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长.⑹
李小刀在家躺着半天哼哼唧唧，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肚子咕咕叫了好一会，他一翻身继续眯眼，寻思撑过去又能省了一顿。
“咚咚！”本来不结实的门被敲的哐当哐当，李小刀急了，蹭的一下从床上鲤鱼打挺，“干啥呢干啥呢？门坏了你赔？”边说边趿鞋往门口走，
“小刀开门啊，少城主叫我寻你过去。”门外人突然出声，李小刀抬起的脚蓦地一僵。
不对，除了阿珠，还没人知道他回来，但门外的人声怎么有些熟？
“小刀，怎么还没开门啊？”门外人的声音和催命符一样，李小刀心口狂跳不止，他终于认清那个声音是谁了。
昨晚冰窖里的那个黑衣人。
李小刀手脚发软，几乎贴在墙上，一步一步往另一边挪。
像是察觉到他的迟疑，门外人缓缓地一下一下地开始推门，咯吱，咯吱，门快要开了吧。
李小刀缩在墙角的水缸后面，身子抖的和筛子一样，他死命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引来人。
正当这时，由远而近传来一个轻快的女声——
“这边走，小刀哥哥在家睡觉呢。”
李小刀听到这个声音，脑子里嗡的一下，他手脚发软，空荡荡的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了！不能让阿珠也遭殃。
他喉口仿佛突然被疏通，仰头只撕心裂肺吼了一句：“阿珠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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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娘和陈文珠绕进巷子的时候正见到另一头拐进去一个瘦高的男人身影，陈文珠手指着不远处的的门示意十三娘，“要到了。”
正当此时，李小刀凄厉的叫声响彻半边天，陈文珠拔腿就往家跑，十三娘也惊觉不对劲，抢在陈文珠面前一脚踹开门。
陈文珠见着所在墙角缩着发抖的李小刀，所幸还安然无恙，两个孩子面面相觑，继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林一景跟在后边小碎步终于赶了过来，李小刀抹着眼泪跟在十三娘旁边小声道：“那个人就在外边敲门，我听出来是昨晚冰窖的那个人的声音，我就躲在水缸后边了，呜呜呜要是再来我和阿珠可怎么办……”
林一景可算听清了前因后果，他倒是热心，吩咐陈文珠，“你把你们俩的行李收拾一下，随我去司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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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林主簿还有陈文珠到的时候，李小刀就从院中水缸后边钻了出来，他被吓了半死，林主簿人倒是很好，拎着两个小孩安置在南苑了，不过李小刀临走前倒给了我那枚金叶子，我瞅着眼熟，看着像十几年前流传的血滴子，”十三娘说了好大一串，添油加醋了不少，好歹主干还在，她咕嘟咕嘟灌了一壶水，嘴上也不带停，“少城主，你说那个黑衣人为何找上李小刀？之前问他的时候，他可是一问三不知。”
“那姑娘现在问他，便是随问随知了？”司马芜欠身加了注水，转头看着十三娘。
十三娘哑口无言，讷讷道：“李小刀估计真不知道……”她陡然住口，脑子里嗡一声，若是李小刀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黑衣人仍然穷追不舍，那便是黑衣人以为他知道或是看到了什么，才想着灭口。
她低头瞅着这片金叶子一怔，司马芜见十三娘脸色一下难看起来，便低声提醒她，“那姑娘还不去问问李小刀这些天见过谁，再不行问问谁来找过他，”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或者谁去过石头城。”
他和十三娘想到一块去了，案犯这么怕想杀了李小刀灭口，无外乎就是李小刀身上藏了东西，一个除了案犯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哎，那我去了，”十三娘脚比脑子走得快，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门口，突然想起来还有一杯茶没喝，又跑着回来咕噜咕噜灌了杯茶，司马芜看着她哭笑不得，只看着窜出去的影子道：“你慢点——”
空中遥遥传了一声“知道了”，待到十三娘彻底走远，从内室走出一个人影，那人抬眼打量周遭，见只剩他和司马芜二人，便压低声音道，“跟着李小刀的人把人追丢了，来报说那人应是易了容。”
司马芜点点头，拿手拨弄十三娘留下的金叶子沉吟道，“是往哪边去了？”
那人继续回道，“是城南一家酒肆……进去后人就丢了。”
司马芜慢慢喝了杯茶，倒扣那片金叶子，才又安静说道，“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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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狗跳的一天总算快结束了，李小刀嘴里叼着厨子送来的大肉包，打了哈欠问身旁的陈文珠，“幸亏林老爷把我们带过来，不过也不知道在司马府能待几天？”
陈文珠秀气地小口小口喝汤，轻声细语回他，“我也不知道呢，不过听他们的话，在家约莫是不安全，”她想起一桩事，扯了扯李小刀的衣袖，“小刀哥，你说燕姐姐是不是很有本事？你说，我能去求她帮我找一下姐姐吗？”她心里颇犹豫，越说声音越小。
李小刀吞了口包子，嘴里塞了两口菜，嘟嘟囔囔点头，“可以吧，我见她人蛮好的，过两天我们去求求她，搞不好就找到了。”
“真的吗？”陈文珠喜得眼梢都飞起来，她本是行到水穷处的人了，此时突然柳暗花明，难免有些激动。
李小刀倒是认真盘算起来，“可你姐姐也走了一年多了，找起来估计也要费些时日，”他心里其实有些不着地，口上仍好声安慰陈文珠，“但总得问问是不？”李小刀嘘着气，他躲在水缸的时候太急了些，脚崴着了，一阵一阵钻心的疼，陈文珠拿来热毛巾要给他敷一下，正放上去的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脚步声。
陈文珠一回头，见十三娘迈进屋子，她脸上立刻露了笑，清清脆脆喊了一声“燕姐姐。”
十三娘倒是没在意陈文珠的称呼，她应了一声赶紧坐在床前问李小刀，“前几日你可在石头城见过哪些人不？”
李小刀“啊”了一声，挠挠脑袋，“石头城离东街略有些近，来人也是会有的。”
十三娘见李小刀一副懵了的傻样，只得慢慢提醒他，“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什么话？问过石头城？”
“记不起来了。”李小刀皱着眉头左想右想，实在没什么印象。
陈文珠挠挠李小刀，示意他，“前几日不是说阿令嫂还分你一箩米糕吗？”
“哦哦哦对，阿令嫂给了我一箩好吃的米糕。”李小刀拍拍脑袋呵呵笑。
“还有东街曹大叔给的包子，记得不？”陈文珠又想起来一件事。
“记得记得，葱花肉的，皮薄肉多，特别好吃！”李小刀又要流口水了。
……
等陈文珠数完，李小刀那几日和她提的只有送吃的人，旁的说话的他没和陈文珠提，便更是无从查起了。他掰了掰手指，一脸天真地看着十三娘，“就记得这么几个了，阿令嫂给了米糕，曹大叔给了包子，李哥哥剩的半只鸡，和婶婶匀下来的葱花饼。”
一口闷气冲上心头，十三娘缓了缓，才拍了拍李小刀的肩膀说了句：“李小刀啊，以后长点心啊。”
她起身要走，恰在此时，身后传来陈文珠弱弱的问话，“燕姐姐，我听他们说你很有本事，你能帮我找一下我姐姐吗？”
十三娘朝李小刀瞥了一眼，李小刀此刻不傻了，立刻哈巴着替陈文珠解释道：“阿珠本有个姐姐，比她大五岁，去年初春不见了。”
十三娘哦了一声，漫不经心问道：“没报官吗？”
“报了的，”陈文珠小小声回道，她肩膀耷拉着丧气道，“旁人都说我姐姐是出去寻亲了，可哪有寻亲不和我说不带我一起的？”
“阿珠你父母呢？”十三娘忽然问道。
陈文珠啊了一声，李小刀靠在床沿拍了拍陈文珠的手替她答道：“阿珠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家里只剩她和她姐姐。”说完还不满地朝十三娘剜了一眼，那意思看着十三娘多不懂事一样，十三娘好气又好笑，可对着陈文珠期盼的眼神又不好说过分的话，只好委婉道：“阿珠，养一个孩子是很辛苦的。”
言下之意，她姐姐可能是受不住那个苦，抛下她一走了之。
陈文珠闻言脸色难看起来，却不好对十三娘恶言相向，且她素来就是人小主意正，此时只坚定的回十三娘：“不会的，我姐姐不会那样对我。”
十三娘倒觉得好笑，她忍不住摸了摸陈文珠毛茸茸的脑袋叹了一声，“傻孩子，你没经历过，怎么就知道不会呢？”
陈文珠眼泪都要被十三娘说的掉下来了，她太委屈了，又不知道怎么和旁人辨明，李小刀急了冲了十三娘一句——“你也没经历过，你怎么就知道！”
十三娘慢慢瞅了李小刀一眼，并不反驳他，反而末了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经历过？”屋内一瞬间冷了下来，用李小刀的形容便是他偷偷扔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陈文珠一面不安的拽拽李小刀的衣袖，一面要和十三娘道歉。
十三娘笑了笑，没说什么话，施施然便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看了一眼泡泪水的陈文珠笑了出来，“别哭了，等我忙完这一阵帮你找便是。”
陈文珠眼见着十三娘脸色苍白走出屋子，她回过头看向李小刀，咬唇轻轻问道：“小刀哥哥，我们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小刀吞了吞口水，两眼呆滞回陈文珠：“去掉们，是我说错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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