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场坚持,一场错

　　车窗外的雨仿似发了疯，急迫、汹涌，哭沉了天。

　　桑月棠紧紧地抓着被叶昭扣在身上的安全带，修得工整的指甲嵌进肉里，有些生疼。她偷偷歪了歪脑袋瞄了一眼身侧的叶昭，他还是紧紧地坐在那里，目光投向车窗外，散了焦距。

　　他薄唇紧抿，面沉如水，原本就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此刻因着心情的沉重几乎能够溢出墨汁，眉宇间笼着挥不去的愁云。他双手紧紧地扣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因着过度用力，指节微微泛青。

　　桑月棠敛了敛眉目，再一次紧了紧自己我在手中的安全带。其实吧，本来这一双眼睛晚上看不见光，她已经表示非常淡定了，毕竟也没有影响到生活工作。然后经过检查，并没有查出什么病症，它已经很从容了。

　　可是，今天被叶昭这一副苦逼沉重的脸色所感染，搞得她也真的再次担心起来，不仅担心自己的眼睛，还担心叶昭的心情！

　　车外的气压很低，急密的暴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天气本来也就不适合出门，可是偏偏叶昭上心，戚扬联系这个医院眼科的权威，人家专家是给足了戚少爷面子，她桑月棠自然也是要积极配合的。

　　本来以为进了车气氛可以好一些，却没有想到叶昭摆出这样一副情绪。

　　桑月棠以为检查不出毛病那就代表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毛病，而依着叶昭的理是，检查不出毛病，那才是最大的隐患！

　　“叶昭……”桑月棠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找些比较愉快的话题，可是望上叶昭那一双墨玉一般的眸子，所有的话还是尽数打了回去。

　　“桑桑……”叶昭拢了拢眉目，轻轻一叹，伸手过来握住桑月棠的手，“不会有事的，以后多休息休息，也会就会好起来了。”他浅浅地笑，说这样的话，不知道是要宽慰桑月棠，还是想要努力催眠自己。

　　桑月棠敛下眼帘，望着叶昭握着自己手的手，这一双有力的手，温暖的手掌，从来都是她向往的光明。此刻，他就这样紧紧地牵着她，她是想，只要有他在，便是有一天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一样不会觉得害怕。

　　可是，她却不能保证这一双手能够牵她一辈子，能够在她急需的时候一刻不落地握住她。

　　“叶昭，”桑月棠沉吟片刻，还是决定说些什么，“其实，你除了我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不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桑桑，”叶昭紧了紧握着的手，“你是我最宝贝的，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与你相比，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桑月棠抬了抬眼帘，别过目光，望着车窗外连绵的白雨，忽地笑起来，有些嘲讽：“叶昭，这样的话，你以前从来不说。”

　　叶昭的神色微微一滞，随即温柔地笑开来，伸手拂过桑月棠额前的碎发。桑桑，以前不说，是因为我以为即使我不说，你也能感受到你对我的重要，即使我不说，我也能做到给你最好的，让你一生无忧。

　　可是，时隔四年。如今的我们，如果我不说，我怕你不再信我不再懂我。如果我不说，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想你吐露这样的心思，我怕我不说，我会做不到给你一生无忧。

　　桑月棠感受叶昭指尖的温度，那是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可是在这样飘摇不定的生命里，她尝试不起得到或者失去的代价。

　　略略偏了偏脑袋，躲过叶昭的手指，她自己伸手将碎发拢在耳后，轻轻一叹：“叶昭……”缓了缓，继续，“八年前我只有二十岁，我可以为你不顾一切，因为我的赌注是青春。而八年后的我，早已输给了岁月信了命。叶昭，或许你我所坚持的都不过是一场错，不是不对，只是不再合适。”她望上他的眼睛，恢复到以前那种冷冷的淡漠，却又是不可一世的盛气凌人。

　　“什么意思？”叶昭的手颤了颤，桑月棠的思路有时候跳跃得太快，她的思考方式有时候是断层的，便是他都有点应接不暇。

　　桑月棠痴痴一笑，心狠狠地疼起来，有些话，不是她想说的，可是却偏偏不经大脑便出来了。有些话，依旧不是她想说的，可是经过反复掂量，还是要说出口。这人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以后会不会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还是说，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那些都是违心的话，因为说了，因为编了一个谎言，而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完善？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当你有一天不需要我为你付出的时候，或者，我觉得我已经无法为你付出的时候，我可能会转身离开。”桑月棠浅浅开口，因着在在短暂的时间已经整理好思路，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绝决，“叶昭，你看，如今的你，还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呵呵……”桑月棠轻笑出声，却没有给叶昭插话的机会，一口咬定，“没有，现在的我什么也不能再为你付出，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

　　“桑桑……”叶昭的脸色再次沉了沉，如果说方才脸色不好，那也仅仅只是因为担心而沉郁，而这一刻，他却又突然恐惧起来，再次开口的声音竟然不动声色地颤动起来，“你想说什么？”

　　“你又想离开我吗？！”叶昭一把紧紧地捏住她的下颚，掰过她的脑袋，让她飘忽不定的眼神与他进行正面交锋。

　　“我们……”桑月棠望着叶昭那一双近乎嗜血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我们或许并不是非彼此不可，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叶昭捧着她的脸，静静地望着她，默了片刻，定定开口：“还有吗？”

　　“恩？”这一次轮到桑月棠脑子彻底短路，叶昭这个反应……呃，那眼神依旧嗜血，却又染上了冰冷，语气淡漠温柔，嘴角浅浅擒笑。竟然不是预料当中的发飙！

　　好吧，他也从来不会冲她发飙的。

　　“说完了？”叶昭的笑意浓了浓。

　　桑月棠下意识地准备点头，暂时一段话已经告一段落了。

　　“唔——”

　　阴影拢上来，桑月棠只觉眼前一黑，想说些什么，所有的话竟然被毫无预兆地堵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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