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训话

　　“还不进来？”说着转身进了屋。宁自凉犹豫片刻进了屋问道：“先生，不知道您刚才说的那话……”顾先生看着她，“我刚有说什么吗？”宁自凉何等伶俐随即明白了，低着头轻笑，“先生果然通透。”

　　顾先生自顾自的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宁自凉也规矩的坐在座位上，等着其他姐妹的到来。

　　虽然不是十分放心顾先生，也只能按兵不动，多防着些了。

　　第二天，宁自凉去给王氏请安的时候，才走到屋门口便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了。

　　“策哥儿，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自然是你的亲娘，怎得？你是不想要娘了？”王氏往常总是有些傲慢有些居高临下的声音此时变的有些温柔也多些人气可听着总有几分刻意的感觉，透过窗子传进了宁自凉的耳朵，让她的脚步一顿，从心底泛起了一丝凉意，站在了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紧接着就是宁玉纱一贯娇纵的语气：“哼，还不是宁自凉那个小贱人在策哥儿的面前胡乱说话。”宁玉纱一向看不惯宁自凉自然从不会说宁自凉的好话。

　　宁玉碧听见妹妹粗鄙的言辞眉头一皱将手里的茶杯一放，沉声说道：“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那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是让别人听去了还不知道怎么笑咱们宁家呢！”

　　宁玉纱被姐姐说了也不恼，钻进王氏的怀里撒起娇来：“娘！娘！你看大姐，她又说教起我来了！”王氏笑着抱住怀里的小女儿，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故作严肃的说：“你大姐可有说错了？这等词可不是你该说的，若是这般刁钻可不知将来那户人家敢娶你哟！”

　　饶是宁玉纱平日里蛮横惯了，此刻听了这等话也还是闹了个大红脸，躲在王氏的怀里不依的说道：“那我就不嫁人了，就陪在娘的身边。”“那可不成，我岂不是要白养你一辈子，到叫你占了好头。”王氏打趣道。

　　宁玉纱眼睛一转就看见宁玉碧难得的笑了起来，连忙说道：“大姐还没有嫁人呢，我才不要嫁人！”十二岁的少女身量已经渐渐长开了，本就姣好的面容虽尚有稚气强自镇定的脸上泛着红，此时看起来竟是动人极了。

　　“你大姐可已经有人上门求亲了，过不了多久可就要说亲了。”王氏笑呵呵的说着，宁玉纱一听来兴致，忙问道，“是那户人家？”转又看着宁玉碧有些挪揄笑着：“大姐要嫁人啦！”

　　一边的宁玉策不明所以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娘！”哪怕宁玉碧平日里多么不苟言笑，也不过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听见自己的娘亲和妹妹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也是羞红了脸。

　　屋里的气氛正温馨的时候，却听见羌活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六小姐，怎么在这里站着？”这一句话满屋的气氛便消了个干净。

　　宁玉策脸一僵背过身子去，不愿意看见要走进来的宁自凉。王氏的脸又回到往日慈母的模样，只是那眼底看不见丝毫的真心。宁玉纱听见宁自凉的名字就是眉头一皱，“真是个讨厌的家伙。”宁玉碧什么也没说，只是方才的笑颜已不见了，又端起那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宁自凉却丝毫没有被人发现偷听的尴尬，对羌活轻轻的点头：“我是来给母亲请安的。”羌活诧异的微扬眉，端着新沏的热茶进了屋，复而，又出来为宁自凉掀了帘子：“夫人请您进去。”

　　进了屋，王氏就端坐早榻上，宁玉纱和宁玉策在一旁玩做了一团，宁玉碧只细心的品着茶，竟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母亲好。”宁自凉的规矩学得好，在王氏面前更是找不出一丝的错了，像每一个庶女一样乖巧和顺。“嗯。”王氏冷冷地应了一声，“坐吧。”宁自凉只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头却不敢抬起来。垂着头盯着地上一处花纹发起呆来。

　　宁家盘踞在福建近二十年，也算的上是一方豪门了，吃穿用度自不用说，单是看这地面也是可以窥见一二。经过工匠悉心打磨的大理石，每块之上都刻了细致的图纹，由小及大，拼成了一副大的山水画，飞鸟走兽应有尽有。

　　“六小姐，六小姐。”宁自凉看得出神，却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一抬眼就看见羌活轻声的叫着自己，“夫人问您话呢。”

　　宁自凉连忙向王氏看去，“听说昨个儿，你和策哥儿见过了？”王氏这话让宁自凉听着心惊，大太太果然还是知道这事了，是谁说给她听的？策哥儿？顾先生？还是……

　　宁自凉脑子里有许多的念头闪过，然而此时却不是让她细细思考的时候。

　　人在没有能力的时候，示弱就是一种自保的手段，于是她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昨日在书墨苑碰巧见着了策哥儿。”王氏细长的手指抚过发髻上插着步摇，侧着头轻声慢语地说着：“可是还说几句了贴己话？”

　　宁自凉便适当的弱了弱语气，“只是闲说了几句，也没说些什么。”王氏瞧着，只见她面色发白，神情紧张，心里就满意的点了点头，是个成不了气候的，那她就放心了，至于她昨天同策哥儿说了些什么，她根本就不在意。

　　谁知，宁玉策却突然跳了起来，指着宁自凉就说道：“才不是，你骗人！你说娘不是我的娘，你的娘才是我的娘！娘！她是不是骗我的？你就是我的娘对不对？”宁玉策说着有些害怕有些委屈扑到王氏的怀里哭了起来。

　　“策哥儿的娘不是我该是谁呢？连你都要叫我一声母亲呢？”没有想象中的暴跳如雷，却更让宁自凉害怕。王氏的眼神一凛，手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宁自凉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竟敢叫萧姨娘为娘，你可有把我放在眼里？！”

　　依旧是垂首沉默，王氏却一时怒上心头“策哥儿自出世便养在我身边，便是这养育之恩也够让他叫我一声娘！也只有萧姨娘那样的人才能养的出你这样没眼界的丫头来！”宁自凉握紧了手掌，听见王氏贬低萧姨娘的话的时候，将恨意死死的压下去，让眼睛里透出一些惧意。

　　“夫人，三小姐，三少爷，还有姨娘们过来了。”羌活掀了帘子，只做没有看到这一切的样子向王氏汇报道。“嗯。请进来吧。”王氏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自凉，厉色地说道：“你起来吧，回去将《女诫》抄五遍，反省自己，这样的事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必定不会轻饶你！”宁自凉应了一声才站了起来。

　　刚站起来，两个姨娘并着宁眉浅和宁玉舒一同进来了，杜姨娘一如往常没有来请安。王氏端着主母的风度，和几个姨娘闲聊了几句，又问了宁玉舒和宁眉浅的学业，好像刚才之事没有发生一样。

　　又说了没一会的时间，羌活又掀了帘子，“老爷回来了。”

　　大老爷大步走了进来，神情里有些疲惫，径直坐在王氏身边，看着几个孩子，“舒哥儿，先生说你最近功课上不认真。”

　　“爹爹，我也想去上学。”宁玉策撅着嘴撒娇，他也想和哥哥们在一起。

　　“嗯？好好好。”大老爷一愣，随后笑的更加开怀，点头同意。

　　晚上回了梧桐苑用晚饭的时候，杜姨娘却突然对她说：“这府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该微言慎行才是。”宁自凉一惊，突然觉得整个宁府里，杜姨娘才该是那个最厉害的人。

　　夜里要入睡的时候，宁自凉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她必须想法子把杜姨娘拉拢到自己身边。

　　自从被王氏明里教训，杜姨娘暗里提点了之后，宁自凉也暗自反省了自己，她太过心急了。从此安份的上起课，尽管还是牵挂着宁玉策，却不再去找他了。

　　宁自凉换上了衣裳。而在萧姨娘去世近三个月后，宁自凉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萧姨娘的娘家哥哥来了！

　　宁自凉本来在书墨苑里和姐姐们学习棋艺，却看见采桑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小姐！小姐！萧老爷来了！”宁自凉一愣，萧老爷？突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倏地站起来有些激动的说：“你是说舅舅来啦？”“是呀小姐，快去前院吧，萧老爷就在前院等着您呢！”

　　听了这消息，宁自凉顾不得多少，向老师告了假就一路小跑着往前院去了。

　　宁玉纱侧目看了一眼宁自凉跑远的背影，撇撇嘴凉凉的说了句，“不过是个穷亲戚。”宁玉碧皱着眉认真的研究着眼前的这场棋局，丝毫没有将这件事听进去。宁眉浅却有些羡慕的看着宁自凉跑远的身影。

　　宁自凉才不管她们说什么，一心只想着要去见舅舅了，跑得急了些便不小心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一声，两个人对摔在了地上，宁自凉爬起来才发现和她相撞的竟是宁玉策，上前想要把他拉了起来，麦冬却比她快了一步：“三少爷，没有摔着吧？”宁玉策捂着屁股瞪了宁自凉一眼，愤愤地甩开了她的手，绕开她就要走，竟不打算和她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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