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等待
『那等待好似承诺』
在这片大陆上曾经存在过一个传说般的种族，他们深受依附在植物之上所有元素的喜爱，所以他们掌握着最纯净的木系魔法。他们拥有极其长久的生命与这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被誉为拥有天籁之音的种族——精灵，而今却已经消逝了踪迹。
有传言说精灵已经灭绝，但是也有传言说精灵厌恶了世间的喧闹纷繁而隐藏在森林的最深处，守护着精灵一族的宝物——森林之源。
无论如何，如今我们也只能够通过传言来了解这个神秘的种族了。
——摘自《大陆百科之种族篇》
月色如歌，在这条被银辉笼罩赛瑞得大街上，满是仿佛连时间都寂静了一般的安宁。偶尔从屋顶上窜过的黑影，那是一两只黑猫，夜晚是属于它们的时间。
少女走过路边，她火红的发在月光之下折射出紫色的幽光，宛如在夜晚燃烧的火焰。
当她来到一个公园的门口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自嘲地一笑。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亦或者，是在期待些什么……
怎么可能会有人白痴到这种地步，自己也肯定是哪里坏掉了才会一时兴起到想回到这里来看一看。
可是她还是来到了这里。
然后她一步，一步，踏进了这个公园。
没有人……
……
——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似乎有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黑暗中站了起来，然后极其缓慢地，坚定笔直地，朝着自己走来。
少年冰蓝色的头发在夜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碧绿色的眼眸比上好的翡翠石更加纯粹，美好。
他站定在了少女的面前，绽放出一缕清风拂面般的笑，清新得好似早晨凝成的第一颗露珠。水明祁举起了手里的矿泉水瓶，送到了她的面前——
“你忘记拿了，这冰水可是你要的啊。”
晓炎枫赤红的眼眸倒影出眼前的人，在她眼里闪烁的，是比火光更加耀眼的光芒。
然后少女一把挥开了他的手，水瓶瞬间从他的手里飞了出去，在不远处的地上滚了两圈停了下来。
她收回目光，语气冰冷——
“为什么？”
她的手渐渐收紧，“你是白痴吗？这样子等在这里，若是我不来的话你是打算站一个晚上吗！”
“可是……”他依旧笑得干净清爽，“你来了啊。”
晓炎枫一噎，盯着他看了半晌，“为什么？”
为什么要等在这里？
为什么要相信我？
为什么……不在最开始的时候抛下我就好了？
“因为，总要有人来包容反复无常的人吧？否则的话——”
少年弯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水瓶，再一次送到了红发少女的眼前，那眼眸中仿佛碧波荡漾——
“——即使是反复无常的人，也会感到寂寞的，不是么？”
晓炎枫从来都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干净美好得像个傻瓜一样，却莫名地让人有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那一瞬间，少女的内心有一股冲动——她想要去握住那双手。
明明是在灼热之中唯一沁凉的水，为什么却宛如在这冰冷的心中唯一炽热的东西？那样强烈地吸引着她，让她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猛地骚乱了起来，让她的心中悸动不已。
毫无征兆的，红发少女倒了下来，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火光熄灭了。
“晓炎枫！”
“啪——”矿泉水瓶掉在了地上。
少女最后看到的是水明祁焦急的脸。
——而那双温柔的手，少女却始终未能握住……
……
意识在黑暗中摇摆不定，像是暴雨之中的小舟一般，随时都会沉没。
似乎有谁缓慢地在黑暗中行走，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
——只有……温柔得让人心醉的…黑暗。
晴浓雪低下头，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手指。
……
这里……是哪儿？
她怎么了？
晴浓雪努力地回想着——
隐约记得，她似乎是犯「补了，倒在了一条巷子里头。
可是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蓦的，黑暗中出现了一丝色彩。
黑暗中，画面像水墨画一般融开，她眼前的景象极其缓慢地清晰起来。
透明的蓝是空的色彩，澄清的金是阳光的铺盖，无暇的白是建筑的点缀，炫目的彩是玻璃的折射，视线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神圣美好，却又那般得让人熟悉。
“咚——”
钟被敲响的声音在耳畔久久回荡。
少女瞳孔一分分收紧，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
——……圣殿？
晴浓雪不明白地打量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对于眼下的状况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然而还不等她想明白一切，她就向前走去。
——这的确是再怪异不过的描述，但是却是唯一能够准确表达出她的行动的词句。
因为她的身体就好像不受到控制一般，自动地沿着小路走了下去。即使晴浓雪想要停下来也完全无济于事。
“晴浓！你在哪里啊？”
“小南，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能直呼少祭司大人的名字的！”
“啊啊，对不起珀蕾，我又忘了……少祭司大人你在哪里啊？”
——这个声音，是小南和珀蕾！
晴浓雪努力想要张开嘴发声，脚下却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灌木丛走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蹲在了灌木丛中。茂密的绿叶和点点的白色小花瞬间遮掩住了她的身形。
眼前走来两个身穿修女服的少女，看起来也不过十几岁的样子，却让晴浓雪心里一酸。
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晴浓雪便知道这应该是她九岁时候的回忆，那是她被大祭司姐姐捡回来的第三年。
记得那个时候，一直是小南和珀蕾两个人一起照顾她的。小南木木的很好欺负，珀蕾则是一个十足的大姐姐模样。
——在第二年，珀蕾去世了。
据说是生病死的，晴浓雪真的记不大清楚了，只隐约记得那个时候大祭司姐姐已经三天两头就不见了踪迹。珀蕾生病了之后，她们立即就请了来光系魔法师，可是不知为什么完全没有用。
而现在晴浓雪看见了珀蕾，立刻下意识地就想要张口喊住她，然而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少祭司大人真是的，每次她晕倒之后就像换了个性子一样。若是平日倒还好，可今天大祭司大人要和那位会长大人碰面呢，要是冲撞了那位会长大人就不好了呀！”小南皱着眉头，视线到处搜寻着。
珀蕾抿了抿唇，一把拉过小南，加快了脚步，“所以我们要快点找到她才行。”
“嗯嗯！”
……
——换了个性子？
晴浓雪表示完全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
她现在只想叫住越走越远的两人，然而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站起身，从草丛后面走了出来。
她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一开一合，紧接着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从喉咙里发了出来——
“圣殿大祭司和秩协会会长……呵……”
小女孩火红的发轻轻摇曳，她转身朝着圣殿的大堂里头走去。
用力推开蔷薇纹样的大门，迎面而来的七彩光辉让人目眩，眯起眼睛才看清是彩色的玻璃。巨大的十字架一如既往的完美，仿佛散发着神圣的光辉，棱线飞肋骨架穹隆凹显着大殿的宽阔。
红发的小女孩走向一排排坐位——那是为那些聆听修女与祭司颂唱，以及前来来祷告的人们所准备的——一个闪身，钻到了座位的底下。
——「她」要偷听大祭司姐姐和那位会长大人的谈话！
晴浓雪看着这一切，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是自己！
那样说话的口气和语调，即使她只听了一次也分辨得出来。且不论自己绝对不会去偷听大祭司姐姐和会长大人的谈话，即使她真的偷听了，也不可能毫无印象！
再加上小南所描述的“就像换了个性子”，晴浓雪突然背脊一凉——
……双重人格？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心里一阵慌乱，脑海里除了明日朝的脸庞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样光辉的他，在她心里最完美的那个人……如果连自己的精神都有问题的话！
——……那么……
……自己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呢？
她不知道自己僵硬地在椅子底下藏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嘎吱”一声，那道大圆形蔷薇纹样的古朴大门已经被推开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之后，似乎有一个人开口了——
“会长大人特地前来，有何贵干？”
晴浓雪眼睛微亮，这个熟悉的声音……是大祭司姐姐！
“慕镜，我就不客套了直说了。我想让圣殿所有的祈愿师为水明祁做一次祈愿仪式。”
清悦美好的声音比泉水更加纯粹，仿佛细密的珍珠散落了一地，打落在晴浓雪的心上。
她不可思议地想要看清视线中的那个声音，压低的帽檐和宽大的斗篷却让她看不真切。
——可是这个声音！
这样天籁般的嗓音……
……晴浓雪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想要找出一切借口来驳回自己的结论。
“水明祁……啊，你是说那个孩子……珀茵瑟丝，不是我不想帮你，可是那个孩子的情况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不是区区一个祈愿仪式就可以解决的。”
那个声音顿了顿，继续道，“那个孩子体内的魔法因子不断地在消散，一个被打破了的杯子是不可能被修复的，里头的水也只会越流越少。”
“不。”比乐笛更加悦耳的话语中多了一丝坚定，“肯定有办法可以救他！”
慕镜叹了口气，眼前的人对那个名叫水明祁的孩子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执着，但她还是忍不住说，“我不知道在那个孩子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所有魔法师都知道，当使用的魔法超过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的时候，作为沟通渠道的「源井」会受到无法弥补的损伤！”
“所有人都知道「源井」是什么！一旦灵魂收到了损伤，下场，恐怕只有……”
珀茵瑟丝平静地接下了她的话，“魂飞魄散。”
一阵沉寂之后，晴浓雪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口一阵阵地就痛，脑内一片空白。
——魂飞……魄…散？
开什么玩笑……
所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干净的，名叫水明祁的少年才会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么……
“不过如果他不用魔法的话，他的灵魂就不会消耗得那么快了。否则的话……你应该知道，他活不过十五的……”
珀茵瑟丝听着她的话，闭了闭眼睛，突然道，“我要去找「千玑阁」。”
慕镜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千玑阁」这种飘渺虚无的地方，怎么是说找就找得到的。”
珀茵瑟丝斗篷下的拳头悄悄收紧，“即使如此，也要试试看。”
“你可是会长，难不成就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就丢下你的责任吗？”慕镜微怒——
“你只要封了他的魔法不就可以了！他一样可以活下去！”
珀茵瑟丝微微抬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晴浓雪看清了一丝隐藏在斗篷阴影之下的颜色。那是仿佛蔓藤一样充满生机的绿色，却让她的心瞬间沉落。
她的语气比承诺更加认真，“那个孩子眼底的光芒，我绝不会让它因此而灰暗。”
话落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仿佛记忆的空间破碎一般，沉寂的黑暗又一次涌来，让晴浓雪呼吸一促。
晴浓雪又一次处在了那样完全的黑暗之中，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同了——
在那大片黑暗的背后，仿佛有什么人隐忍的叹息，那声音道，“没想到你竟然闯入了我的记忆之中。”
然后她看见从那样深的黑暗之中，不知何处飘来了几点不一样的颜色。比火焰更加明亮的红色光点，让晴浓雪不禁想到，如果她可以看到火元素，世界一定也是这样美丽的样子吧。
细碎的红在她面前汇聚，凝成了一位美丽的少女，但是她却看不真切那少女的模样。
只能感觉到那少女伸出了手，轻抚自己的脸庞，那样令人贪恋的温暖。
她说，“很痛苦吧？那样灼热的疼痛，本不该由你来承受的。”
“好好地……睡一觉吧……”那样轻声的诱哄与温热的温度，让晴浓雪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
几乎是同一时刻，她的意识沉落，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这样没有杂色的漆黑中，一缕轻微的声音响了起来——
“对不起，晴浓雪，很累了吧……已经……”
“……接下来，就好好地休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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