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墨取 :第六道,琉璃門 七
鳥聲。潺潺的水聲。風聲。草動聲。樹葉聲。
就在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己然躺在草地上。
灰白的石橋,柔軟的草地,清澈的湖。四周無人。
就在陰影之處,我看見了三個人影。
對,在醫院醒過來的時候,琴川告訴我,是我在湖邊救了溺水的她。
這是我們的相遇。
那時的她,握著我的手,笑得溫柔。
我走向記憶中的我,就在近處,腳步卻戛然止住了。
我不敢相信眼中所看到的景象。
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個女生倒在血泊之中。
是琴川。
臉是完好的。
傷得很重。
可怕的是。
她傷的,全都是關節之處。
暗紅的血從瘀紫的部份流了出來,像一條條濕濘的毒蛇,吞噬著她的身體。
雙腳的膝蓋,胸骨,手臂。
她躺在血泊中,動也不動,像個人偶似的,空洞的眼神,像縷煙般飄向一個位置。
像慢鏡般,我慢慢看到了陰影之處。
在兩個拿著棍子的男生後。
一個背向著我的男生漸漸轉過來。
一股森寒,從我的背樑傳了上來,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不可能會是我,趙墨取。
那長相著與我一模一樣的人,笑著,唇角上揚,恰好是彎刀的孤度,淚水卻不止息地流下。
插著袋的他,緩緩走了出來,佇立在琴川的身旁,在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平安符。
「這是給妳的,祝你考試順利。」
跌在旁邊的電話屏,日期顯示在五年半前的四月廿三日。
高考第一天。
那個平安符,像斷了魂般的葉子,飄落到血湖之上,變成一只水舟。
這是騙人的,這是騙人的。
我的喉嚨像被火燒了一樣。
身體一直在顫震,卻半點都無法移動。
連一根手指頭也不能。
很冷,很冷,那種冷慢慢變成了一種痛楚,痛得一陣暈眩。
倒在地上的我向前方的倆人伸出了手。
眼前的他蹲了下來,像情人般在她的耳邊呢喃「琴川,我恨你呀。」
「來,把它喝了下去,會好一點的。」卡娜把一杯香草熱茶塞進我手中,但我僵住在坐椅上,身體好像比誰包了石膏似的,半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拿著。」她以命令的口吻道,拉起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指逐一圈在杯耳上。
就在她鬆手之際,馬克杯「呯」的一聲往地上倒,然後我覺得手和大腿有點痛,一點點的,很炙熱的那種,但卻比剛才在意識中卻好多了。
「呀。」我聽到卡娜在叫,一陣冰凉襲來,我的手變得冰涼,我想起了那股涼意,就在看見那個景像後。
「卡娜,你知道嗎?那時候在醫院醒來時,琴川對我笑得很溫柔,她說謝謝我,是我救了在湖邊溺水的她。之後的三個月,一直都是躺在床上的,那時我還現以為是因為她身體比較虛弱,但現在想回來,哪有溺水的人會直躺在床上這麼久?那是因為她的身體都傷了,是我打她打成這樣的。是我那之後,她回家後,就一直沒有出來,都是因為我」我發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聲音很細,自言自語。
「滴滴滴。」我感覺到淚水滴落在我手背上,是洛娜,她在哭。
她伸手,指尖輕觸到我的臉,很涼,然後下一瞬間,我才意識到那原來是我的眼淚。
我,淚流滿臉。
洛娜擁著我,在說些什麼,我聽到聲音,卻不能把那組合成任何一片的意思。
但我還是聽到她問的一句:「還是繼續嗎?」
我頷首。
張開眼時,我又看到了那古老的松柏。
是一個夜晚,暗紫的夜空沾滿了繁星,像一個以銀編織的網,四周是靜謐祥和。
天空中劃過血紅色的流星。
一顆。
二顆。
二顆。
突然,所有星星都都幻變成了流星,流星雨是不是平常般滑向往左右的方位,而是只往中心的位置,那棵古松襲去。
四周瞬間變得一片鮮紅,很刺眼,我眼睛一閉,重新張開後,卻發現天空的星星全都不見了,眼前又出現了那個以著彩色瑪瑙琉璃組合的箱子,這次漂浮在半空的箱子是開著的,折射的,朱紅色的光。
地上的樹蔓又突然圈住了我的腳,就好像在阻撓我一般。
「忘了吧,你我並不相欠。」琴川聲音是淡淡的,眼瞳反映著波光,像憂傷的河水。
「名單。」我說出解鎖的詞語。
我永遠忘不了,母親接到消息後,那一瞬間綻放的笑容。
像擁有全世界。
也永遠忘不了,溢滿霞光的房間,父親和母親相擁的一瞬間。
像擁有全世界。
但我更忘不了,接到電話後,母親站在房間外低頭站著的背影。
像失了全世界。
父親擁有稀有的RH血型,竟然幸運地找到心臟移植的人,我們都認為是一個奇蹟,欣喜若狂。
但事與願遺,後來接到醫院的電話,說那邊的家屬改變主意了,决定拒絕有關手術。
我們怎麼可以放棄,苦苦哀求醫院那方,想要得到有關家屬聯絡的資料,但遭到院方的拒絕。
我把這事告訴了琴川,她悄悄讓我使用了她父親的電腦,我把系統資料拷貝了一份,隱暪了來源,在一個就讀於著名大學、相熟的前輩幫忙下成功解密。
「墨取嗎?我己經把你傳給我的文檔解密,好像是一個名單,總之,你就先看看吧。」
接到電話後,我趕忙把窗簾拉上,把正午鮮亮的陽光擋在外,在漆墨似的房間,我把那個文檔打開。
手中的電話滑落。
「喂喂墨取?」
手術的日期是今天。
我瘋了似的往醫院跑。
必須阻止。
不行,這可是刑事,法律是不會容許的。
眼前,二個醫護人員正把一張病床推進手術室。
太好了,還趕得及。
太好了
我的步履卻不由自主地頓住了。
往手術室移動的病床邊,琴川正握著躺在那人的手。
我的眼神凝在她的表情上,一動也動不了。
一樣的表情,與那天湖邊一樣的。
太急忙了,所以才沒有注意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那人不是不願意捐贈,而是接收者在名單上被改動了。
父親,趙綠的名字被刪除了。
補上另一個名字。
琴林。
院長,琴川的父親。
我很想大喊,把移動的病床喊住,但彷彿被誰勒住了頸項般,聲音哽在乾澀的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別怕,有我在。」那夜湖邊,我許諾。
宛如魔音般的諾言,纏著我的足,讓我進不得,退不得。
手術室外亮起紅色的燈。
血紅的燈光,一點一點地吞噬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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