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苦涩咖啡
月朗星稀，冷风更甚。
“先生回来了。”开门的是老管家荣德，言语恭顺，谨言慎行。
“夫人睡了吧？”程执有些烦闷，进门脱了外套顺手递给管家，被不着痕迹的避开了，“月牙，帮少爷把衣服挂起来。”一个年约十六岁的青涩小姑娘听到老管家的吩咐，立即快步接了外套，又吩咐道“把厨房的饭菜热一热，等会送到楼上去。”
“织缣是不是还没？”程执抬手看了眼表，都已经十点多了，估计是和自己闹脾气。“我上去看看。”之前每天都陪着她，现在估计不习惯。见荣德回来了，他才去上班，因休息了几天，工作上有太多堆积的公事要处理，忙得昏天地暗，对织缣有所忽略，在所难免。
“小姐晚上见您没回来，胃口不太好，正在房间休息。”荣德在姜家工作了一辈子，大小姐是看着长大的，自然疼爱有加。对于程执恭敬足矣，其余多的一丝也没。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程执懒得过多解释，只好吩咐了月牙儿“泡杯咖啡，一会儿送进书房。”通宵达旦的工作是经常的事。
“是。”见月牙儿应下，至少说明还有人当他是一家之主。
苦涩的滋味，蔓延嘴角。
推门而入时，织缣正躺着，黑发散开，手上摊着本书，静静地看着，灯晕下肌肤莹白，长长的睫毛，挠痒似的忽上忽下。见是程执，微微一笑“你舍得回来了。”瞧那一眼水波似得埋怨，合了书，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身边。
“我要工作才能养你。”程执解释，他是个男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你要乖乖地，不可任性。”习惯性的刮了刮巧鼻“再这样，就挨打。”样子故作凶狠，手掌高高地扬起，织缣调皮的打断，挽着有力的手臂，“你舍不得的。”
程执无奈的很，轻拍翘臀，“都要当母亲的人了，还这般淘气。”心中暗自叹气，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完成，这样纯质的妻子，不知道是好是坏。掩下心中的千种滋味。
空气中流窜着静默。似是感知到他的不快乐，“我会乖的。”织缣小心翼翼道“好好吃饭，不让你忧心。”她也知道他很忙，父亲走后，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我会不会太没用？”别家的妻子不仅持家有道，在事业上也能帮夫。
“谁说的。”程执抚了抚她乌黑的发，“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我就很满足了。”
“这个很简单。”织缣笑着偷吻他脸颊“你最好了。”
“少爷，夫人，请用餐。”恰时月牙端了一方小桌子，上面摆放着容易消化的两碗小米粥和银耳汤。“管家说，怕小姐吃多了不克化，这才熬了粥。少爷想吃什么，我们另做。”
“不用，你们都下去吧，夫人这儿有我。”程执早就知道，凡事以织缣为先的管家，根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也许从迎娶织缣的那天起，尊严与他再无任何干系。
月牙儿诺声应了，余光扫向先生，心中有些怕，更多的是羡艳。终是恋恋不舍的离去。
程执这才慢慢地哄着织缣吃粥，手法熟练，耐心妥帖。一碗粥吃了大半，方才停了动作，又拿纸巾细细擦拭残留的米渍。
“你真好。”不同与之前餐桌上的落寞，现在她心中暖烘烘的，快要融化似的“我是不是很坏，你回来了，才愿意吃。”一副计谋得逞，颇有些小小快意的笑容，让程执又好气又好笑，“这算不算撒娇！”
“你个鬼灵精。”程执怎么会看不清这些小心思，却也由着她“之前的事情，不生气了。”现在和从前不同，饮食上不可有一丝轻忽，想起未出生的孩子，脸色颇有些沉重。
织缣暗知他又想到孩子了，故作轻松道“我那会那么小气，都是和你闹着玩的。”纯真的笑脸，何其无辜。
她承认之前有点小埋怨，也知道是为了她好，她更在意的是，有没有把她放心上，总会不自觉的闹闹脾气，引他注意。
“最好是这样。”程执隐约感觉她的小情绪，故意吓他“再不听话，我真吃了你。”故作饿狼扑羊的架势。
看着俊脸上浮现熟悉的春风笑意，娇嗔道“你才不会。”绵软的语气，如发了酵的白面包，嘟着娇嫩菱唇，泛着莹莹水光，蛊惑诱人。
程执俯身啄上一吻，织缣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双眸起了丝雾气，愈发惹得加深这个吻，不得不说，她的滋味很美好，怎么都尝不够。
“少爷，夫人，可还需要别的……”突然闯入的月牙，自然看清两人的缠绵。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脸红似晚霞，头恨不得低到脚边，“我什么都不知道，没看到。”慌慌张张的消失了。
程执是个理智的人，在男女□□上尤其自控，如今一世英名算是没了，“我的形象都被你毁了。”被人看见恩爱画面，这滋味不太好受。
“我们恩爱嘛。”眼神似被熏染，模样娇怜不已，发丝散乱，衣杉已经滑落削肩，露出洁白莹润勾人的蝴蝶骨，风情无限。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程执暗自懊恼，怎这般不小心，心中又很迷惑，织缣如孩童般纯真，举止风韵却似女人妩媚。如此矛盾的综合体，让他又爱又恨。刚才要不是被打断，如果继续……
自从遇见她，所有的原则就是没原则。
织缣有些委屈得意道“我可不是被饿狼给扑倒了嘛。”
程执不觉好笑，竟然把他比作狼，更多的是无奈，思绪也清醒了不少，下楼便看到荣德，心中奇怪，却也知无事不登三宝殿“荣管家，可有什么事情？”
随即荣德递出一封请柬道“三日后白家老爷举办宴会，还请少爷携小姐一同出席。”如枯老树干发出的咯吱声，让人生颤。
程执不明所以，从前竟不知白姜两家有过交结，心中又是一番计较“织缣的身子不好，白家的宴会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以往他也收到不少请帖，都不如白家的权利声望。
“白总只卖小姐的面子，我想您也不想错失时机吧。”荣德脸上的嘲讽与夜色融为一体，逐渐消失。
程执手里攥着请柬，影子冷然萧条，眼底的阴沉，如吹过的冷风，不过一眨眼，消失了……
有些东西，在他走向人生岔路之时，已不再重要。回到书房，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去处理，顺手拿起手边的咖啡，诱人的香气把他拉回现实，认命的投入在未完成的工作中。
叩叩，敲门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进来。”随手又翻了一页，手握钢笔时不时做些批注，修改。
“先生，我弄了宵夜。”是月牙儿，正羞羞怯怯的站在面前，手里端着一大碗面，低着头静默，似乎在等待审判。
程执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佣人这番有心，“你放下吧。”总不能浪费了一番好意。
“还请先生趁热了吃。”月牙儿依言放下，掩去心中的失落，离开的步子却停了停，似是鼓起很大勇气，“先生一定要吃。”饿肚子的滋味她是知道的。
许是月牙儿的神情太过认真，也许是食物的香味，促使程执放下手上的工作，拿起筷子尝了起来，面滑汤浓很入味，却还是少了些什么，“加点辣椒酱也许更好。”月牙儿笑着把一瓶拌酱递给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因为织缣的缘故，他几乎都以清淡为主，辣椒已经很久不吃了。
“我也是试试看，以前在家，我们家每一个人都喜欢吃面时加些辣酱。”月牙儿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离家之后也会想家人。
“你们家的感情一定很好。”月牙儿的亲和力和健谈让程执心情好了些，两人有意无意的聊天。
“才不是，父母他们还是喜欢弟弟些。”想起母亲总是打她，教训她，小小的记忆里也蒙上了阴影。
“弟弟他们还小，照顾些也是应该。”他以前也有个弟弟，不过可惜。
“您说的是。”作为长姐她有这个责任，父母也很辛苦。
“你家里人是做什么的？”程执不想涉及沉重的话题，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故意揭人疮疤，始终不好。
“我父亲是木匠，母亲也是一个简单农民，除了我以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先生人真好，还会关心她一个微不足道的佣人。
“想必你家要是宽裕些，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父母都是疼爱孩子的，谁舍得自家孩子做伺候人的活。
“虽然我知道，先生是在安慰我。”月牙儿低着头，手不时搓着衣角，掩去眼底的失落“能够帮家里减轻负担，我也很高兴。”扬起一张素净的脸，是清甜的笑容。
程执无声的叹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还不是一步步走到今日。
“好了，谢谢你的宵夜。”不知不觉程执吃完了满满一碗，精神也好了不少。
月牙儿看先生心情好，自己也开心“先生再忙，也要记得吃。”
如她一样，生活再苦，也要记得给自己一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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