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跪求

　　宁自凉听了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去夏绿的屋里看看那盒糕点还在不在了，还有去看看芒硝去了哪。”采桑应了一声就出去了，留下宁自凉在屋里沉思。

　　事情查到这里，宁自凉也就明白了个大概。只是有一点她从以前起就一直想不通，王氏为什么要自己这么歹毒？按说她一个死了姨娘的庶女，日后肯定是要依附于她求生，她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这样赶尽杀绝，除非有什么原因，要她必须这样做。

　　这样想着，宁自凉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什么原因呢？这个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过了半晌，采晴进了屋，“小姐，姨娘那边传晚膳了。”采晴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憔悴，宁自凉留了心却也没有开口问，毕竟她还不能确定如今采晴的忠心，不过这些日子倒是，她也看得出来采晴的心底不坏，若是有机会也可以招揽成自己人。

　　心里想了这么多，表面上却只是应了一声起身去了杜姨娘的屋里，宁玉舒也早早坐在了那里。

　　用了晚膳之后，宁自凉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屋里，而是直挺挺的跪了下来。“姨娘。”采桑吃了一惊，不由喊了出来：“小姐！”杜姨娘却还是神色淡淡的只是那双仿佛隔着一层雾一边的眼睛终于看向宁自凉了，并不开口只静静的看着她。

　　宁自凉仰着头，杜姨娘此时看上去就像一个冰冷又慈悲的菩萨，“姨娘，我不愿意再这样活着了。”宁自凉的话终于让杜姨娘的表情有了一丝变动了，似乎有些惊讶，宁自凉这样小的孩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宁自凉这两天想了很多，也发现了自己很多的不足，前一世，她年幼失学，后来她虽然也学着看书，可她到底底子薄，很多都只看了个表面，更何况她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苦练琴技，如今想来，若不是她愚钝，也不至于罔死了。

　　从她重生和杜姨娘相处的这几个月，她能看得出杜姨娘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也看得出杜姨娘隔世的态度，可同时她也很清楚，自己重生回来，她能够保护自己在这个大院中生存下去，可是等她强大起来，她要等太久了，她等不了了，她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她必须和有实力的杜姨娘联手。

　　“姨娘让我忍，说等我长大了嫁人了一切都会好了，可是我还没有长大，她就死了，三姐姐也让我忍，说只有忍了，策哥儿才能有好日子过，可是！”想起自己从前生不如死的生活，想起前世被养废了的宁玉策，宁自凉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可是我忍不下去了，我也不愿意再忍了。”

　　然而听宁自凉说了这么多，杜姨娘的表情却还是一如往昔，“六姑娘，这件事我帮不了你。”杜姨娘说完抬脚就回了卧房，宁自凉眼看着她就要走了，“姨娘！”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姨娘，您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该想想舒哥儿！”

　　然而，杜姨娘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歇，依旧步履轻缓的走进了卧室。

　　白薇和白芨就一左一右上前来劝她，“小姐，你回去吧，姨娘是不会答应你的。”“是啊，姨娘一向都不愿参与这些事。你又何必拿这些事来烦姨娘呢？”白芨的话让宁自凉的心里泛起一些愧疚，住在梧桐苑的这几个月来，她多少发现了姨娘的脾性。

　　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宁自凉垂首沉默了半晌，推开了白芨和白薇的手，走出了用饭间，走到杜姨娘的卧室的门口，还是缓缓地鉴定地跪了下去。

　　人都有自私的时候，她必须要护着策哥儿长大，谁也不能阻止她。她在赌，在赌杜姨娘那可爱子之心，一个母亲为了孩子是可以付出一切的心。

　　白芨和白薇劝了半晌，宁自凉都不为所动，采桑也想要拉着宁自凉起来，可宁自凉却抬头，用一双像湖水一样平静的眸子看着她，“采桑，我不想下一次你出事的时侯，我也救不了你。”

　　采桑的神情一愣，眼眶慢慢的变红了手就松了“小姐……”

　　就连白芨和白薇也沉默的进了屋，屋子里杜姨娘坐在书房里，却没有看书，而是坐在了琴边，一双手反复的摩挲着琴弦，看见白芨和白薇进来了，就有些怔神的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那声音近乎呢喃，就像一声叹息一样。

　　七年前，她也曾锋芒毕露，这娴静的性子也是在吃了无数的暗亏，放弃了后宅争斗之后才慢慢养成的。

　　白薇就走了过去用小剪子拨了拨灯芯，“怎么会，等六小姐再大些了，她就会明白您对她的用心了。”杜姨娘抬头，那双常年隔着雾水一样的眸子变得清晰起来，“可是我逃避了这么多年，如今舒哥儿都已经六岁了，他的以后该怎么办？”

　　果然，宁自凉的话还是在她的心里产生了涟漪。

　　白薇想起刚才宁自凉声声泣泪的哭诉，还有舒哥儿天真无邪笑容，脸上浮现一丝担忧，也变得沉默起来，却不敢再在杜姨娘面前表现出来，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既然姨娘您是为了她好，何不告诉她？如今这般，奴婢怕六小姐心里会对您产生芥蒂。”白芨有些不懂。

　　杜姨娘就叹了口气：“萧姨娘去了，那孩子的心性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过些时日她自然会明白的。”她本就是冷情的人，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告诉那孩子？

　　杜姨娘以为宁自凉在外面跪上一会儿见她不理会她就会自己离开，可谁知道直到她要睡了宁自凉也还是跪在外面不肯离去，期间芒硝找了过来，见宁自凉跪在地上只当她被杜姨娘罚了，什么也没说冷眼走了，自从今天一整天没有看见夏绿她就知道事情暴露了，可是就算暴露了又如何？六小姐又能拿她如何？

　　采桑见宁自凉执意跪在门外，就急忙回屋给她把披肩和垫子拿了过来，就算是在福州，晚上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冷的，“小姐，把披风披上吧？”

　　宁自凉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白了，上次时候落水，到底还是让她身体差了些，披上了披肩她才觉得好了些，等采桑把垫子放在地上想要给宁自凉垫在膝盖下的时候，却被她摇摇头拒绝了。

　　采桑知道宁自凉的倔脾气，也不多言，默默地跪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紧闭着的杜姨娘的房门。

　　杜姨娘到底是狠下心来，直到睡去都没有再见宁自凉，只是这一夜不管是门里还是门外的人都觉得格外的漫长，第二天破晓之前，杜姨娘就让白薇去门口看宁自凉是不是还在门口跪着。

　　白薇拉开房门，果然宁自凉和采桑两个人跪在地上互相靠着的睡着了，两张小脸上眉头都紧紧地皱着，想来是在地上跪着极不舒服。

　　杜姨娘听了之后，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对白芨说道：“去把两个孩子抱进来吧，白薇，你去厨房熬点姜汤来，自凉的病才好没多久，不要再受凉了。”

　　等杜姨娘和宁玉舒都用过了饭之后，宁自凉才醒过来，揉揉眼睛，掀开被子就想要站起来，早就守在床边的白薇就拦住了她端起放着的姜汤，“小姐，先把姜汤喝了吧，免得受了凉。”而白芨则去找杜姨娘了。

　　等宁自凉喝着姜汤的时候，杜姨娘就从书房过来了。看见杜姨娘，宁自凉大口将姜汤喝完了，依旧是一脸的平静，可眼底却露出丝丝的欣喜，她知道她赌赢了。

　　杜姨娘看着这张和萧姨娘像极了的脸，终于还是妥协了，坐到宁自凉的身边，“你说说，要如何做？”宁自凉先是欣喜，然后有些歉疚地低头，“姨娘，对不起。”她知道，她还是把杜姨娘拉进了宁府这个搅不干净的深池子里。

　　杜姨娘一愣，眉眼间皆是淡淡的冷意，“我是为了舒哥儿。”听了这话宁自凉一颗心就彻底的放下了，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有些迟疑的说：“姨娘，喜秋她……”

　　她知道现在提起星期二很不合时宜，可是她等得了喜秋却不一定等得了，万一晚了，喜秋可就完了。是以即使知道不应该，宁自凉却还是咬着牙的提了出来。

　　杜姨娘却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一样，点点头，“我自然会救她，只是……”杜姨娘看着宁自凉，一双眼淡淡的却很坚定，“这是我第一次救人，也是最后一次。”

　　宁自凉一愣，然后慎重的点了点头，她需要借助杜姨娘的力量却绝不是用来做这样的小事的。

　　杜姨娘果然说到做到，当天就带着宁自凉去了褚玉苑，见到杜姨娘的那一刻，就连王氏完美的面具之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杜姨娘却好像没有看见一样，一如既往地，自顾自的请了安，自顾自的坐下了，完全无视江姨娘打量的目光，也忽视了林姨娘像是淬了毒一样的视线。等坐下之后，想要端起茶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连杯茶都没有，就轻笑“夫人的待客之道真是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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