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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世道沧桑


  毛大年把学校这边手头事情一忙完,那边便立马着手处理老爷吩咐的事。

  德记银楼在上海滩虽算不上财大气粗的‘老字号’,但多年妥善经营留下的良好口碑还是有的,加上银楼所处位置虽非顶尖旺口,但大体也还不差,所以当毛大年把转手银楼的信息一公布,很快便有同业中人前来洽谈相关事宜了。经过数轮的谈判,德记银楼终于以老爷所期望的价钱转手易主了。

  金老爷奋斗一辈子创下的基业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要说老爷不万分心痛那就绝非常人了。好在金老爷这一生经受的打击无数,很多事都是通过自我调整,合理排解,慢慢也就看开了。加上大年体贴入微的照顾和善解人意的安慰,金老爷精神状态倒也很快恢复常态。

  银楼不开了,可日子还得过啊!老爷手头尚存的家底维持一家子的日常生活当然不成问题,可毛大年不能也这么想啊!当真像个二世祖整日无所事事坐吃山空,那可不是毛大年的做人风格及立身之道。不管老爷对他期待高低与否,他都得出去谋份差事,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啊!以他震旦大学正牌毕业生的响当当名头,在上海滩上混碗饭吃那应该是小菜一碟的事。金老爷的一位老友就曾力荐他到洋行里谋个经理、襄理,或主任职位什么的干干,因为就凭他那口流利的英语,加上学识,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毛大年对于融入上海滩的‘买办阶层’压根提不起兴趣,虽然跻身于这个行列便意味着有很多机会进入当时上海所谓的‘上流社会’,但别忘了毛大年是一个热血青年,骨子里流淌着的是报国雪耻的因子。

  自从上次和包教官长聊之后,他便一直心里琢磨着:既然自己大学已毕业,我得利用自己所学知识干点什么。具体干什么,毛大年一时半会虽未定夺,但他择业原则是有的,即无论干什么都要有益于这个国家和民族。换句话说,有悖于做人良知的事,他不干;给日本人当汉奸更是想都不用去想。

  就在毛大年为择业目标徘徊不定的时候,包教官主动找上毛大年,说是他有一位朋友在上海《字林西报》社当副总编,报社最近正在网罗新人,他建议毛大年可以不妨尝试干干记者工作。该报在上海,乃至全国都是极具影响的一家英文报纸。毛大年若能应聘,这一来也算是专业基本对口,二来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利用记者的合法身份暗中为抗日做些工作。

  毛大年一听包教官的这番建议,尤其是后一个提示正对毛大年的心思,所以毛大年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答应了。还有,毛大年是学英文的,对这份英国人创办的报纸其实并不陌生,以往在学校阅览室里他就没少看该报登载的时事评论文章。

  你别说,这份英国人办的报纸在日占时期的上海虽无法做到公开宣传抗日,但同情中国人的立场和观点倾向很明显,还有,它对时事要闻常以貌似中立的立场加以分析和点评,实则暗含大量讽刺、批评和揭露的意味,所有这些都是令毛大年对其产生好感的地方。

  毛大年在《字林西报》供职不到一年,随着美国的两颗□□于1945年的8月6日和9日分别在日本的广岛和长崎落地,日本天皇终于扛不住了,遂于1945年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至此,中华民族长达14年的浴血抗战终于以中国人民的最后胜利而告结束。

  当胜利的时刻终于来临之时,毛大年和欢天喜地的上海市民们全都沉浸在无比的喜悦当中。他们自发走上街头举行庆祝□□。马路上早有各界群众搭起的造型各异的抗战胜利拱门,当□□的队伍穿过那一道又一道拱门,同时看到那拱门上用中文书写的‘抗战胜利门’,亦或用英文‘VICTORY’标示的字样时,人们仿佛由衷地感到‘天蓝了,地阔了,和平真的到来了!’

  和平的确是到来了,而且来得还那么突然,那么让人始料未及。蒋委员长在重庆又该骂声‘娘希匹!’了,为何?就因为日本人说投降就投降,这不是给蒋委员长出难题嘛!这让当时还远在西南大后方的国民政府如何来得及接收抗战胜利果实呢?尤其是沿海精华地区,譬如:上海、广州、青岛以及厦门等这些重要港口城市,那都是要统统纳入国府控制范围的,绝不能让□□捷足先登啊!

  蒋委员长情急之下不得不采取两条应急措施:一是要求盟军,也就是美军临时替代国府接受日军投降。当时美国海空军为进攻日本本土在远东地区集聚了大批舰船飞机等军事力量。随着日本投降,美军立马也就进驻到中国沿海的一些主要港口,现在美军仗是不用打了,倒正好给蒋委员长派上这种用场;二是电令日本侵华总司令部,责其要求驻华各战略要地的日军原地固守,在国军尚未抵达之前绝不许向其他武装力量投降,说白了,也就是不能向□□缴械投降。

  要说蒋委员长之所以能成为一国之元首,其谋略水平还真不是盖的。就说这两条应急措施吧,还真就发挥作用了,关键是无论美军还是日军都挺配合老蒋的,尤其是日军在日本天皇都宣布无条件投降的情况下,还居然跟□□硬撑着打了好几场大仗,楞是将城池、物资等战利品守到国军赶到的那一刻!

  虽然蒋委员长在抢占抗战胜利的红利方面套路玩得还是挺漂亮的,该抢的抢了,该占的也占了,可他万没想到他派出去的那些接收大员们却也太令人大跌眼镜了!那都是些什么人啦!简直就像饿虎下山,囚徒出笼一般,对于原日占区的敌伪资产名为‘接收’,实为‘劫收’。金子,房子,票子,车子,女子(汉奸的妻妾)都是接收大员巧取豪夺的对象,所以市面上很快便流行起‘五子登科’这样的戏称。

  国民党在大陆的统治最后之所以呈‘雪崩式’的溃败,其实很大程度上便是源自于抗日战争胜利后对所谓‘敌产’的疯狂无序接收。这种疯狂无序所带来的直接后果一是令国民党在抗战刚刚胜利时如日中天的威望一落千丈;二是直接导致,乃至加剧国府统治区金融动荡不安。

  1948年5月,国民党的崩溃已成定势,前线溃不成军,后方人心惶惶,可就在这样的情势下,蒋委员长依然心有不甘地做最后挣扎,派蒋经国为经济督导员,坐镇上海,由时任淞沪警备司令的宣铁吾配合,希望消灭贪腐,稳定物价,安定民心,以利前方。

  蒋经国上海打老虎的曲曲折折史料记载颇丰,这里就不再赘述了。还是说一说金府在这场大风潮中所遭受的浩劫吧!

  后世有研究民国史的学者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蒋经国上海‘打虎’,那就是对百姓的一场祸害。为何这样说呢?因为蒋经国1948年去上海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推行金圆券的改革。表面上看,金圆券的改革是为了抑制通胀,但设计上却有抢夺民间财富之嫌疑。

  按其改革方案,老百姓须交出手上的真金白银,及外币等硬通货,按政府规定价格兑换成金圆券,同时规定市面上仅金圆券可作为流通货币,最要命的是兑换须在规定的期限内加以完成,逾期发现,一律没收。这跟明抢又有多大区别呢?

  金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遭到了暗算。

  这天傍晚,金老爷正坐在楼下客厅一边浏览报纸,一边瞄了瞄墙上的挂钟,思忖着大年差不多也该下班回家了。可就在这时三个年轻人突然气势汹汹地闯进金府。三人中一个着警服,鼻梁上还留有一道刀疤,另两个却只穿着便衣,看似公务人员,却又不太像。

  金老爷一看对方来者不善,忙陪着笑脸询问对方有何公干。可那穿警服的根本不愿多啰嗦,而是直截了当地呵道:“老家伙,有人举报你私藏金条不按期兑换,有无此事?”

  金老爷忙辩称:“哪敢私藏不兑,大凡家里有的早已兑了,肯定是误会,误会。”

  那穿警服的也不多言,而是阴笑着把手往前一递说道:“钥匙!”

  “什么钥匙?”

  “保险柜钥匙!”

  金老爷闻言不禁心中‘咯噔’一声,这下糟了,对方是认准目标来的啊!不过,金老爷嘴上还是镇静道,哪有什么保险柜,还钥匙…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搜!”随着那穿警服的一声令下,两个便衣立马不容分说便在老爷身上四处摸索起来,三下两下便把老爷身上的那串从不离身的钥匙给搜了出来。

  穿警服的拿到钥匙一刻也没耽误便直冲二楼书房,一进书房便掀开墙壁上的那幅松鹤画轴,然后用钥匙麻溜打开嵌在墙中的保险柜,将里面的几十根金条,还有银元什么的悉数装入一只事先备好的口袋。所有这一切那真是一气呵成,从进门到此刻前后不到三分钟。

  金老爷先是被两个便衣男摁着动荡不得,此时见穿警服的从楼上下来,手里还提着满满一口袋沉甸甸东西,知道那是自己这辈子最后的一点积蓄,便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扑过去。

  可是一个年老体弱者岂是三个年轻力壮歹徒的对手。那穿警服的见老爷扑过来,眼都不眨一下,便飞起一脚直接踹在老爷的胸口上。可怜老爷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被踹得向靠椅那边飞去,接着便听老爷闷哼一声,然后头一偏昏了过去。

  这时候,吴妈在厨房里大概是听到动静了,刚跑出来便一眼看到老爷倒在地上,慌得连声叫道:“老爷,老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大年回到家时,几个歹徒早已扬长而去,而老爷却依旧昏迷不醒。吴妈耳背,加上又未看清来人,所以根本说不清事情始末。

  还是救人要紧,毛大年赶紧地将老爷送到医院。在大夫竭尽全力抢救下,三天后老爷终于苏醒过来。老爷醒是醒了,可说话已是含混不清,从老爷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毛大年终于大致明白了当时发生的一切,而且种种迹象显示姚曼丽极可能是这起入室抢劫案的主谋。

  情况明了了,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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