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地久天长是幻觉，地老天荒是场梦。-----写自真魔语录。
穿过广场中间结冰的人工湖面，巍峨的城堡已近在眼前。一行人刚踏进会客厅正门，脚步都还没站稳。有利的声音已经低低的传入众人的耳朵。‘孔拉德，你和浚达他们先出去。’
‘可是，陛下。’
‘下去。’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难得命令的口吻。有利侧头，眼中是不容拒绝的傲然。孔拉德看了看萨拉，还想在说些什么，被身后村田拉住。他回头，村田对着他笑了笑，‘既然涉谷都这么说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孔拉德不可觉察的蹙了下眉头，才转身领着一众人离开会客厅。
与有利平行的萨拉微侧过脸，看着神情肃穆的有利。对着恭敬侍奉在一侧的贝利耶斯，挥了挥手。‘贝利耶斯，你也下去。’
厚实的大门被关上，刚才还活络的大厅顷刻安静下来。没有认识说话，空气中仿佛可以听得见彼此的呼吸。良久，负手而立的有利才转过身来，一双眼直直的望向萨拉，那眼神犀利如刀。
萨拉的眸光不自觉的闪了闪，‘有利。。，你。。’
‘萨拉。’开口的话被有利迅速截断，‘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
长而细的眉终于一点点的紧蹙，萨拉望着眼前的有利，齐肩黑发，细长眉眼，眼前的人是有利，然而却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善良温柔的有利。有利不会用这样的犀利如剑的眼神看着他，有利不会用这样淡漠的语气和他说话。
他有些呆滞，‘有利。。你说什么，我怎么不。。。’
‘萨拉。’脱口的话再次被截住，‘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不必在隐瞒了。’有利走进他，炫黑的眸子射出阴冷的寒光，‘离咒是你施的。’低眼逼近，俯瞰那紫色眼睛后的眼，语气霎时冰冷。‘保鲁夫’眯起眼，危险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你把他藏哪了？！’
萨拉不惊不惧，背脊挺直。问得有利的话静默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那笑让人毛骨悚然。‘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又止住笑，往后退了一步，错开目光。‘是麽，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也没必要在装下去了。’嘴角勾起，那角度很是讥讽。‘没错，离咒是我下的。而保鲁夫拉姆也的确是在我手里。即便是这样，有利你又能如何？’
‘你！你竟然都承认了。’
‘是。都是我做的。’
‘那么前几天宴会上，保鲁夫之所以会出手伤我也是因为你？’
‘是我。是我借着神剑之名对他使用了暗示。’
‘在德国，追杀保鲁夫的那批黑衣人也是你派的人？’
‘没错。’
‘为什么’震惊，愤怒，不解，伤心还有被背叛的那一丝丝的心痛。
‘为什么？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神情忽然激动起来，萨拉回身，目光凶狠。‘当然是因为我恨他！当然是因为他不该存在！不该存在来和我争抢你！’
有利不可思议的望着萨拉，‘你说什么？！’
‘呵呵有利，你还记不记得你和他订婚那日我和你说过什么？"
‘订婚？’
‘是，订婚那日我跟你说过，我喜欢你。’
冬日的暖阳洒下一地的温暖，屋檐上厚厚的积雪开始融化，沿着屋檐往下滴着水。门外，浚达望着头顶碧蓝如洗的天空，低声呢喃。‘也不知道，陛下进去这么久了都在聊什么？’
真魔国十二月中旬，天气冷的刺骨。海风浮起衣袖窜入每一个毛孔。那一日，当小史马隆会客厅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袭黑衣的有利时，在场的众人，包括村田在内都怔怔的呆在原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有利那样的表情，那种背负一切，已经做好觉悟的样子。然后他看见他们的王向他们走来，脸上无波无澜。开口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保鲁夫带回来。’
是带而不是救。
而在有利身后不远处，白袍如雪，眉眼含笑的萨拉正盈盈望着他们。会客厅正下方，地牢打开的一瞬，一束光照了进来。有利跟在萨拉的身后，才几步阶梯而下，视线一转，顿时整个心被揪了起来。阴暗的地牢，锈质了的牢门，阴森的寒气。而那牢门后湿滑的墙壁上，双手倒吊，双眼紧闭的少年如死了一般。
体内魔力不控制的涌动，强大的具体出形状。倏地一声，蓝色的光束从高阶直射牢门，瞬间整个牢门应声倒地，崆峒一声巨响。有利飞奔进去的时候，少年的头依然是垂着的。手指输出一道蓝光，扣住少年的铁链碎成粉末没入尘埃。于是，那毫无支力的身体像是冬日里枝头泛黄的树叶般，颓然落下。
‘保鲁夫！’伸手接住毫无知觉的少年，怒火突涨，从胸口那处破洞喷涌而出。有利回头，一双即使在阴暗地牢中仍闪着光的眸直直盯向站在牢门外的萨拉。‘你对他做了什么？！’
那语气充满恨意，是恨不得杀了他的。
萨拉隐藏在镜片后的眼暮然收紧，随即咧开嘴笑。‘没什么，只是怕他不老实。用了掺了法石的铁链而已。’
‘你说什么？！’抱住少年的手一瞬收紧，指尖嵌进肉里，而那表情却是隐忍到极限。‘法石"声音似乎都在颤抖。‘他已经被你施了离咒，五感消失，连属性都在消失，你居然居然"‘萨拉，我真恨不能杀了你。’那话语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抱着少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仰头，闭上眼，再次悠悠的开口。‘可是我不能。’
不再看身后的人一眼，单手抱着少年，另一只手伸开放在少年心脏的位置。不同于刚才的暖蓝色光慢慢渡入少年的体内。
少年缓缓睁开眸，有利清楚的看见少年睁眼的那一刹，眼底自己无比清晰的身影。然后他看见少年艰难的动了动唇，沧海桑田都不会再被遗忘的两个字。‘有利。’而后，苍白的唇倾城了的笑，‘我知道你会来的。’
眼睛再度闭上，嘴角却是安心的弧度。耳边听闻的话语像是锯齿，一点点吞噬着心脏所有的跳动。
温柔的抚上少年苍白如纸的脸，轻轻的笑了。‘傻瓜。’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眼角流出，有利闭起眼。狠狠的将少年拥进怀中。‘保鲁夫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良久起身，‘保鲁夫，我带你回去。’
身后萨拉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张精致到妖异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垂在袖中的手，一点一点握到指节泛白。
12月17号，有利带着昏迷的保鲁夫与同行剩余的村田和孔拉德搭上回真魔国的船。那一天，码头海面风平浪静，他在即将踏上船只的时候，对着身后来送行的萨拉说。‘我答应你的事绝不会反悔。希望你也不会。’
没有回头，没有起伏。船矛收起，鸣笛声响彻四海。
起航的船带起一阵海风，将站在码头极目远眺的萨拉外披的白色裘袍吹开，冷风鱼贯而入，刺骨的寒意穿透骨髓直直刺入心脏。守在他身旁的贝利耶斯蹙着眉，开口。‘陛下，回去吧。这里海风太大。’
萨拉没有动，直到视线内再也看不见船只的影子时，他才转过身，紫色的眼镜挡住他的目光。‘回去吧。’
湿润的海风伴着咸味将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卷入无边无际的大海，永远沉没。
12月19日清晨，航船在薄雾迷蒙中抵达海口。那里站着提前一步回来的浚达，浚达身边站着一脸忧色的伊扎拉。有利抱着保鲁夫从船舱出来，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迷雾洒在蔚蓝的海水上，盈盈的泛着晶莹的色泽。他走下船梯，走到伊扎拉的面前，笑着望着她。‘伊扎拉，保鲁夫拜托你了。’
即使渡了魔力，两天来，保鲁夫的眼却未曾睁开过。回到血盟城时，天色已经大亮。温暖的光不遗余力的覆盖到城堡的每个角落。那一天，将保鲁夫交给伊扎拉后的有利在议事厅呆着整整一天。直到迟暮，橘黄色的暧昧的斜阳打进书房那张椅子上，议事厅的门才打开。
有利从里面出来，第一个去见的人不是保鲁夫而是伊扎拉。‘伊扎拉。’
伊扎拉正在药房准备要用的药物，听到声音本能的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往门口看去。手上的药物慌忙的放下，转过身恭敬的行礼。‘陛下。’
门口一脸沉静的有利走到伊扎拉的身边，目光停留在案桌上大大小小的药物上。他其实不太识得这些药，只是那些看起来暗沉的颜色让他的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是。。。’他开口。‘这些都是给保鲁夫吃的药？’
没有回答，伊扎拉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似是心疼，似是难过。她低下头又抬起，犹豫的似要开口，但那话是是有千般重压在她的嗓间，沉重无比。‘有利陛下，这些药的确是给保鲁夫阁下的。但’
‘但？但什么？’
‘阁□□内的咒术已经压制不住，已经侵入脉络骨血，我感觉不到阁下属性魔力的波动，而且而且"
‘你说"‘阁下他受了法石的侵蚀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心脏在逐步衰竭。您虽输了魔力，但以阁下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保存那些魔力。’无比艰难的说完这些话，眼眶早已是泛了红，‘这些药也不过是占时保住阁下不受身体疼痛罢了。’
‘伊扎拉。’有利望着桌上的一堆药问她。‘保鲁夫还可以活多久"伊扎拉咬着唇，撇过头。‘最多一个月。’
那天晚宴上，众人没有见到有利来用餐。心里也都明白，此刻他怕是守在那个少年身旁吧。有利在寝室坐了很久，很看了少年很久。
一室晃眼的灯光中，少年眉间血红的朱砂已经成了墨色。他就坐在那里，不说不笑的看着少年。恍惚间少年金色的发一如初见，只是那本来就单薄的身体变得更瘦了，瘦的让他心疼。‘一个月麽’安静的房间内，他闭上眼，一只胳膊打在眉眼处，低声自语。
翌日，连着几日来的日光将厚厚的积雪融化。血盟城从睡梦中醒来，到处都是积雪融化落成水的滴答声。这一日，有利将所有人召集到议事厅，颁下一道令。‘命蓝魔军队护送冯比雷菲鲁特卿回领地比雷费鲁特城。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回血盟城。’
那样平静森冷的声音传入众人耳朵的时候，众人全都呆愣在原地，一度疑心疑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个时候将保鲁夫送回领地不易于是让他回去等死。
率先反应过来的孔拉德对着站在窗前背对他们的王，急切的道。‘陛下，现在送保鲁夫回去，不是。。。。这怎么可以。。。’
而有利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负手窗前一动不动。只是神色平静的望向窗外不断往下滴水的屋檐，再次开口。‘还有，10天后，我将迎娶小史马隆的王萨拉雷基。将这拟成文书送到除比鲁非路特城之外的所有城中。’
身后所有人在听闻这个消息后各个都震惊到难以附加。身后有人上前说话。‘陛下，您不是在开玩笑吧。小史马隆？萨拉雷基可是将保鲁夫’那隐带着愤怒的话语还未曾说完，就被有利的打断。‘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他回头，眼神犀利,那声音极冷然。
众人心中疑云顿生，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有利，强势的不留余地。没有人知道，小史马隆一行出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王在想些什么。冬日的天空，云层像是白雪一样厚重，风吹过，云絮翻飞。化雪的枝头偶尔有栖息着鸟儿，一切平静，平静的太不可思议。王，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者。所以他的命令无人违背。有利闭上眼，伸手挥了一挥，一阵窸窣脚步声后渐无人声。议事厅内安静下来，再也不需要任何的伪装，颓然跌坐回王椅上。神情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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