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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长.⒅


苍北,无妄山小溪地。

        “赵仁河跑到天长了?”陈禅拿布巾略拭了拭手,问来人的时候语气听不出喜怒。

        堂下伏在地上的是一个身量略长的青年人,青年人极力平稳气息回道:“经查,赵仁河躲在天长三年有余。”

        “王仁义也在?”陈禅漫不经心又问了一句,见堂下人小心翼翼应是,他将布巾扔回铜盆,低声笑了一下:“这么巧,也不怕引来云山旧部。”

        说着怕的事,可他说话时并无一丝慌乱。

        堂下人不敢抬头,仍旧伏在地上等令。只见陈禅抬脚往外走,眼里本就没有笑意,现下全是阴鸷的光,他不紧不慢道:“让月娘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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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刀也不见了,事情是十三娘发现的。

        李小刀和属小狗的一样,自从陈文珠被那个赵仁河掳走后,他就和影子一样跟着自己。

        晚上不方便,他随便找个地一猫就是一宿,白日,十三娘一起来第一个见的准是他。

        十三娘知道他心里急,也不说他,连跟着两天后,语重心长地劝了他一句:“阿珠出不了事,那个狗娘养的在等三月三。”

        李小刀白着一张脸,他这几日整宿整宿睡不着,一开口时差点哭了出来:“那三月三之后呢?要还是没找到阿珠呢?”

        他已经等了两夜了,还是没什么消息。

        农耕要有节气,错过一季又是一年。他心里知道,阿珠也是,错过这次可能就是这辈子了。

        十三娘愣了愣,她未想到李小刀竟然会这样问,她摸着腰侧的酒壶,净白细长的手指缓缓虬起,她几日几夜没睡,此刻哑声对李小刀道:“你放心,我知道阿珠去了哪里。”

        她又朝李小刀招招手,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吩咐道:“你去守着司马府,少城主一回来你便带少城主去城东鬼林。”

        “我们挖尸体的地方?”李小刀有点分不清地方,想问清楚点。

        “还要往里走,少城主知道的。”

        天边黑云密布,疑是要来骤雨。

        听了十三娘的话,李小刀便耷拉着脑袋在集市里晃悠,他心里担心陈文珠,连口水都喝不下。

        可这样干等着不是法子,他先是去了司马府,仆役说少城主少说也要等个两天才能赶回来。

        两天,再过两天,就到了三月三了。

        街边巷尾,成群结队的少女提着花灯言笑晏晏,正是天长好风景。

        可于李小刀不是。

        他抬头看着苍空,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冷。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闷头往石头城冲过去。

        他好有想法,以为万事从石头城起,阿珠的姐姐也还在石头城,万一在那找到了线索呢?

        然而天有不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过八尺街的时候,没成想肚子咕咕作响,他一寻思,这附近还有个茅厕,谁料到了茅厕差点晕过去——前头还有个人在等着。

        是个中年的走脚商贩,头戴方巾,身着灰色长衫,他见李小刀一脸菜色,便让了位置:“小兄弟先进。”

        李小刀嘟嘟囔囔道了谢,又觉得有些奇怪,这人他见过没?怎么怪眼熟的。

        外边有人等着,他完事后急急忙忙要穿裤子,正当此时,外边传来另一个声音:“你他娘的掉进粪坑了?要老子好等。”

        不过是一句很普通的话,李小刀却心头猛地一震,顿在原地一动不动,这个声音,他听过的。说话时如百爪顺着雪白墙壁刮下来,嘶哑噪杂难以入耳。

        ——石头城的那个男人。

        他惶惶然抖着手,从怀里掏啊掏,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连把刀都没有。

        李小刀心头一凉,完了。

        “咚咚咚。”给李小刀挪位的中年男人敲了敲木头门,“小兄弟好了没?”

        脚步声就停在木门外边。

        李小刀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死死贴在墙边,后背浸满了冷汗。他捏着嗓子说:“拉……拉肚子了,劳烦大哥去寻个别处方便……方便。”

        中年男人有些奇怪,也不久留。李小刀听外边的脚步声远了,才顺着石墙瘫下来,可脑中一直萦绕着冰窖里那个男人的声音,另一个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阿令嫂!

        李小刀心头一紧,他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阿令嫂相好的,不常出来,所有他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李小刀扶墙的手开始发抖,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个打探石头城消息,另一个偷袭了石头城。

        他能认出那个男人,那那个男人呢,能也认出他了吗?

        李小刀长这么大,偷奸耍滑的事干了不少,可扪心自问,还是个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他碰到过坏人,可那次转头十三娘就过来了,这是第一次,他独自一人走在刀尖上,对面是两个穷凶极恶的恶徒。

        “小刀哥哥,我想我姐姐。”

        阿珠的话回荡在他脑中,还有阿珠,阿珠被他们捉了过去,阿珠姐姐的死也和这两人有干系。

        李小刀抹了把眼泪,往天际望了一眼,因为困于着方厕之间,他看不清天貌,可心头血也随天边黑云沸腾了起来。

        茅厕为着散味,往上四周都露了风口,这个茅厕坐落在闹市,里面甚至放置了桌凳,方方正正,但似是不太牢固。

        李小刀理了理思绪,脱下鞋子,他极轻极慢地攀上晃荡荡的木桌上,两只手扣紧窗口,再慢慢把头探上窗檐,接着愣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悄悄地缩了回来。

        他脑袋嗡嗡直响,进来是一条直路,路口那,怎么露出了一个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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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十三娘去了司马府,未发现李小刀,方觉得不对劲,再去五和街,皆无所获。

        李小刀丢了。

        十三娘悔的肠子发酸,她不该让李小刀一个人待着的。夜风一阵阵吹,落在树上像是鬼哭,十三娘抬起头看天,那里一片黑云,像泼了一滩墨,无边无际的。

        这样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幸亏还有草木。她不断地问周遭,和一片片草木低语,边走边说话,直到一条幽深的巷子前停下来。

        三个时辰了,什么都可能发生,万幸的是,李小刀可能还留着一条小命。

        这里尽头,是一处茅厕,茅厕前,种了槐树供人纳凉避雨。

        十三娘今夜废了太多精神,脸上透着异样的苍白,她又仰头看天,一道惊雷亮了半边天空,春雨也跟着密密下来。

        雨水顺着脖子渗进衣服里,十三娘死死盯着那棵高过茅厕的槐树,良久,僵硬问了一句:“两个人?不是只有赵仁河一个?李小刀被他们带走了?”

        李小刀不是陈文珠,赵仁河不会留着他的命到三月三。

        十三娘的心头泛起了凉意,还来得及。

        那两人是为她来的,那就好办了。去会人之前,她得给少城主留个信。

        托人是来不及了,只有那个法子了,十三娘心里有些发怵,她实在拿不准能不能生效,以及,少城主,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再出巷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部黑了,稀里哗啦的雨声砸在身上,十三娘没举伞,只安静的站着望向巷口。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她迅速抬头,却是一个中年男人,普普通通的商贩模样,穿着一件寻常的灰色长衫,见着十三娘,脸上露了个诧异的表情。

        他在看十三娘,十三娘也在不经意地瞥他。

        这人身上没有尸气。

        中年人从十三娘身边疾步走过,等快到巷口的时候,突然回了个头。

        十三娘皱了皱眉头,手不经意间移到了腰侧,悄无声息地勾上赤魂索。

        谁知那个男人只是老实的笑了笑,劝了一句:“夜深露重,姑娘若是无事还是早些回家,最近不太平。”

        他说的是怒水女尸和陈文珠的事,大家都知道,陈家那个二姑娘,前两天也走丢了。

        十三娘靠在墙边,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她点点头道了声谢,后脚尖抵在泛着青苔的墙角边。

        白墙黑瓦青苔,天上下着雨。

        中年男人见十三娘似有要事心下了然,告了罪便转身离去,眼瞅着就要消失在巷口,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猛的往他身上一扑。

        十三娘大惊失色,电光火石之间,朝黑衣人甩出赤色绳索,黑衣人不设防,翻了个滚,左手仍死死扣在中年男人脖颈处,十三娘冲他一笑,“赵仁河?”

        黑衣人未答十三娘,可也不用他答什么,他离得近了,十三娘便闻到浓重的腐败的松木香,是冰窖里的那个人。

        原来躲在这里了啊。

        雨下得越发大了些,顺着雨水过来的尸气充斥着这片天地。十三娘几乎都要作呕。

        赵仁河捏着那个中年人的脖子朝十三娘笑,他说:“找那小孩是吧?”

        他说话时,十三娘才注意到,他的嗓子不对劲,像是失过火后毁了,说话时若毒舌吐信,嘶嘶噪杂,刺耳难听。

        十三娘站的地方不远处亮了街灯,灯笼周遭散着温和的光,黑衣人也是这时候才看清十三娘的模样,他忍不住嘶嘶笑:“你跟老子回去,就放了那小子。”

        十三娘细白的脸上淌着水珠,她猛的一抬眼朝赵仁河袭去,赵仁河手里捏着人,往后一退,却还是被十三娘的鞭子挥到了手臂,鞭身应是加了细刺,往里一勾再一拉,温热的血顺着手肘往下淌,一滴,两滴,又融到水里。

        中年男人三魂七魄被吓的只剩了一半,哆嗦着腿看赵仁河:“别…别…”

        十三娘抽回赤魂索,刻意不去看被赵仁河抓着的那个男人。

        他刚刚才和自己说,姑娘早些回家,最近不太平。这是天长的百姓,是少城主挂在心上的百姓。

        谁知赵仁河盯着伤口已是大怒,从手里掏出一把匕首要往那男人脖子上刺,十三娘喝道:“住手!”

        她把赤魂索扔给赵仁河,双手往上,朝赵仁河露出一个笑,像是深山里出来的狐狸精弯弯唇角:“你放了这人,无冤无仇的,我和你走。”

        赵仁河第一次见十三娘正儿八经和他说话,听得骨头都快酥了,可神志还在,“老子…老子疯了,要你杀老子。”

        他还知道十三娘会杀人。

        十三娘侧着脸看他,雨小了点,她还是眼波流转,眉梢带笑:“今日没有月亮,不然你看看我,有没有影子?”

        赵仁河直愣愣看着十三娘,回过神来嘴里发出嗬嗬笑声,把中年男人往边上一推,迎了上去。

        赤魂索已经被扔在路边,赵仁河踩过赤魂索,伸出手要去摸十三娘。

        正当此时,十三娘顺手掏出一把匕首迎面刺了上去,却被赵仁河一把握住手腕,匕首哐铛一声落在地上,赵仁河的手掐住十三娘的下巴,凑上去呼着热气:“臭娘们,老子搞死你。”

        十三娘几欲作呕,把头往边上一偏,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偏头露出细长白皙的脖子,赵仁河凑上去要闻,正当这个时候,十三娘樱目怒瞪,一抬头,赵仁河忽然一个踉跄直直跪在十三娘面前,他下意识举手要挡,可是已经晚了。

        十三娘反手从衣袖里掏出一根细针朝他手腕射过去。

        前后不过一缕烟雾升起的功夫,赵仁河直直往后仰下去。十三娘朝他啐道:“去你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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