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昔日风采

　　“呵呵..”崔弘度终于笑出了声，让卫杞有种狐狸终于愿意露出尾巴的感觉。

　　“卫太公自南河侯卫峥去世后，淡出朝堂多年，一些后辈自然不知道卫太公当年之伟仪，但某还是清楚的。”崔弘度说着又浅酌了一口酒。

　　卫堇年面色微微僵了下，“老骨头啦，只求安享晚年就行啦…”卫堇年长长叹了一口气。

　　尽管卫堇年很快恢复如常，但这细微的变化还是没有逃过卫杞的眼睛，崔弘度的话里含了太多信息。卫杞越听越觉得有些糊涂。

　　“哈哈，某看来，这院正人选非老爷子你莫属！”崔弘度爽朗一笑，

　　“这….”卫堇年两眉一颤，连忙摇头推辞道：“不妥，不妥！”

　　“老爷子切莫推辞，某还指望能再睹老爷子昔日风采呢！”崔弘度说完自顾自地灌了一大杯酒，

　　昔日风采？老爷子曾经做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吗？

　　卫杞眨着小狐狸眼睛盯着卫堇年，一副你居然不告诉我的幽怨，他与卫堇年相处五年多，但对卫堇年的过去却知之甚少！

　　可惜，卫堇年无暇顾及卫杞，他还在思忖。

　　从崔弘度进门，卫堇年对他有那么一丝防备，一直到他说出这句话，卫堇年才终于明白了他的来意。如果崔弘度是秦王的心腹，那么他此次造访才真正是替秦王来拉拢卫府的。

　　不答应，那么他有顾恋旧恩的嫌疑，卫家将后患无穷，答应呢，那才是必须的！卫家出钱，这个院正自然该由卫堇年来做。

　　他本以为秦王府会逮着这个机会安排一个自己人做院正，乘机招揽人才，没想到崔弘度却上门延揽示恩，这至少说明，崔弘度还是个聪明人！

　　杨坚这招开科举，得罪了天下门阀大族，博陵崔氏也是其中之一，魏晋门阀鼎盛时，各世家大族在关键时刻总会联合起来抗衡皇权，眼下大隋新立，皇朝陛下有剔除往朝之弊端，廓清宇内之雄心，门阀豪族的势力也比不上往常，但该抱团取暖时，也是得抱的，这崔弘度独自前来，恐怕不只是代表秦王府，更代表着他本人。

　　开书院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崔家自然也想分一杯羹，看来这也是崔弘度摒弃前嫌的原因。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卫堇年又笑容满面如春风，“长史切莫提那些旧事，现在头发白了，人也糊涂了，如果殿下和长史不嫌弃我这老骨头，我自然愿为殿下效力，竭尽全力把这院正做好！”

　　卫杞从刚刚的惊愕中慢慢缓了过来，却见卫堇年已经跟崔弘度喝上酒了。

　　“有卫太公坐镇这西山书院，书院定当发扬光大，来，崔某敬院正一杯！”崔弘度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却见卫杞一脸的茫然，“怎么，二郎好像并不知道你太公的丰功伟绩？”

　　“哎哟，长史切莫夸大，况且他一个小娃，又能懂什么？”卫堇年向卫杞瞥了一眼，却见这娃嘟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哪里，哪里，秦王可是一再夸赞卫二郎聪明，说殿下与他性情相投呢！”

　　听到“性情相投”四个字时，卫堇年顿时笑意一僵，尴尬地咳了咳，要与秦王气味相投，这还得了，遂向卫杞投去了严厉的一记眼神。

　　吓得卫杞连忙低头装作聆听教诲，丝毫不敢表现出与秦王性情相投的举动来。

　　两个老头子少编排我！卫杞内心默默嘀咕。

　　喝了两盅酒后，卫堇年又开口问道，“敢问长史，王府可有合适的老师人选？”

　　“嘿嘿..”崔弘度笑了笑，下颚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昨晚王府诸官粗略排了下，京中恰好有几位博才之人闲赋在家，要论家学渊源，首推颜之推，再者裴矩、梁士彦也都是文武双全之人，还有杨纶，他虽年纪不大，可去岁他前往西梁，为晋王纳西梁国主之女为妃时，因礼法严谨为梁人拜服，可请他来讲经授礼，至于为政策论之学倒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崔弘度摸摸胡子，状似沉思。

　　崔弘度在那点名解说时，他的小小伙伴卫杞已经惊呆了，颜之推、裴矩可都是了不得人物呀，要是能受教于颜之推，聆听颜氏家训，这大隋也没白来一遭！至于那梁士彦和杨纶虽然不太熟，想来也是不错的人物。

　　一想到自己开个书院，能有各路名人来捧场，卫杞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醒的。

　　“要说这为政之道，美阳公苏绰是楷模，他有一个侄子名桓，颇得苏公真传，老夫可修书一封，请他过来！”卫堇年接话道，

　　“那再好不过！卫公，殿下已将书院之事都交予我，卫公有任何指教，某随时奉教！”崔弘度起身一揖，

　　“不敢当，卫家会尽心竭力把书院的事打理好，为秦王和长史分忧！”卫堇年起身回礼。

　　“哈哈，这是秦王府与卫家共襄的盛举，将来些许可青史留名呀！”崔弘度边说已经准备往外走了，

　　卫堇年赶忙相送，二人走至前厅阶下时，崔弘度忽然停住脚步，说道：“哦，忘了一件事，近日贵府管家受了委屈，崔某自当让人处置那些无端刁民，希望卫管家早日痊愈，好回去办公哪！”崔弘度说着又没事人一样笑了起来。

　　“得长史做主，万分感激！”卫堇年一路笑着相送，丝毫不揭破他的话语。

　　卫杞跟在后面行了礼，又朝着崔弘度的背影瞪了两眼。

　　老狐狸！卫府的人被打了，一句话就了事！哼！

　　不过卫家保住了市署这份差事，还是不错的，毕竟要合伙办书院了嘛，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今天崔弘度与卫堇年的谈话给卫杞带来了不少震撼，他不知道太公曾经做过什么，想必曾是宇文氏的大臣。幸好卫家在平尉迟迥之叛时，是支持杨坚的，不然恐怕卫家在杨坚禅代后没这么好过。只是这件事情，卫杞却没有去询问卫堇年，如果太公不说，想必有他不说的理由，既然这样，问也没用。

　　还有两个月就是年关，这两个月是卫府最忙的时候，而且今年比往年还忙。卫守全忙着市署的事，舅舅东篱忙着“天涯客”的活，而大管家卫守平呢，则在卫杞的指挥下，在西山南麓开辟书舍建书院呢！

　　考古出身的卫杞本是崇古的人，所以课程设置全由太公卫堇年安排，他只是根据现代实用的观点增加了一些科目，至于建筑本身呢，他一直认为古人建筑方面的智慧是无人能及的，想想那个宇文凯，哎，没能把宇文凯请来当老师是可惜了。

　　卫杞主要在图纸设计布局上下了功夫，他把书院分校舍区和生活区两部分，除了南河本县子弟外，大部分学生会是外地来游学的，那么生活区的住舍要充足。书院前面是一块宽敞的讲武场，专为应武举的学生准备，当然也可以当做后世的操场来用。虽然隋朝现在还没出现武举，不过卫杞还是先预备着，他建这座书院，自然不全是为了名为了利，他确实是想为隋朝培养一批有用的人才。

　　校舍区除了建有学堂和教师办公室外，卫杞最为得意的是建了一座三层的藏书阁，卫杞前世对书房有着特别的执念，这一世，他发誓要把国朝的精品书籍搜罗过来，放在藏书阁….装逼！

　　此外，为了让学生学至如归，他还特地设了小卖部，偶尔有贪吃的娃肚子饿啥的，自然也能在课后及时填饱肚子。学生可是个极大的消费群体，书院周围的黄金摊位…哼哼！他卫杞一定得好好利用。

　　卫杞躺在一块在建校舍旁的草地上，望着天空，觉得美美的！书院是他的，他想用谁就用谁，学生不听话，他想打谁就打谁，商铺也是他的，况且，他还有座藏书阁，他可请人来修史，对，他还要赶在司马光之前修资治通鉴呢！

　　卫杞怀着这样一个伟大的梦想在草地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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