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葛重岩和赵峰离开后，程映向梁鸥打了声招呼，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他们沿着原路返回餐吧，和留在那儿的学生寒暄了几句，随后又从餐吧连接主楼大厅的门离开了。跟踪人这项技能，程映以前并没点过，怕被发现，和他们隔着有一段距离，回到餐吧，还是从其他人的谈话中获悉了他俩的去向。

　　“哎，你说赵峰干啥了？葛重岩看着脸色很难看啊，像是生气了，我还没见过他这样呢。他俩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一会儿谈着谈着别再打起来！要不咱俩跟去看看？”

　　“您就别杞人忧天瞎操心了，赵峰可是葛重岩的死忠，他真是生气也是因为别的什么事吧。再说葛重岩平日里的作派，怎么也不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啊。你要是嫌这儿味道大就直说，不想留在跟前接应就算了，还非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欸，我可不是那意思，你。。。”

　　生气？方才一直都好好的啊，程映避在主楼大厅一根立柱后，略微探头，望向不远处正站在自习室门前的二人。他们说话声音不大，程映听不真切，只看见葛重岩似乎一边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引领赵峰越发靠近自习室的方向，他面色如常，隐约还带着一丝笑。

　　“你相信我么？”

　　“当然啦，那还用说！”

　　“那就，帮我个忙，怎么样？”赵峰的背后就是打开的配电箱，葛重岩的视线聚焦在配电箱一角的红色按钮上，笑着问道。

　　“没问题！什么。。。”赵峰惊讶地看着对方突然收回搭在自己腕上的手，像是被推了一下猛地后撤一大步。

　　“你干什么！”葛重岩蓦地提高音量，上前狠狠推了赵峰一把，他重心不稳，后背撞上了配电箱。

　　“哎呦，你怎。。。”

　　“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一时激动。”同时作势伸手去扶赵峰，挡在他背后的手，精准地瞄着红色按钮按下去。

　　“没，”赵峰有些莫名地对上葛重岩的眼睛，而后没来由的一阵怒气涌上他的心头，他用力扶开葛重岩的手，向旁边后退了一步，以为会靠在自习室的门上，却不想此时自习室的门悄然滑开，他不及收住步子，往后一仰，跌坐在地上。紧接着，赵峰只觉脖颈间一阵剧痛，他瞳孔放大，视野间出现滴着血的尖锐獠牙，这是。。。我的血吗？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几息之间，看在程映眼里，就像是他们二人起了争执，赵峰先动手，随后被葛重岩一推大概压住了什么紧急开关，自习室的门被打开了。她来不及感慨赵峰就此丧命，或者支援离门很近的葛重岩，在看到丧尸的一瞬，不禁回想起自己早先的猜测，她转身冲回了餐吧，同时高声喊起来：“有丧尸！大家快撤到外头！”

　　葛重岩不妨她也在场，蹙眉不悦，而门后涌出的丧尸们仿佛视他为空气，绕开他循着味道和声音奔向餐吧。葛重岩看了一眼不断壮大的丧尸群，回想片刻，算算时间那个家伙也该出来了吧。

　　上一世他和光头组了其他几个学生来这儿找吃的，光头手欠碰了那个按钮放出了丧尸，他们惦记自动贩卖机里的东西，又估量着丧尸行动缓慢，没直接撤退。还是葛重岩先发现有一只速度快得出奇的丧尸，怕被它跟上，他不顾还留在楼里牵制丧尸的几人，直接逃出去又关死了各处楼门。光头在发动车子等着接应他们，他只说丧尸太多，其他人都没救了，残存的是非观让他下意识想要遮掩自己称不上光彩的行为，日后也从没提起遇到过变异丧尸，只是心里清楚进化丧尸很早就存在了。

　　这一回。。。葛重岩扭头看了一眼自习室，随即提速跑起来，越过最靠前的几只丧尸，奔向餐吧。

　　“什么？！哪来的丧尸？”

　　“自习室的门被打开了，我已经看见了三只从门口出来，后头说不定更多，来不及解释了，快撤吧！我去提醒还在仓库里头的。”程映喘着气说完这句话就要穿过吧台，葛重岩这时候正好一边推开门，一边说道：“有丧尸，十几个，我们谨慎点儿能应付得来，都准备好。”

　　“你疯了！”程映此时心急顾不上语气不善，“我们完全没准备，谁知道后头会不会有更多，现在当务之急是撤出去，万一被堵在楼里头就麻烦了！”

　　“不行，我们不能空手回去，体育馆里那么多学生还等着呢！况且我们现在有这么多人。”

　　似乎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丧尸脚步声，程映脑门冒汗，一指葛重岩身后的门，“该死，先把那扇门堵上！”有几人闻言从懵神的状态转醒，搬桌子挪椅子堵上了餐吧连接主楼的入口。

　　“我们之前看自习室的确没多少丧尸，哪有那么多人通宵的啊，再说听到出事不是就走了么。”说话的是早先去探查情况的男生之一。

　　“还有楼上啊！”程映见真有几人摆出动手的架势，索性道：“你们还相信他，丧尸就是他放出来的！”

　　一片哗然，葛重岩不见慌乱，只是带着愧意开口：“我和赵峰有点儿矛盾，他情绪激动和我打了起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开关，才。。。他也。。。”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有几分哽咽。

　　有人赶忙开口安慰道：“意外意外，你和赵峰那么铁，怎么会故意害他。都是你，不要信口开河！”

　　程映一时语塞，虽然感觉古怪可看上去的确就是他说的那样。葛重岩借着低头拭泪的动作，掩饰住得意的神色，还好当时多了个心眼儿演出戏，从餐吧方向出来的任何人都看不出破绽。

　　“你们。。。随便吧，不怕死就留在这儿！我去叫后头的人。”程映不敢再耽搁，扭身冲向仓库。

　　“别忙活了，快走，丧尸从自习室出来了！”

　　梁鸥闻言立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到程映身边，其他人不似她这般全然信任，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有多少？”“前头那些人呢？”

　　不想再像之前一样来回拉扯，她直接撒了个谎：“很多，葛重岩带着人都出去了，回头再解释，咱们先撤！”

　　“啊！”她话音刚落，突然一声惨叫从餐吧方向传来。

　　它来了，葛重岩双眼一眯，看着餐吧正门外身材精瘦的一只丧尸。程映前脚穿过吧台的门，后脚那群丧尸就到了，被挡在门外抓挠嘶吼，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儿，正商量如何应对，却不察死神的脚步悄悄绕了路逼近。进化丧尸已不再思维简单，有了肉食动物基本的狩猎直觉，它没加入和门较劲的大军，单独绕到了正门，稳准狠地袭击了正守在门口的一人。它并没有停下享用美味，巨大的白色瞳仁盯上了餐吧内的众人。

　　两边的门都被丧尸堵上，只能指望从后门离开，留在仓库的学生在听到阵阵尖叫和沓乱的脚步声后，不再犹豫赶忙逃了出去。

　　“往哪儿走？”

　　“回体育馆！那儿严实，能挡住它。”葛重岩领着后一批学生赶在他们身后。

　　程映闻言回头，惊愕地看见一只丧尸飞速地跟在队尾，赶上一人就一口咬断他的喉咙，它突然停在原地仰头长啸一声，随即一片地动山摇的吼声从楼内传来，程映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它在召集楼里的丧尸！”

　　葛重岩此时一跑到了队伍前列，他挥着手臂示意大家跟紧他，程映眼见他们离体育馆的方向越来越近，试图阻止：“不能回去，里头学生太多了，不能把这些丧尸引回去，我们分散开！”

　　说话间，那只变异丧尸不知怎的三两步窜到了众人前方，跑在最前头的学生眼看刹不住步伐硬生生转了个方向，谁知下一瞬那变异丧尸又等在那里，它并不急着出手伤人，只是四下游荡，挡住了众人的前路。程映顿时想起了昨天看到周峄城时的情景，只不过眼下被逗的耗子成了他们。

　　“不好！它在拖延时间等楼里的丧尸群过来！”已经能看到远处一片黑压压的丧尸正在慢慢迫近。

　　“先干掉它！”

　　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程映反手抽出了背在身后的柴刀，正准备伺机而动，突然被梁鸥按下了握刀的手腕。

　　“一会儿打起来，趁机逃走！”她压低声音说。

　　程映诧异地看向她，“怎么能单独逃走？！”

　　“那是进化丧尸！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普通人打不过的！”梁鸥脸色惨白。

　　“它只是速度快，我们这么多人呢！”

　　“你不明白，你没见。。。”

　　“快！就现在，围住它！”程映闻言甩开了梁鸥的手，冲上去帮忙。梁鸥僵在原地，脑海中不断涌现那天可怕的画面，和前世听到的无数关于进化丧尸的恐怖传言。

　　程映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们好似把它围在了中间，但是几乎看不清它的身形，程映只能不停漫无目的的挥刀，偶尔能感觉到刀刃碰到了什么，但显然分毫没伤到它的要害。围成圈的一人忽然转身跑向远处，那只丧尸抓到缝隙，‘嗖’地跟在他身后，眼看就要挥爪挠向他后心。站在逃跑那人身边的卷毛，赶忙上前营救，一刀居然直接斩断了丧尸的一只手臂，只听它怒吼一声，换了目标直奔卷毛而去。

　　它完好的手臂伸长一拽，“啊”卷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众人看去，只见他的左边小臂已然被丧尸扯断。紧接着，程映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闪过一抹惨笑，他抬起右臂直接用力揽住丧尸的脖子，翻身把它死死压在地上，大喊：“快上！”

　　被他压在身下的丧尸咆哮着挣扎，大张的嘴一口咬住卷毛的动脉，他疼痛的浑身抽搐，还牢牢把丧尸困在原地。程映只觉一股热血上涌，她双眼通红，飞速奔到他们身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举刀戳进丧尸的头颅，她拼命的搅动着，又像是回到了那个手足无措的时刻。

　　“喂。。。”程映被卷毛虚弱的声音换回了一丝理智，她跪在地上徒劳的捂住他颈侧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帮我。。。跟。。。道歉。”

　　“好！你别说话！”

　　“杀我。。。别。。。丧尸。”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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