地下,再细看,她脖子那被钉了桃木剑,身上还插了七根铁桩。

        这得多大仇啊,十三年忍不住头皮发麻,黑猫听见动静早就跳了下去,围在骷髅边上来回哀鸣,十三娘低头看了黑猫一眼,颤声问了一句:“难不成这是你的主人?”

        黑猫不答,只靠着骷髅来回走动,夜已深了,十三娘抬头看了一眼星辰,估摸着此刻快过子时了。

        她好怕啊,怕的发抖。

        又分不清现下的方位,四周到处都冒着诡异,偶尔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也能把人吓一跳。屋子大,又破了半边屋顶,她也不敢再这样大剌剌待在殿中,于是借着月色不经意朝外看了一眼。

        庭中树叶顺着风声飘下,以及一道一闪而过的衣影一瞥而过。

        十三娘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声走到东边窗边,侧身朝外小心张望。

        她先前和李小刀说过百鬼不仅夜行,可深夜,却能平添许多惊恐。诸如她自己,此刻既盼望外边有些什么动静,又害怕真的有什么动静。

        外边有年轻女子的哭声。一阵一阵顺着风传了过来。

        十三娘不敢发出声响,贴在墙上的衣衫顷刻便被冷汗浸湿,她一边小心倾听外边声音,一边在拼命转动脑子,怎么逃出去?

        人来了。

        古话说的好,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小声啜泣的是崔玉容,跟在她身后的却是赵仁河。

        十三娘对上赵仁河被血浸透的背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到底是做了伥鬼还是死而复生?

        她没记错的话,几个时辰前,赵仁河还是灰白的一张死人脸吧,这会脸上怎么开始有了血色?死而复生,也太吓人了吧。

        十三娘先前能从赵仁河手下逃掉,趁着是他不备,且那时,眼瞅着他人也不大正常。该怎么形容呢,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现在可不是了,他又有了生气。

        介于人和死人之间的若有若现的生气。

        她又看见了崔玉容,和刚刚的诡异情形完全不一样了,崔玉容的影子好端端跟在她身后,她被赵仁河掐住脖子,仰着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又抓我做什么?”

        赵仁河嘶声呢喃道:“引……引那臭婆娘……娘出来。”

        天皇老子啊,这人真没死!十三娘吓得要晕厥了。

        臭婆娘,她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是自己?

        十三娘瞪大了眼,一个姿势匍匐在窗后,拼命吸住肚子,生怕一鼓气碰了墙边。

        崔玉容可比她安全多了。

        她拼命这样安慰自己。

        人声渐渐靠近。

        “你找她做什么?我又不知道她在何处。”崔玉容一边哭一边问。

        “要你……费事……莫管老……老子的事。”赵仁河可能是喉咙口受了伤,说话断断续续,本来就结巴,这会还喉管像漏风。

        “那往哪边找?吴宫这么大,谁知道她缩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十三娘纳闷地想,崔玉容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可真是不弱。见人说人话,见鬼变鬼话。

        她之前怎么就能觉得,崔娘子柔弱不能自理呢?

        柔弱的崔娘子又说道:“她跑的太快了,你也瞧见了,大概是往这边来的。”

        十三娘暗叫糟糕,心想我也没害你,顶多是抛下你跑了,你也不能这么害我。

        万幸的是,她又说了句话:“现下天色晚了,摸黑找人实在是难如登天,她来鬼林听说是为了陈文珠,不如你把陈文珠带过来等着她上门。”

        赵仁河背对着十三娘,只见他听了崔玉容这句话,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一个两个都……都这么说。”

        崔玉容偏过头,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心知和赵仁河卖乖讨巧没什么用。她也不再说话,低着头一声不吭,赵仁河反而急了:“你在这里待得……待得比老子久,还有哪些地方能藏人?”

        崔玉容的脸毫无血色,她哑声道:“藏人的地方是很多。”

        藏的东西也很多。

        就在赵仁河往前探头的一瞬间,崔玉容抬起了眼,视线里是赵仁河的喉结和粗壮的脖颈,她吸了口气。

        赵仁河回过头,刚好撞上崔玉容的目光,他摸了摸脖子上汨汨往外冒的血,粗声喝道:“看什么看!”

        崔玉容收了目光,往边上窗棂扫了一眼,随即,唇角掠过一抹笑。

        十三娘侧身偏了一些,余光过眼,她应该没看错,额头往下滴了汗——被看到了吗?

        下一刻,崔玉容开始说话了。

        “去无忧宫那边,那边好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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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娘的手掌撑在墙壁上。

        等到外边的脚步声彻底远了的时候,她才敢吁了口气。

        崔玉容肯定是看到她了,可是她把赵仁河引到了别的地方,这是什么意思?

        十三娘不敢在这边继续待着,不远处鳞次分布着各个宫殿,青黑的瓦片在月光下发出亮堂堂的光。十三娘悄无声息地出了宫殿,赵仁河往西,她便往东。

        她先贴墙走到院门边上,探头看了一眼外边路况,又极快地缩回去,夭寿了,外边是一条长道,一眼看到头的长道。

        若是赵仁河回过头,便能抓个正着。

        往后边,是来的假山。

        伸头一刀,缩头路难走了点,但可能没那么多刀。

        十三娘不再犹豫,趁着月色翻上后山,她本在高地,此刻上山,占了地势高的便利,便将周遭小心打探了一遍,天黑了些,看不明朗,但还是能够窥见一二。

        巫山临江,与天长隔谷而起。整个古宫绕山而建,她在的这个方位,往东十里,浩瀚潮水狂打山崖的声音不绝如缕。

        十三娘趴在山石上,头顶是皓月当空,青盈的月光笼罩在她身上,她就地翻了个滚,周遭一片寂静,偶尔传来两声虫鸣。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吧。十三娘盯着星空犯嘀咕,心里也在发愁: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该怎么出去?

        正当此时,背后有东西穿风而过。

        十三娘即刻警觉,一个侧身往边上滚了一滚,看清那东西时忍不住后怕——是箭头沾了毒液的弩箭。

        射箭的人站在更高处,似乎在找准头,十三娘靠着石头做掩护,朝那人道了一句:“是哪路神仙?”

        和老松林的不是一个路子的,老松林的主要对付王仁义,自己是个赠送的靶子。这个不是,更阴毒些,眼瞅是不见血不收手的架势。

        也是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鬼林动手。

        十三娘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原先的困意倦意一扫而散,山里起了雾,十三娘一时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人走了吗?

        没有!

        刹那间,数支□□嗖嗖穿林而来。

        十三娘知道自己完了,这会动或不动,都是个活筛子。她从怀中摸出一粒弹丸,躲开这一节之后,往箭来的方向狠力一掷。

        这一片即刻烟尘四起,顺着浓雾,一时谁也看不清动静。

        片刻之后,有脚步声往这边过来了。

        自烟雾中率先出来的是一个青年女子,半边身子照在月光底下,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黑衣黑发,肤色雪白,生的极美。她手里紧握着一把弩弓,嘴唇紧抿。

        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身量小的男子不安问道:“明月姑娘,是先前老松林的人吗?”

        他们在老松林被人劫道,来人占着天时地利,六个人愣是被折了一半。

        “不是。”被称作明月姑娘的开了口,她话不多,面色阴鸷,一双剪水双瞳此刻如夜鹰一般扫视四周。

        东南边一处草丛有人影一闪而过,似是踉跄往外奔。

        明月指了那边,厉声喝道:“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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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这头,五个时辰前,林一景派出的人没追上司马芜,但万幸的是,司马芜过石桥的时候,捡到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纸上画的是苍梧鬼字。

        做的是借命的生意,这是一张借命符。

        这可真是稀奇了,过了五六百年,还有人能写苍梧字行密法?这借命的人不知道清不清楚,这条命借是借了,时辰却最多只有三天。

        三日之后,月升之时,便是买命的人魂飞魄散之时。

        司马芜瞧了瞧眼前横在巫山与天长之间的堑谷,沉思片刻,抬脚便要跟上去,又因他素日独来独往惯了,便吩咐随行的人候在老松林,王庆欲言又止,司马芜只抬手制止他道:“你们在此候着周朝,若有变故,我自会发信。”

        王庆见着司马芜的身影消失在鬼林之中,只得吩咐一同跟来的人扎营落脚,以备接应。

        进林子的时候,天边还亮着光。

        司马芜杵着拐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因才落了一夜雨,山土软绵绵的,不小心陷进去,一抬脚就是甩不干净的烂泥,可此刻的烂泥地,和一炷香前路过的九成九像。

        是阵起了。

        他从踏进这林子的那一刻便知林子是有古怪,用的是上古迷阵。

        换了天长乃至苍地的任何一个人,走进来大约都是有进无出。可惜,他懂。

        他又往里走了一里,停在了一座空旷的广场前。

        正前方,是一座宫墙。

        若是王仁义还活着,必定会惊讶,等了一年的宫墙此刻已然打开。

        司马芜候了一刻,突然觉得有些发寒。从前并没有消息传来,说雁不归里还藏了一座古宫。

        可他在见着古宫的那一瞬间,已经隐约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吴宫。

        兴于千年前的古老王族,一夕之间王国皆沉,世间传闻,吴王夫桁,通草木,终老于太华山,桁不敬鬼神,死后不立碑不设灵,尸身火焚,散于天地间。

        “后来呢?”他当时曾经问过云夫人。

        云夫人似是嗤笑:“夫桁造孽,怕仇人寻上门,死后也不敢相见,自然是落的轻松自在,可惜了吴宫后人,全死了。”

        可夫桁究竟做了什么事,到底也没多说。

        古往今来,为寻宝,为探秘,无数人死在了寻找吴宫和吴国遗迹的路上。前人寻不到的原因竟然在此,这个宫门,并不是常年都开。

        今次,是赶了巧。

        司马芜掸了掸杖尾沾的泥土,侧过身抬头看了一眼青黑色石墙构筑的宫殿,在黄昏下晦涩难测,他端立在五里空地之中,半空中有老松叶萧萧落下。

        真是这么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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