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要一局
自妙音去侍寝，半夜却昏昏欲睡的被婢女送了回来，摘月堂一时传开了这个笑话。红笺更是得意，只是妙音第二天早上起来知道昨夜是被人抬着回来的顿时觉得丢脸。
红笺更是嘲笑她说：也许殿下还没尽兴，你就先不济了……
这让妙音十分羞恼，而红笺却更加肆意的逢人就说。一时间妙音的这次侍寝却成了笑话。
太阳在苍穹间放射的光芒，透过缱绻的云丝的重围，替云朵镶了一道发光的金边。天亮了。
时间缱绻，过得飞快。纯狐妜十二岁生辰到了。
鲜有人知道，可是苻骞并没有忘记，宛宛也很清楚。
小人儿慵懒睡在床榻之上，长发如瀑，随意铺撒。睡眼朦胧却也缓缓启开。长睫颤抖如翼，眸中焕发着光彩。
纯狐妜理了理发丝，自己起床，发现桌子上放好了热腾腾的寿面，精致的小碟子里装着寿桃点心。
贪吃的本性起了，拿起点心放在嘴里。倒也香甜。
这时宛宛进来，见她醒了，笑着说：“小主子今天您的生辰，殿下特地嘱咐做的。怎么样？”
“好吃。”纯狐妜微微一怔，随后点点头。
这么快，离开国家与亲人已经两年时间。
宛宛手里抱着东西，纯狐妜接了来，发现锦盒里放着一卷玉石做的书简，色泽如水，摸上去冰冰凉凉。
往事历历在目，上次生辰是在安王府……他还是王子骞……
看过这个，发现一侧还有一个东西。体积硕大，大眼睛望着，疑惑说道：“那是什么？”
宛宛笑笑，帮纯狐妜打开锦盒，掀开盖子的那一瞬间，里面的物件似带着有光芒。
纯狐妜向里面看去，竟是一尊金铜雕琢的九尾狐像。
纯狐氏自古以九尾狐为图腾。乃是信仰的化身。
纯狐妜小声惊呼，宛宛小心翼翼的九尾狐像拿出，放在纯狐妜面前。
小手抚过九尾狐像，整个金铜像以錾刻的工艺，是用最为独特的技法，在坚硬的金属上雕琢出千变万化的浮雕状图案。
四足九尾，皮毛栩栩如生，兽眼如媚，尖尖的嘴上扬，展现出不俗的状态。
“为什么殿下要送一只九尾狐来？”宛宛赞叹完了精致的九尾狐像，不禁疑惑丛生。
“因为我的先祖就是九尾狐。”纯狐妜看着她说，那一笑倒也有番倾城的味道。
“狐狸精？”宛宛脱口而出，随后就觉得自己失言了捂上了自己的嘴，果然纯狐妜斜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
“没想到她还记得我生辰啊。”纯狐妜自言自语。
宛宛赶紧接话：“怎么会忘记？殿下早在三个月前就吩咐人去备下了。只是告诉我不能告诉您。”
纯狐妜看看她没说话，心中有些沉闷。
何苦对我这么好？就算你对我很好，仇也是要报的，计策也是要使的。出生就代表了势不两立。
纯狐妜告诉宛宛将九尾狐像放在高一点的位置，方便她可以时常看着氏族图腾祈祷。
她在秦境上编织的大网还远远没有结束。
她看着苻骞看过的书，每日琢磨着他的心思。
跟侍妾不同，那些女人琢磨着怎么样上他的床……
她无时无刻不琢磨苻骞下一步会怎么做。每次来信，信中有关于早朝的事，她都会想换做苻骞该如何做？就是这样度过每一天每一夜。活在心里的自我斗争与‘自我分裂’中。
纯狐妜如同往常一样，用鲜卑语与慕容伟书信往来，庆王的人力和物力反而做了两个人的传递者。
而自大庆王却还不自知。自从举兵东晋之后，她的书信全是与慕容伟商讨相关的内容，至于庆王要问起，就随便慕容伟敷衍几句。
快速写好书信，藏在袖中。
纯狐妜眸中闪烁着复杂光芒，走出大殿，望着逐渐温暖起来的天空，心中有一颗磐石悬挂。
书信一如既往的有人暗中送到庆王府。慕容伟赶紧拿了过来，对着上面的鲜卑文仔细的读去。
庆王在一旁也很是着急，连连说：“怎么样？那纯狐妜又说了什么？”
却见慕容伟身子一震，手中的信翩然落地，不法抑制的震惊。连手都忍不住颤抖。
庆王见状，疑惑丛生：“怎么了？你怎么反应如此过激啊？”
说罢，他还捡起来那封信，想试图看懂，可惜这鲜卑文字复杂难懂，如图如画。不由得有望向慕容伟，着急的说：“快说！怎么了？”
过了许久，慕容伟才从震惊里缓过神来。对庆王说：“殿下，可希望荣登大宝？”
庆王一愣，随后说：“当然了！”
“那庆王您就要开始在朝堂上将收纳一些臣子，培养实力了。”
“这……这是纯狐妜信上所说？”
慕容伟点头。
庆王突然不做声，眼珠子看着地面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半天才吞吞吐吐道：“可是老二的下场太惨了……”
“这是必经之路。若殿下想有一日成为天下君主，就必须在朝堂上开始竞争，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庆王震惊的看着严肃的慕容伟，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心中对那皇座是日思夜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做出一番牺牲来如何成就一代功成？
“好！本王知道了。”
慕容伟告别庆王，走出庆王府的那一刻，他的老手颤巍巍的按住自己的胸口。
不是……纯狐妜根本在信中不是让庆王结交党羽。
而是让他联合慕容一族在封地举兵建立政权，而他则内呼外应，争取刺杀皇帝，响应新建的政权。重夺鲜卑族的天下……
纯狐妜说，想必这一局要耗费很长时间。说的很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这一局不禁要在宫内宫外，内外撒网，还有连接秦境封地内外的势力，就像心脏跳跃，怦然一动，血液就遍及全身。这是一个层层相扣的局，一子落错，满盘萧索。
纯狐妜说，让他将庆王带进圈套里来，成为他们的挡名盾。
借庆王的身份来在秦宫内形成与苻骞对应的党羽阵营，
借庆王之名，联络慕容氏旧族的封地，
借庆王之手，杀了生身父亲……
国恨家仇的仇恨将一个孩子生生该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之人。她不仅有着成年人该有的谋略，还有着成年人都未必有的胆量。
这是一种一无所有，孤注一掷的亡命一搏。
慕容伟根本无法平静此时内心汹涌的震惊。若他不按照纯狐妜的做，他依旧可以安心在秦境内做他的新兴郡侯。依旧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享受优渥的待遇。
可是他慕容伟做不到啊……
他曾是一代君主，被收作他国之臣。曾经是别人对他行跪拜之礼，如今他每遇一人便要躬亲行礼，俯首称臣……
他对这个国家，也有恨啊。他不是没想过谋反，可是被亡了国后，他对这个国家，对这个君主有了畏惧。
如今他的族亲，身怀天下龙脉之谜的小孩让他去做他只敢在梦中做的事，他不是没有心动，可是畏惧涌上大脑。
金华殿内，小人儿坐在梨园中精巧的石凳上，那上面有一个棋盘，是她叫宛宛放过来的。
是的，一个小孩在和自己下棋。
她一个拾着白子，迟迟无法落下。略有可爱的鼓着腮帮子，可是眸中却显现步步为营的神态。那眸中有着与她不相符的成熟。
是亡国后的一切让她变得工于心计，让她放弃了本性的贪玩与单纯。她比旁人更会伪装，因为她想要活命……
她死过一次了，不想再死第二次了。
眼睛在棋盘上游走，突然眼神大亮，拾着白子的小手稳稳的扣落上去。一子下落，全盘定局。黑子局势已无法挽回。
纯狐妜露出了孩子该有的笑容。
她将黑子想象成慕容伟，她在猜他敢不敢按着自己说的那样做，愿不愿意按着自己说的那样做。
她赢了，所以他一定会做。就算心里清楚她是借着他来达到自己报复的目的，他也会去做。只因为他曾经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一个帝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心甘情愿对敌手俯首称臣。
庆王会不会配合他们摆布？会。只因为庆王自恃强大，不愿意与贤臣谋士一道，他只会想着一些投机取巧和痴心妄想的事情，比如信任她。
纯狐妜对着白子的半壁江山浅浅一笑，眼中说不出何种情绪。
她只是一个小孩，可是就是那一句广为流传的‘身怀天下之谜’，让庆王迷失了双眼，他贪婪的以为自己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帮助他获得皇位。他痴心的以为得到了纯狐氏就能得到天下？愚蠢……
连她一个小孩都知道天下没有那样的人。真正的贤君会自己运筹帷幄，号令天下。区区的纯狐氏又能做什么呢？就算她真知晓治国之道，贤君本身也会明白那些道理，何须她多言？
收拾好棋盘，纯狐妜心情也好了一些。她能交代的事情只有那么多，剩下的都靠那位族亲了。
慕容伟是个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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