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对手

　　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屈辱又一次感受到让王氏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强忍了下去，才命令道：“羌活，没看见杜姨娘来了吗？还不快把茶上了！”

　　羌活知道每一次杜姨娘出现的时候，夫人的脾气就会变得特别易怒，于是手脚利落的将茶摆在了杜姨娘的手边，杜姨娘就端起茶杯，轻嘬了一口，然后就将茶杯远远的放下了，并不说话，只是那表情那动作已经说明了，她看不上这茶。

　　王氏就觉得自己的眼皮一跳，硬生生将怒火压下，犯不着为一个姨娘生气！

　　王氏知道杜姨娘轻易不会踏出梧桐苑，今日前来必定是有事，再一想就知道是为了何事了，心中就有了计较，“不知杜姨娘今天来是为了何事？”

　　王氏往前微微探身想要看清楚杜姨娘脸上的表情，她故意说出杜姨娘这三个字，两个人交手多年，她自然知道杜姨娘最讨厌的就是她叫她杜姨娘了。杜姨娘刚进门的时候，她用这一招可是屡试不爽，更是用这招让杜姨娘在老爷面前失了宠，只是这一次王氏却注定失望了。

　　只见杜姨娘淡漠的一张脸上表情丝毫不变，没有露出她熟悉的愤怒或是不甘的表情，而是平静的像湖水一样，一双眼却含着丝丝点点的笑意的看着她，就好像是在笑话她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一样。

　　王氏看着就差点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保养尚好的一双手在腿上紧紧扣着，指尖都要泛白了。

　　“对了，我听说你前几天从我院子里带走了几个丫鬟？不知道现在人在何处？”杜姨娘不给王氏生气的时间就提到。

　　说起这个，王氏的怒火就蓦然的消失了，说话变得有底气起来：“怎么？你不知道那两个丫鬟与护院通情，这可是梧桐苑管教不力才会出现这种事情！如今你还来问我人呢？早就被我乱棍打死了！”一双吊稍眼斜着看着杜姨娘，隐隐透着些许的得意，她倒要看看这个牙尖嘴利的杜姨娘怎么回答。

　　杜姨娘轻轻地点头，竟也十分赞同王氏的话，“说的也是，我梧桐苑这么几年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丑事，如今芒硝这些丫鬟一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果真是我梧桐苑管教不力，我回去必当要将几个丫鬟好生的管教一番！”

　　杜姨娘难得说这么长一串话，却生生咽的王氏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杜姨娘！芒硝是从自己院子里出来的人，她这分明是在说自己管教不力！

　　“你们都出去！”王氏皱着眉头冷着脸压抑着脾气说道。这话自然不是对杜姨娘说的，林姨娘、江姨娘很快就站起身带着羌活这些丫鬟们离开了，宁自凉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杜姨娘却不打算给王氏留面子，等到人走了，她又接着说，“说起来，这个叫芒硝的丫鬟果真可疑，明明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却天天不见人影，莫不是在什么地方私会护院吧？”

　　杜姨娘见把王氏气的差不多了，就话题一转：“那个叫喜秋的丫鬟如今在何处？”王氏气的根本不想回答杜姨娘的话，却突然又看见坐在杜姨娘身边的小小的宁自凉，果真是越看越不喜欢！

　　“怎么？什么时候杜姨娘为了一个丫鬟也这么上心了？还是因为这是萧姨娘的身边的丫鬟，你才这么上心的？”怎么突然提到娘了？宁自凉有些疑惑的抬眼看了眼王氏又看了看杜姨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只需把人叫出来就可以了。”杜姨娘一贯淡漠的语气里暗含了一丝尖锐，若不仔细听就根本听辨不出来。

　　此时屋子里只剩了王氏、杜姨娘还有宁自凉三个人，王氏也不屑去装什么贤惠的大夫人了，不屑的笑出了声，“哼！若是我不把人交出来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杜芷兰！你以为你还是那个杜家二小姐吗？！你现在也不过只是这个宁府的一个姨娘！我才是这个宁府的当家主母！”

　　杜姨娘垂眼将情绪掩饰在眼底，“一个姨娘刚死身边得力的丫鬟就死了个干净，是怎么回事呢？这全府上下谁不知道夫人从前最讨厌的就是萧姓姨娘。”

　　杜姨娘说着就抬眼看向王氏，“宁夫人你说这些话若是传到了外面，那些世族权贵的夫人该怎么想呢？一个善妒的主母？”杜姨娘毎说一句话，王氏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而杜姨娘补上了最后一句话，“我记得宁府的大姑娘，今年该有十二岁了吧？马上就是要议亲的年纪了吧？”

　　听完杜姨娘的最后一句话，王氏终究没忍住，猛地将茶杯扔在了杜姨娘的脚边，杜姨娘伸手将宁自凉护在怀里，以防那些碎片扎到她，对那一地的碎片视而不见，一双眼定定的看着王氏：“你该知道，这点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王氏也冷冷的看着她，半晌不语，她自然知道杜姨娘有这个能耐。想起大女儿，王氏还是不敢拿她的未来开玩笑，“那丫头关在柴房里，我会让羌活把人带去的。”

　　达到了目的，杜姨娘也不愿意在褚玉苑里就留，带着宁自凉就回了梧桐苑。

　　回梧桐苑，杜姨娘当真就罚了羌活等一些新来的丫鬟们三个月的月例。

　　“你跟我进屋。”从昨天宁自凉说出那些话，杜姨娘便再不把宁自凉当作是萧姨娘那样的女儿了，领着宁自凉进了书房，坐在软塌上，一双眼里透着锐利，和平时那副冷清的模样判若两人。

　　“六姑娘，你有什么目的？”

　　“姨娘，舒哥儿如今已经六岁了，您可有想过他将来该如何？你该知道庶子和嫡子之间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宁自凉不由自主露出的成熟，让杜姨娘错以为她好像经历了许多人世沧桑。

　　“你的意思？”杜姨娘眼一沉，她不是一个没有心计的女子，许多事她也会为自己筹谋。

　　“姨娘，只有舒哥儿成了嫡子，他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而我，愿意帮您。”这话说的含蓄，可两个人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哦？你要如何帮我？你又要什么？”

　　“我知道王氏的把柄！我要我娘成平妻，还要策哥儿仍旧是嫡子。”

　　“你觉得我该信你？”杜姨娘问道，“或者，你觉得我需要你帮忙？”

　　……

　　这场谈话最后的收尾如何，只有两个人知道，可是自从这天之后，宁自凉就时常出去杜姨娘的卧房内，而白薇和白芨对宁自凉的态度也愈发的恭敬起来。

　　到了下午，羌活果然将喜秋送了回来，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杜姨娘让白薇给喜秋诊了脉，都是皮肉伤，并没有什么大碍，配几副药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至此宁自凉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喜秋养好了伤之后，便留在宁自凉的身边任职，做事更加尽心尽力，只是这件事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稳起来，而芒硝也安分了下来，宁自凉也得了几日的安宁，每日便是去书墨苑上蒙学，空闲了便是练练字，看看书，有时也会拿了花样子坐在窗边绣会花。

　　这两日采桑身子不适便换了采晴到身边服侍，宁自凉站在书桌前铺开一张宣纸，“磨墨。”

　　等了片刻却不见动作，宁自凉不由偏头，“采晴？”却见她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事物，一脸的愁色。

　　稍稍提了声，“采晴！”

　　“啊？”采晴一抖，瞧见宁自凉皱着眉盯着自己，连忙手忙脚乱的拿起墨砚弄得乒乓作响，宁自凉看着溅出来的墨汁，赶紧道，“好了好了！不要墨了！”

　　采晴看着雪白的宣纸之上那几滴碍眼的墨迹，脸色一白，猛地跪在地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好了好了，起来说话。”宁自凉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我看你最近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年纪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格外的真诚，采晴看着一时悲从中来，“小、小姐……”她跪着哭诉，“我娘她……我娘身子一直不好，家里又穷一直没有医好，今年、今年又遇上了涝灾，家里颗粒无收，更没有钱来医治我娘了，前两天，家里来了信，说我娘她……我娘要不行了！”采晴说道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宁自凉前不久才送走了萧姨娘，自然能明白这种亲眼见着娘亲病去，却无能为力的感受，低头略一思略，便道，“你随我来。”

　　她带着采晴进了里室，从床头的红木柜中拿出一个细长的小木匣，当着采晴的面打开，里面寥寥不过四五锭银子，却看她眼也不眨的从中拿出一锭交给采晴。

　　“你拿着，回去看你娘亲吧。”

　　“小姐……这使不得……”采晴却不敢接。

　　“拿着吧，救你的娘要紧。”她紧握着采晴的手，“我没能救得了我的姨娘，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她眼里的哀痛和关怀让采晴想起前不久萧姨娘去了的事，感同身受心里更加的凄凄然，对宁自凉一时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接过银子，她不住的谢恩，“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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