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梦境
『梦与现实中的他』
「忘忧」是魔药之中较为禁忌的存在，因为这种药剂能够抹去人的记忆，因此几乎不被人喜欢。
然而「忘忧」通过加入罂粟花的比例不同，也会产生不同的效用。
「忘忧」麻痹的是人的神志，因此除了调配的解药之外还有一种破解方式，那就是——
自身意识到「忘忧」的存在。
——摘自《魔药学高等》
耀眼的银色光芒以白发的少女为圆心，以弧状迅速地扩散，瞬间扫荡了整个空间。
高挑少女微微后退一步，斗篷下的表情在光芒之中变得模糊不清。
这样清冷的光辉宛如收集了所有星辰的闪耀，将夜空照亮得恍如白昼。
空间发出“嗡嗡”的震动，仿佛因为无法承受这过于强烈的光芒而发出哀鸣。
银色的光辉蓦的收敛，破碎成了点点光星慢慢坠落，与其说像是雪花飘落，不如说像是星辉陨落。
一双银亮的眼眸缓缓抬起，依旧是平波无澜，却似乎比原来多了些什么未曾探知的东西，深埋在眼底。
她抬起右手，手腕上的锁链轻摆，发出有金属质感的敲击声，手里精悍短小的法杖微微亮起——
“空间……”
浅空轻声开口，宛如冰丝的嗓音在空气中留下一串无形的涟漪，高挑少女因为这迎面而来的强烈魄力而忍不住后退一步。
“……扭曲。”
“叮铃——”同一时间，耳畔传来的铃铛声让人感觉一阵诡异。
高挑少女扭头，看见自己握住的法杖顶端闪耀着的紫色宝石，突然呈螺旋状扭曲。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空间就仿佛是被搅动的液体一般，轻易地将各种颜色混在了一起，已经分不清楚法杖原本的样子了。
高挑少女忍不住松手，就在下一秒，被碾成碎屑的法杖变成粉末扬起，消散在了一掠而过的夜风之中。
她僵硬了一瞬，随即单手放在胸前，俯下身子，“不愧是浅空大人，失去了「媒介」的我，的确是没有在与您战下去的资格了……”
她稍作停顿，慢慢后退几步，身影没入了大楼的阴影之下，“不过发动「雷域」的「媒介」并不是我的法杖……在这样大的区域之中寻找「媒介」还是很辛苦的吧。因此……”
还不等她以「解开雷域」为筹码提出「放她离开」的要求，就看见不远处少女的雪发突然无风自舞地飘动了起来。
高挑少女一震，终于变了脸色——
——难道说……
“不需要破坏什么媒介。”清冷语声缓缓响起。
挥动法杖，点点银光聚集到少女的面前——
“压缩空间的同时，空间内的魔法因子也会被压缩。”
她平波无澜地说着，眼底幽幽的光芒让人没有直视的勇气。
“将被压缩的魔法因子一口气放出的话……”
在浅空面前的银色光球不断增大，一直到比她自身还大出几十倍的时候突然停住，然后骤然收缩，变作了拳头大小。
“「雷域」无法承受。”她肯定的语声宛如判决，身姿狼狈，却让人感觉她身处顶端。
“浅空大人，等一……”
高挑少女终于急急开口，却被她淡然而又不可置疑的语声打断——
“谁都不能阻挡我……”浅空抬头，刘海被风掀开，和田玉般的眼眸中的冰冷让人呼吸一泄。
“……你不行，「雷域」也不行！”她抬手，银光瞬间暴涨！
“这种等级的魔法，您的状态还……！”
“空间——”
纤细的手腕猛地挥下，她迅疾的语声紧跟——
“——压缩炮！！！”
“轰——”
银色的光束以一种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向上方轰去！地上被强烈的能量所波及，巨大的压力使地面上巨石掀飞。
细碎的石子割裂浅空的衣裙和皮肤，她浑身上下布满了血痕，只有那一双眼眸，在黑暗之中明亮得可怕。
结界在这样的极度狂暴的能量之下宛如玻璃般脆弱，“咔啦咔啦”地瞬间被撕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
狂风涌动，高挑少女死死地抓住头顶的帽兜，眼底却出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狂热——
——没错，就是这种力量。
——这种完全碾压毫无还手之力的力量。
她被狂风逼退两步，脸上肆意的笑容愈发让人不寒而栗——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夜空被这银光照得白茫茫的一片，直冲云霄的气势与强大无比的魄力，即使在临镇看见这道光芒也会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光芒微弱，银亮眼眸瞬间灰暗，浅空努力想要维持一片模糊的视线与意识，但一瞬间涌来的疲倦与疼痛比她想象之中更加强烈。
她猛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来，在迷茫之际听到的声音，竟让她的嘴角有了柔和的冲动——
“浅空！”
身体被人接住，温暖瞬间环绕。她想睁开眼睛，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夜……”
只来得及吐出这一个字，扑面而来的黑暗就让她浑身一松，再也无法维持住最后的清醒。
“浅空！”
昼眠看着自己怀里的人，一股极端的愤怒瞬间冲击他的脑海——
浑身上下布满了血痕、烧痕、焦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碰她哪里才能够不触到她的伤口。
从未体验过的怒火窜上他头顶，在盛怒的顶端，他反而笑出了声——
“上一次，就算是我技不如人好了。”将少女轻轻放平，他慢慢站了起来，黑色的发在风中凌乱地飘动。
“但是这一次——”他“唰”地一下，仿佛从虚空中抽出的黑色长刀被他握紧在了手中。
刀刃的冷光映在了他的眼底，他蓦地跳了起来，朝着对面的高挑少女斩去。看他的架势，显然是想把她从头到脚给劈成两半——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自己的墓志铭吧！！！”
话落的瞬间，他的身姿猛地扑入夜色之中，如一支离弦的箭，笔直地冲了过去！
高挑少女咬牙朝后猛退，少年却已经以一种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到达了她的眼前，刀刃迅速一挥！
“额……”夜色之中混入了血色，少女痛呼一声，踉跄着扶住了手臂。
昼眠不想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蹬脚上前，眼角却瞥见似有电光闪过，他立刻一仰，改变方向后跳去。抬头时果不其然地看见眼前劈过一道雷光。
他眯了眯眼睛，不远处建筑的阴影之下，高挑的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浅空大人先暂且交给阁下，至于墓志铭的事情，我一定会好好考虑的。”
夜色之中飘荡的话语让他险些咬碎一口银牙，他甩了甩刀刃，心中强烈涌动的情绪依旧无法平息——
——该死……早就提前留了退路么……
他盯着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看了两眼，最终还是回过了头，走到浅空的身边，附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离开。
步履匆匆，他的脸色在黑夜之下显得越发阴沉。
在寂静得有些可怕的环境之中，一道声音突然轻轻响起——
“你在生气么……夜……”
昼眠低头，正巧对上她微微睁开的眼眸，他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良久，他幽幽开口，“以后我来买早饭。”
浅空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话外之意，她抿了抿唇，“夜，你并不用为我……”
“闭嘴。”
浅空因为他强硬的语声感到新奇，抬头看见他明显是在生气的阴沉脸色，嘴角却不由自主地莫名泄露出了一抹浅笑——
“……嗯。”
月色清冷，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以及……他们前进的道路之上……
……
夜晚虽然漫长，白昼却还是会依旧到来。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身上的时候，绝音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直起身，毯子滑了下来，她有些迷糊。
——昨天晚上……我怎么会在这里睡着的？
——似乎是睡不着，然后泡了薰衣草茶喝……再后来……
绝音揉了揉太阳穴，之后的记忆却怎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薰衣草茶的确是有净化心绪、帮助入眠等功效，可是再怎么说……和安眠药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啊……
——而且……
她掀开腿上的毯子，终于明白了心中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如果昨天我就这样睡着了的话……毯子……到底是谁给我盖的呢？
——我……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的么？
想到这里，她有点头疼地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算了……不管怎么说，先去做早饭吧。
被晴浓雪称作“□□属性爆棚的厨艺技能”显然是名不虚传，不过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将培根与煎蛋放到了盘子里，端着两份香喷喷的早餐走到了桌边。
她放下盘子，解开背后的围裙，扬起微笑，“早餐已经做好了哦，小……”
话语声猛地顿住，“哐当”一声脆响，手上的玻璃盘掉落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刚做完的早餐也浪费了。
绝音极其痛苦地抱住了头，泪水慢慢从眼眶滑落。
感觉到脸上的湿润，她猛地一惊，慌乱地朝着脸上一抹，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她慢慢垂下了手，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为什么……
手指收紧，她死死地咬住下唇。
——为什么……我会做两份早餐？
——为什么……我会哭？
——……为什么…我会脱口而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名字？
她突然抬起头，抓紧自己领口的衣服，“那个名字！”
她不停地晃着脑袋，莫名而来的眼泪落个不停——
“为什么？”
“……明明刚才都要说出口了……”
她硬咽着，几乎无法呼吸，“为什么……现在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叮铃——”被突然被推开，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小绝！来看我们学院祭的戏剧排练吧……咦？”
没有得到回应，晴浓雪看见绝音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一份打翻了的早餐。
她暗道一声可惜，有些不解地上前绕到了绝音的面前，却看见她竟然满脸泪痕。
晴浓雪连忙惊讶地蹲了下来，“小绝，怎么了？怎么在哭……”
话还未落，就看见绝音猛地扑了过来，急急地问道，“晴浓！我不是一个人住的对不对！我是和、和……”
看她突然说不下去了，晴浓雪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你不是自己住还能和谁住啊？小绝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绝音只能一个劲地摇头，她慢慢后退，“不……不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捂住胸口，不知所措，甚至语无伦次。
——一定……有一个人……
——……他是谁？他到底是……
“小绝！”
晴浓雪打断了她，绝音的状态实在有些奇怪，她放轻声音安抚道，“小绝……你是不是做了噩梦啊？”
“梦……？”
绝音慢慢地咀嚼着这个字。
——是……梦？
恍惚中出现的身影，一旦消失她所有的生活都仿佛偏离了原来的轨迹……那个人……是梦？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没有人知道……
就连她自己也是。
——在她心口空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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