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际的场合

　　偌大的别墅里竟然只有谢恒亚夫妇在。谢云霖出差了，而谢云辰每天不到半夜12点是不会回来的——在郑秋叶的劝说下谢恒亚还是恢复了他的信用卡，条件是要住在家里。也就是说，叶斐的屋子暂时安全了。

　　回去第一时间就要换锁，叶斐暗暗地想。不，谢云辰碰过的所有东西他都要换掉，叶斐素有洁癖——他倒是没想过，穿颜悦旧衣服的时候怎么就不嫌弃了呢？可见所谓洁癖，也是要分人的。

　　谢恒亚看到谢云裳果然很开心，笑得眉眼都分不开了，拽着她的手嘘寒问暖。郑秋叶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饭后她还早就煲好了的人参鸡汤端出来，灌了谢云裳喝了三碗才罢休。

　　“哎呀，妈，我现在回来了，要是每天都这么吃我很快就会胖得没人要的。”谢云裳朝着郑秋叶撒娇。

　　谢恒亚笑着接话：“看谁敢不要你，是吧，叶斐？”

　　叶斐微微皱了皱眉，快速看了谢恒亚一眼，可是谢恒亚并没有在看他，仿佛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叶斐却太清楚，谢恒亚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玩笑话。

　　但是唯独这件事，叶斐不能妥协。他的语气很镇定，但在谢恒亚听来，或许更像是一种挑战：“是呀云裳，你这么万千宠爱于一身，一定会找到一个很爱你的人。”潜台词是，但不是他。他待谢云裳一直如自己妹妹一般，相信谢云裳也只是把他当哥哥。谢恒亚那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没必要迎合。

　　谢云裳还是笑得很甜：“叶斐哥哥你也要找到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呀。”

　　七年前叶斐去了英国之后，谢云裳在四年前也去了英国留学，中间有三年时光，他们一起在英国。叶思韵吩咐叶斐好好照顾谢云裳，谢云裳因为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因此一直粘着叶斐。时间一长，两人便无话不说。许多思念泛滥的时刻，是谢云裳陪在他身边，听他一遍遍讲述他与颜悦的故事。

　　很多时候谢云裳听着听着，心绪就会跑远。再怎么荡气回肠，听多了也就腻了，更多时候，只是她陪在他身边的一个借口而已。她其实不太能明白，为什么一个执念会坚持那么久。高一的叶斐才16岁，对于这个世界还懵懂不知，他凭什么就能就断定，那是他一生的挚爱呢？他的人生还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他凭什么就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动心了呢？

　　叶斐道：“谢谢你云裳，万幸的是，我找到了。”

　　仿佛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谢云裳的心就那么轰轰烈烈地被炸开了。她从来不觉得叶斐会找到，世界那么大，人群千千万，哪里会有这么容易？

　　但，竟真的被他找到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谢云裳有点头疼，大约是时差没倒过来的关系吧。谢恒亚关切地目送她上楼休息，不动声色地转头问叶斐：“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高中同学？”

　　“恩。”叶斐顿了顿，又道，“比起这个，您还是多关心一下云辰，他有一些不太良好的嗜好……”

　　谢恒亚有些疑惑，以为他说的是谢云辰滥交女朋友和他的不上进，便叹了口气：“怎么办呢，打也没用，骂也没用，连停卡都没用了，这个儿子，我是不知道怎么管了。”

　　这一声叹息让叶斐陡然间发现了谢恒亚的苍老。终究是六十岁的老人了，再怎么保养得宜，眼角的皱纹骗不了人。无论他在外面怎么叱咤风云，在不成器的儿子面前，也不过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罢了。

　　颜悦为了《君心我心》忙得死去活来，萧依然也没闲着，忙着去试镜。所谓试镜就是去见导演以及制片人，换上所演角色的造型，表演一段戏。考的不仅是表演功力，还有人物于角色之间符不符合。陆越西给她的两个剧本她当然都想演，可是也要通过试镜才行。其实她更想接《白马啸西风》，虽然那部电视剧的戏份明显多于电影，但颜悦说得一点都没错，电影的起点显然要高于电视剧，况且《白马啸西风》是古装巨制，无论电影把金庸的小说改成什么样，毕竟金老的名声在这里了，肯定受人瞩目。

　　虽说自己要演的角色是新加的，但她还是好好地把原著读了好几遍，有些明白颜悦说的凄清与伤感是什么意思了。李文秀这个姑娘，倔强得让人心疼。她忍不住想象自己去演这个角色，一身白衣春衫，牵着白马，孤独地走在广袤的沙漠中。那画面真是美好。

　　可惜，还是要回到现实，萧依然要竞争的角色，不过是女二号阿曼身边的好朋友；就算是这样一个配角，是否竞争得上还是个问题——见完导演顾伟，她心中越发不确定起来，尤其是陆越西向顾伟套近乎请他吃饭时，他那公事公办的样子，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还好电视剧方面很快来了好消息，经过两轮试镜之后，《温柔俏媳妇》剧组定下了萧依然的角色。这厢高兴之余，她以为电影那边已经落空了。

　　谁料到却收到顾伟的短信：“我觉得你有潜质演女主角李文秀。晚上有个派对，你也来吧，见见这部剧的投资方还有其他演员。私人派对，就不必叫陆越西了，让他到签约的时候再来吧。”后面附了他在上海所住的酒店地址，宝格丽大酒店，非常高端的酒店。

　　萧依然收到这条短信后，首先是狂喜，能在这个大制作电影里演女主角，无异于走在路上被一捆钞票砸到，这对于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新人来讲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好运气！过了五分钟，狂喜的心情终于慢慢平息，理智便开始浮上来了。如果顾伟真的要签她当女主角，他应该去找陆越西谈，怎么会不让陆越西去派对，而是让自己一个人去派对呢？

　　潜规则。萧依然脑中浮现出这个词语。这些年，她见过太多为了角色而与导演睡觉的女演员了。好像做这一行，最不值钱的就是贞操。

　　那么，去不去？萧依然心想，毕竟是派对，人很多的话，顾伟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吧？如果见势不对，大不了闪人好了。萧依然怀抱着这种心情，换上银色的紧身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绿色抓绒外套，踏进了宝格丽酒店22楼的酒吧。

　　顾伟倒是没说错，这里确实被包场开派对了。看到里面人声鼎沸，萧依然放下心来，她对这种场合再熟悉不过，这是交际的场子。顾伟宛如派对主人一般，招呼她进来，带着她满场飞，把她介绍给场内的人，很多都是这部电影的赞助商、投资商，还有一些演员，个个穿得花枝招展，在这些大老板旁边像一只只轻盈的蝴蝶般翩然起舞，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熟络的笑容，好像他们是多年的知己，实际上他们才认识了不到五分钟而已。

　　萧依然还看到了丹尼尔。不奇怪，丹尼尔是男主角苏晋的竞争者之一。丹尼尔与这里的喧嚣似乎有些格格不入，始终呆在角落安静地抽着烟。他看到萧依然时有一些惊讶，萧依然冲他微笑点头，他也微微点了个头，仅此而已。他们虽然名义上是同门师兄妹，但其实并不太熟悉。

　　随着DJ将舞曲的音乐调大，舞池里的人也疯狂起来，萧依然不停地与人碰杯，脑子也开始晕乎起来。顾伟将随着节奏摇晃的萧依然拉到一边，给了萧依然什么东西：“你运气好，吴董对你有点儿意思。”

　　萧依然一看，竟是一把房间钥匙。她的酒顿时醒了一半，脸也刷地白了：“什么意思？”

　　顾伟一副你别装了的表情：“吴董是这部电影的最大投资方，他看上你了。你把他伺候好，女主角还不是你想演就能演。”

　　萧依然注意到不远处一个满身横肉、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正在注视着自己，估计就是所谓的“吴董”了。她一阵反胃，不等自己将钥匙砸顾伟脸上，一个身影就挡在了她面前：“顾导，您真是太给面子了，让我们家依然演女主角。”

　　却是陆越西。跟他一起来的还有把萧依然拉到一边的颜悦。远处的吴董见到这一幕，不着痕迹地转身消失在人群里。顾伟知道这事黄了，也不着恼，毕竟像萧依然这样不上道的女演员是少数：“如果角色定下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打着哈哈，顾伟也火速走了。

　　陆越西转身怒视萧依然：“恒亚影视签的是演员，不是交际花！”旁边的丹尼尔则利落地抓起萧依然的手腕，径自将她拖到酒吧外的观景平台。颜悦赶紧将萧依然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也跟了出去。

　　一出酒吧门，一阵冷风直灌了进来。萧依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忍不住就回头一吐，就在她身后的颜悦躲闪不及，被吐了一身。黄黄的掺杂着不明物体的流质，裹挟着异臭，颜悦发出一声惨叫，罪魁祸首萧依然却在一边没心没肺地哈哈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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