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崔弘度

　　一听有赚钱的玩意，杨俊连忙把酒杯都放下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卫杞，“快快道来！”嘴边的油还在那滴，

　　“是，”卫杞拿着湿布抹了一嘴油，喝了口爽口酒后，才慢慢道来：“殿下，现皇帝陛下下诏废九品中正，分科取士，各州府有举荐之权，虽名额不多，不过臣认为开科举是大势所趋，他日此制定然越来越完备，也能让普通士子通过科举入仕。”

　　“嗯，确实如此，陛下想网罗天下有才之士为我大隋所用，无论出身，破除门阀之弊，唯才是举！”王达令摸了摸胡须，看了一眼卫堇年，一脸莫测。

　　皇帝这条诏令目的自然是想将官吏任免职权收回中央，破除门阀豪族把控地方的旧习，王达令家倒不是门阀世家，可卫家是秦州远近闻名的大族，他倒想看看卫堇年的态度。

　　“主簿所言甚是，陛下圣裁，继往开来，既时势已变，我等也得因势求变！”卫堇年也回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哈哈，卫太公审时度势，胸怀宏量，在下佩服！”王达令举杯相向，二人遂喝一杯酒。

　　两个老狐狸暗中款曲，杨俊自然不太懂，“可这跟赚钱有什么关联呢？”

　　王达令与卫堇年那番对话，李渊不是没听懂，眼下的局势他也明白，只是这跟李渊家倒没多少关系，他父亲早死，幸好姨母独孤皇后对他颇为照拂，李渊原本在宫中做千牛备身，充当皇帝杨坚的近卫，今年杨坚封杨俊为秦王时，不放心杨俊，遂让李渊跟着来照料下，这里头也有锻炼李渊的缘故。

　　在皇帝身边待过的人，心里清楚，任何时候都要学会揣着明白装糊涂。

　　“殿下问的是，我等也想听听二郎的妙策呢？”李渊酌一杯酒，看向卫杞，笑得有些阴测测。

　　卫杞朝着杨俊继续解释，“想必从今以后求学者会越来越多，游学的人也越来越多，所以臣和臣的太公想开一间书院，根据朝廷取士之科分科设学，广纳生徒，延请名师教学，收学费，虽然前期投入比较多，可是后期效益却无穷！”卫杞笑眯眯地跟众人介绍道。

　　联想到后世那火爆的国考和高考，今后科举必然是要火的！这钱不赚白不赚，况且有秦王坐镇，书院的名气只会越来越大，至于学校出去的人才嘛，不单是秦王的，也是他卫杞的人脉。由此招来的仇恨值全都是秦王挡了，他卫杞却可名利双收。

　　杨俊到底是皇子出身，对于朝政也是耳濡目染，卫杞说完后，杨俊如同擦亮了眼睛般，兴趣甚浓，那兴致似乎还胜过了对胡姬的爱好。

　　杨俊一把推开胡姬，仔细问了卫杞一些细节，卫杞也一一作答。

　　思忖片刻后，杨俊却也没有马上答应，这样的大事他需要与王府属官商量，这么一来，杨俊连调戏胡姬的想法都没，吃完火锅后，便带着人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杨俊一直在跟王达令讨论书院的事，越想他越觉得卫杞这个主意对自己十分有利。

　　“主簿，你说卫杞此法可行？”杨俊躺在马车的榻上，侧着身子，看着跪坐在下侧的王达令。

　　王达令自从听卫杞讲述开办书院时，就两眼冒光，一肚子的惊奇和激动还未平息。

　　杨俊这么一问，王达令立马神飞色舞，唾沫横飞起来，“殿下，绝对可行！于殿下而言，此乃天赐良机，殿下请看，书院是他卫家来办，银子是他们卫家来花，但他们却愿意与殿下分利，殿下只需卖个面子去京中请些鸿儒来，偶尔去书院巡视，以示恩荣，一者士子们心里装的是殿下，说出去殿下出任秦州总管，鼓励民间办学，也是政绩，殿下得了名，二者殿下还能享分红，又得了利，何乐而不为呢？”王达令满是皱纹的脸上堆着笑容。

　　“说得对！”杨俊抚掌一笑，

　　“三者…”王达令阴测测地笑着，声音放低了几分，“书院里出去的士子倘若真能中举，他日不就是殿下….左膀右臂了吗？”王达令说完立即敛眉，像刚刚什么都没说一般。

　　杨俊霎时收起了灿烂的笑容，原本粉嫩的面容上浮起一丝难得的狡黠和深沉，他什么都没说，却明悟在心。

　　二人许久都没说话，直到杨俊翻了一个身子，又问道：“这个卫杞甚合本王脾气…还真是个人才！”

　　“对了，殿下说起卫杞，臣倒想起近日卫家那管家卫守全被人打了的事，那事好像是崔长史和柳司马所为…”

　　“什么？”杨俊立马坐了起来，

　　然后王达令原原本本把其中的关窍说给杨俊听。

　　“殿下，臣看这卫家对殿下可谓殷勤得很，殿下恐怕不能为难卫家！”王达令是个人精，靠着卫家，这秦王殿下还能吃好的，玩好的，还能有名声，这崔长史和柳司马不过是倚老卖老，仗着陛下的宠爱掌管着秦王府上下财政和兵权，而王达令作为秦王府自辟的属官，自然看不下去。

　　当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刚刚杨俊与卫杞去后院玩后，卫堇年可是跟王达令好好聊了一番，当卫堇年知道王达令好古玩时，便把自己珍藏许久的一件精巧玩意送给了王达令，这些王达令自然是不会说的。

　　杨俊这才知道这些皇帝派来的佐官背着自己干了不少好事，顿时胖嘟嘟的脸上堆了不少怒气。

　　“王延，去秦州州城！”杨俊掀开帘子朝着马车外怒喊了一声。

　　后来想了想又对帘外骑马的李渊吩咐道：“李渊，你先去州城总管府，让崔长史和柳司马在府内等我！”说完气呼呼地把帘子一拉，蒙头睡觉去了，吃饱了，自然是要睡的。

　　卫杞和卫堇年送走杨俊后，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爷孙俩也关起门倒在炕头睡大觉。

　　“太公，您说这事是不是定了？”卫杞枕着双手，翘着腿，问道，

　　卫堇年抿了一口热水后，也平躺了下来，“应该差不多了吧，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为何不做呢！秦王现下应该是去跟他的王府长史和司马商量去了！崔弘度是个聪明的人，就算他不肯，还有柳雄亮这个司马呢！”卫堇年撇了撇嘴，全然不在意，闭上眼就开始睡了。

　　说的也是，卫杞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倒头睡下了。

　　无论如何，卫家不能得罪秦王，既然不能放弃市署，那么只能曲线救国。

　　次日午后，卫府便收到了一张拜帖，卫杞本惊讶了下，看到署名后，立马不惊讶了。

　　卫杞跟随太公卫堇年一道出府相迎，见崔弘度一身玄色纹袍，身材伟岸，面容威仪，虽然才四十多岁的样子，但两鬓白发斑斑，崔弘度出身博陵崔氏，乃五姓士族之一，却又是征战沙场之人，气度尤为出众。

　　“崔长史驾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卫堇年自是长长一拜，

　　“卫太公安好！”崔弘度连忙还礼，

　　崔弘度摸摸胡须，朝着卫杞洒笑，“这小娃便是卫二郎咯？”崔弘度忍不住走近了几步，摸了摸卫杞那白净的小脸，“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

　　卫杞哭笑不得，连忙行礼，“小子见过崔长史！”心里却琢磨着，这崔弘度好像比历史上的描述有趣多了嘛，看着严肃，实际上还蛮平易近人。

　　更重要的是，崔弘度今日的派头怎么看怎么不像为难了卫家的人，看来是想了结那事了。

　　“长史里边请！”卫堇年长袖一挥，便领着他入府。

　　崔弘度不是啰嗦之人，一入席，便开门见山，“某此来，是为与卫太公商讨下书院的事，二郎所说的主意甚好，咱们便商量下人选的事吧。”

　　“长史请讲！”卫堇年笑意连连，

　　“关于院正的人选….”崔弘度拢袖饮酒，尾音拖得长长的，却是含笑地看着卫堇年，

　　“自然由殿下和长史定夺！”卫堇年抚了抚长须，笑道。

　　崔弘度放下酒杯，低着眉没说话，只是嘴边一直挂着笑，卫杞盯着他两颊的笑纹看了好一会，才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太公，见卫堇年也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他总觉得这两只老狐狸在交换着他看不懂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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