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天云山
离开东宫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却也不算艰难。
陆枫在见到熟悉的土元素隔绝时，就明白了上次被困也是段瑞搞的鬼。只不过这次他们十个人元素齐全，太子的旧招数失去了作用；冰层、金属层都轻易闯了过去，安全遁出了皇城。
很巧，他们出来的时候，刚好是未时前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在赤焰停留的时间当然是越少越好，最后决定最好不要超过三天。如今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剩下的分分秒秒都要格外珍惜；定好后天的未时大家就在最初休息的旅店外碰头之后，互道珍重而别。
皇宫的位置在天赐王朝的都城登封，天赐治下分为六州十八郡，登封城独立于六州之外。段昊和叶离要去的第一站是天云山，由登封城向西穿过与之毗邻的宁州三郡中盐间、漠内两郡，天云山就在长泰郡内。
这个地方不可谓不偏僻，但好在神河的冰水泛滥之时将赤焰的宜居地带缩小了许多，叶离和段昊以飞行的方式花了四五个时辰总算到了长泰郡地界。
子时，无月，天云山一片寂静。
叶离和段昊落在了天云山山腰处，虽然中途歇了几次脚，叶离还是觉得十分疲倦。看来飞剑的确不如飞盘来得好用，她边想边收起凤鸣剑，之后扭头看段昊，才发现人家依然神采奕奕。
“你的轮椅还有消除疲劳的功用？”叶离小声发问，伸手摸了摸轮椅的椅背。
“你觉得呢？”段昊偏头含笑看着她，不答反问。
“我怎么知道……”叶离避开了段昊的视线。原本段昊说带她一起做飞天椅的，但是她拒绝了。她也有飞行的法器了，这是她坚持自己飞的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自从看了小册子关于婚姻和爱情的各种说明，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段昊那般亲密地相处，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他们之间算什么？他们是要做夫妻的么？他们之间有叫爱情的东西吗？而这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在玲珑师父的故事里有圆满有快乐也有遗憾，在她那唯一的一次身临其境的梦里却只能说是惨烈。
银霜大陆和赤焰大陆马上要合二为一，段昊与她如此亲近，不过是因为他们都是拯救者。正像段昊说过的，在那个时候，她是他的责任。包括现在，为了解除神河危机，他们才一次次地凑在一起。此刻置身天云山，也不过是为了找到隐居的赤焰武林盟主，期望对方率先起誓从而监督更多的武林中人发愿缔约，为新世界的形成而努力。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会和她在一起吗？他会揽住她的腰，要求带她一起飞过来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如果不是为了拯救者的责任，他将会继续做他的天赐王子，而她不过是银霜大陆的一个平民讲师。
可以想见，在神河消失、他们的责任彻底完成之后的日子，他和她也将回到原点。
更何况，银霜大陆的美丽女子千千万万；而她相貌如此平凡，抛开因为灵种而带来的能力和际遇，她又有何过人之处？段昊丰神俊逸地位尊贵，从哪个角度看，都跟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这样的男人，会在美女群中选择她作为唯一的终身伴侣吗？
叶离告诉自己，不能自欺欺人。以貌取人是人之常情，就拿赤焰的太子殿下来说吧。他野心勃勃，想通过占有的方式控制圣女，以便实现他在银霜争权夺利的筹码。就算从利用的角度出发来选择，他也只看中了她们五个当中容貌最美的两个——木蝶衣和潭栖。而莫浅只是比这两人稍逊一筹，任如烟胜在气质脱俗，比来比去，五人中最平庸的就是她叶离了。好吧，她承认，她是有些自卑了。但是她内心深处又何尝不企盼，能遇到一个并非只重表相的人，与她相知相惜缱绻相守，如沈三白和芸娘，如房玄龄和卢夫人。
“别乱想了，累了的话休息一下，我们可以天亮再去拜访聂少凌。”段昊见叶离低头沉思，肩头越发显得单薄瘦削，他知道自己此时的情绪叫做心疼。
自从她那位玲珑师父突然去世，她的状态就不太好。在加上这段时间以来，叶离的精神都比较紧张，作为五圣女中第一个被落神塔认可的拯救者，她身上有无形的压力。虽然她们几个年龄都相差无几，但她这个老大的地位无可动摇，其他四人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总是习惯了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但愿两天之内他们能顺利搞定抽到的三个人，可以早一点儿将压在肩头的重任卸下。只有那时候叶离的精神才能彻底放松，好好休息。
“我没事儿，走吧，越早越好！”叶离抬起头，强打精神，露出一个微笑。
两人一路摸上山去，好在夜视能力都很强，否则真是寸步难行。赤焰的时序是在初夏，草木刚好到了繁茂的季节；叶离和段昊在曲曲折折的山林中穿来穿去，快到山顶时终于寻到传说中的草庐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时辰。
草庐寂寂无声，但叶离和段昊对视一眼，他们的精神力都已经感知到这草庐内的确有人。
段昊示意叶离不要再往前走，因为他知道赤焰大陆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居所附近必然都是机关。他对着草庐深施一礼，朗声说道：“聂盟主，落神塔段昊有礼了。深夜相扰，情非得已，还望盟主出庐一见。”
“段昊？”草庐内有了回应，声音低沉苍老，显见这位盟主应该是有一把年纪了。“你身边的，可是个女人？”
叶离一皱眉，这人说话怎么就让别人相当不舒服呢？
段昊将叶离皱眉的表情看在眼里，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嘴上继续跟草庐内的聂少凌说话：“是的，她来自银霜大陆落神塔，我们正是为了神河危机而来。”
正在这时，一团手臂长的黑影突然从草庐中窜了出来；与夜色融在一起，却以闪电般的速度在草庐前左右蛇形，眨眼就到了叶离面前！
段昊大惊，他根本没感觉到草庐内有杀机，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危险都未曾察觉，叶离居然就成了被暗算的目标！段昊身形一动，正要去帮叶离，迎面一股强劲的掌风已经狠狠压了过来！如果不应战的话，他只能被掌风拍在轮椅里，别说去帮叶离了，他自己这条命恐怕也要去了半条。
无奈之下，段昊只能咬牙应付，眼睛却总想去看叶离的状况。想不到堂堂武林盟主居然也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段昊心里恨了个半死，却不得不承认聂少凌的实力并不在他之下。不过很快段昊就看出，聂少凌只是不想让他过去帮叶离的忙，并没有什么凌厉的杀招。再看叶离那边，貌似她也已经挡住了黑影的攻击，只是他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被掌风逼得转过一丛灌木之后，段昊心头忽然升起不太好的预感；他控制轮椅闪转腾挪，避开新一波攻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原来的位置，发现叶离果真不见了！
“聂盟主这是何意！我的那位朋友被你引到哪里去了？！”段昊心头火起，“如果她出了意外，你就是银霜赤焰两个大陆的罪人！”
“呵呵，你急什么？如果她连这点小小考验都经不起，你们那个什么拯救者也不过是胡闹。既然来找我，就得守我的规矩，懂了？”
“考验？什么考验？我要知道她在哪里。”段昊瞬间冷静了下来，聂少凌就算再大胆，也不可能真的害了叶离。因为据他所知，聂少凌的儿子就有三个，就算他这个老家伙自己不怕死，也不可能亲手把子孙的生路断了。
“你可以找找，她就在这座山上。”聂少凌自始至终都没露面，一直呆在草庐中和段昊对话：“如果十日之内，你们能再次出现在我的草庐前，不管你们来找我是什么目的，我都会帮你们达成。”
“你刚才的举动让我没办法相信你的承诺，请你用主神的名义发誓。”
“呵呵，是你的新花样儿吗？誓言这东西就有用了？”聂少凌的低沉嗓音中透出几分嘲笑。
“你可以试试。”
聂少凌居然真的以主神的名义发了誓，在誓言完成的刹那，段昊和聂少凌都看到了一道白光从草庐中闪过。
“咦？这白光是怎么回事？”聂少凌活到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遇到发誓的时候身体会被白光笼罩的事情，耐不住心头的好奇，追问段昊。
“白光是规则之光，只要你违背誓言，规则就会让你瞬间灰飞烟灭。”段昊说完这句话，终于觉得胸口憋闷的恶气散了几分。他不再理睬草庐中的老男人，将轮椅掉头，朝山下走。精神力外放，尽量在天云山上探索叶离的位置，但是叶离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根本感应不到她的气息！
段昊忽然想起那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叶离摘下来就不再戴上的凤钗，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叶离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隐约有所猜测；本想这些都不是问题，在神河消失之后他会跟她说明白，但是……
叹了口气，段昊继续操控轮椅向下方寻找。他心里已经认定，聂少凌一定是利用法阵将叶离困入了某种结界，而且一定是依靠某种地势阻隔了他的探查。山顶居高临下，并不适合布置这种隐蔽的结界，所以叶离一定是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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