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墨取 :第六道,琉璃門 六

　　在醫院，我被溫熱的淚水喚醒。

　　微張眼，在矇矓的視線中，看見琴川把頭埋在我的手心。

　　我挪動被她托住的手，為她抺去眼淚。

　　她見我醒了，頓時停了哭泣。

　　「你還好嗎？」雖然見她無大恙，但我還是覺得問了會安心點。

　　「嗯。」

　　「除了身體，還好嗎？」

　　「嗯。」

　　見她不語，我又問：「我呢？」

　　「醫生說，只是皮外傷。在你醒後，會再來檢查你一次。」琴川用十分冷淡的聲音回答，但手依然是握著我的。

　　「哦，太好了。」我是真心覺得雙握的手，真好。

　　聽到我回應後，她又瞪著通紅的眼注著我，我拗不過她的視線，看著天花板，這樣的

　　靜默又延續了好一會兒，就在我幾乎料定她不會再說話時，她打開了話匝子，說：「你，想起了。」

　　就語境而言，那不是個疑問，而是判定句。

　　「一部份。」我承認。

　　「忘了吧，你我並不拖欠。」她說。

　　待情緒沉殿一會後，我說：「你最初來德國時，漢特幫了你很多吧。」

　　「對。」琴川不假斯索地回答，甚至開始綻露一點笑容。

　　「你，是愛上他，還是感恩？」我啞聲問，只是在我提問時，她的笑意再度消退。

　　我借著她的沉默，我比起追問，更像回憶地輕語：「我一直有疑問，為什麼在你走後，我會如此想念你？回憶的裂縫，總算給我回答。至於，是什麼驅動我參加實驗的，我不知道，但被累積的思念洗禮後我可以肯定，我是不可能再如當初一樣放你走了。」

　　「琴川，你願意，待在我身邊嗎？」

　　她顫抖的聲音漸大，如同冰湖上的裂紋，把深藏的的情緒端倪暴露，在她甩開了我手的同時，情緒和淚水亦同時併發而出。

　　「趙墨取，你為什麼又要讓我多恨自己一點？」琴川緊撕嗓子地哭喊著，跑出病房前留下一句：「你永遠不能想像，在那段日子裡，就單是在你身邊呼吸一口空氣，我就有多恨自己。」

　　＊＊＊＊＊

　　三日後，香港。

　　「Aren’t(你不驚訝嗎？)」洛娜問。

　　「一點。」在心理咨詢診所看到穿著白袍的洛娜，我只驚訝了那麼一下，便回復過來。

　　「為什麼？」

　　「作為實驗的助理，你每三個月都會出現一次檢查我的狀況吧。只是有一點搞不懂，為什麼要假扮我的情人？」我冷言，問。

　　「誰說是假扮？」

　　我用否定的目光看著她。

　　「跟我『假扮』情侶時，你不是沒有覺得（奇怪）嗎？」她轉動著手上的筆，問。

　　我不能否定。

　　「你之所以會如此頻繁地出現在醫院，是我的原因啦，你是真忘了最初是怎麼一股腦熱地追在身為實習醫生的我背後嗎？真傷心呀。」

　　「人之所以會忘，是因為那不太重要吧。」我冷淡地說。

　　「也對啦，直到你遇到琴川，就把我一腳踹掉了，這個仇，我可還沒有報光唷。」她翹起腳，在白雲石桌上托著腮，表情是輕鬆的，但神色卻異當認真。

　　「對不起。但」我認真地說：「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幫忙。」

　　知道她所言屬實，而我此刻的要求亦有些過份，但面對愛情，我自私，亦果斷。

　　「別擔心唷，我會幫你的。」她把高跟鞋懸空掛在腳尖上，又像鐘擺一樣前後擺動。「我前二天就收到了費得博士速遞來的藥劑了。只需對進入良性混沌狀態你稍作誘道，解鎖是s,nota。（小事一樁，沒什麼大不了）博士說了，你離的時間也該近，是該幫忙了。」

　　那個以著彩色瑪瑙琉璃組合的箱子，漂浮在半空，這次折射的，是橙色的光茫。

　　門上有一把很大的鎖，在我踫到它的時候迅即就變了黏濕的泥濘，沾滿了我的手。

　　一棵滴綠的小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從手中的泥土中萌芽而出，籐長了出來，圈住了我的手臂，我一痛，這才發現它小小的刺陷進了我的左臂之中，殷紅的血淌了出來，滴落的瞬間變成了的一朵朵鮮艷嬌滴的玫瑰花。

　　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翻出了源源不絕的的水流。

　　我止不諳水性，更是畏水，就連泡在浴缸裹也不行。

　　不要說是聯想，我的腦海壓根就沒有思考的餘地。

　　更不妙的是，那籐像有意識般沿著我的手上往上爬，緊緊箍住了我的頸項。

　　我呼吸不了，掙扎著，沉進河底，呼吸變得喘息起來，又過了一會，我的手漸漸便不上勁，往下沉去。

　　這種絕望的感覺，怎麼會似曾相識？

　　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倒下。

　　真相就在一步之遙。

　　我不甘心，也不想活在謊言之中。

　　我需要一個答案。

　　「湖邊。」我吐出的重點詞語，在水中化為泡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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