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西山书院

　　“登云有路志为梯，联步高攀凤阁；瀛海无涯勤是岸，翻身跳进龙门。”一着月白衫的中年男子拂袖指着石柱上的两排行楷，一字一句读道。

　　他一读完，身后一葛巾束发的老头抚掌一笑，“好大的口气，哈哈，卫兄，这是何人所作的…..额，诗不像诗，赋不像赋？这算….句？”显然，这老头头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诗句，一时睁大了眼，使劲琢磨着。

　　“虽不像诗，倒是对仗工整，平仄协调…”中年男子也摸了摸颚下的胡须，若有所思道，

　　“哈哈，颜公，苏先生，这是小孙卫杞新创的文体，叫做对联，这副对联呢，则是西山书院的门联了，以激励所有前来求学之人！”卫堇年笑着向一旁的颜之推和苏桓解释道，心里却是乐开怀了，眼前这二人都是世之大儒，卫杞能难倒他们，卫堇年自然很自豪。

　　颜之推惊愕地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瞧着卫堇年，“就是你的小曾孙卫杞，出主意建书院的那个毛头小子？”

　　“正是！”卫堇年拱手道，

　　得到卫堇年肯定的回答后，颜之推又回过头去瞧那对联，一股子惊叹：“此对联豪情万丈，气象万千，真不像一个小孩所做啊，看来真是少年英杰！”颜之推深邃的眼眶中露出了怅惘之色，心中没由来的蒙上一层苦涩。

　　苏桓似乎并未像颜之推那般惊诧，只是稍稍点了下头，然后又指着横梁上吊着的四块木板，笑道：“哈哈，你们看，把‘西山书院’这四字挂在木板上，倒也拙朴可爱，可见还是小孩心性！”

　　卫堇年跟着摇了摇头，沧桑的脸上挂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走，我们去看看这书院里是何等天地！”颜之推扬袖迈步，两袖带风，昂头从门柱下走过。

　　苏桓和卫堇年二人相视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从入山口到西山书院大门是一条蜿蜒的山径，过了院门后，便是一道九十九层的石阶，片刻过后，三人及身后的随从迈过石阶，便见丛林掩映当中，一宽阔的平地摄眼而来。

　　这就是书院最前面的校场了，也就是讲武场，此时的校场上绿草茵茵，好一派春意盎然。

　　颜之推一踏上台阶，便看到右手边靠山处有一块砖壁，上面书着一首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哈哈，好诗，”颜之推读完胸口一股豪气油然而生，说完对着身后的苏桓道：“快来看，这首诗甚好！”

　　苏桓一听颜之推这么说，立马探头一看，念完之后抚掌一笑：“小小年纪，口气大得很！”

　　二人遂又评议了一番，得知是卫杞所作，颜之推更是难得赞赏下他。

　　三人驻足往校场望去，见西北边那颗合抱的银杏枝繁叶茂。银杏下设有一块长宽七尺的讲学台，一长屏立于后方，一几一案，陈列于上，案几前则摆放着二十来块坐席，不用想都知道那是孔子讲学台。

　　“哎，颜先生请看，那屏风两侧还书写了一副对联呢，”苏桓远远指着那讲学台，说道，

　　“哈哈，待老夫过去瞧瞧，”说着颜之推大步阔去，待能看清字迹，方止住脚步，

　　喃喃念道：“傍百年树，读万卷书。”看完摸了摸白胡子，“呵呵，这句倒还普通。”

　　“却也简约！”苏桓赞赏地补充道，

　　“好啦，两位随我入书院一观吧！”卫堇年拱手招呼道，

　　“好！”颜之推爽快应道，转头之际，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讲武场下方有一宽阔的所在。回头定睛一看，才瞧清楚那绿树成荫、水草鲜美的大谷地，不禁感叹书院汇聚天地之灵气，真是极佳的风水宝地。

　　随后，三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正中乃一座恢弘高大的牌坊，两根木柱上雕着一副对联，

　　“一柱嵘峥，百州风云从地起；六经璀璨，万年星日自天垂。”苏桓负手而立，仰头吟道，春风拂过，月白的衣衫飞舞清扬，颇有翻世外人的仙姿。

　　“气势恢宏！仅仅是这副对联，就可想象那顶天立地的男子**骨，是何等霁月风光！”苏桓赞过，回头问道：“卫公，此联又是何人所作？”年近四十的苏桓自然不认为这样大气磅礴的句子出自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之手。

　　颜之推也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副期待的模样。

　　卫堇年苦笑了一声，其实他自己都不想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因为这是他亲眼见卫杞吟诵后，让工匠刻上去的。

　　卫堇年摸了摸额头，掩饰了下内心的纠结，决定实话实话，“此联也是杞儿所作！书院所有的对联都出自他口！”说完讪讪地笑了笑，明明应该傲娇地说一声，看我曾孙多棒！可卫杞实在是过于妖孽了，让卫堇年都没有了自夸的底气。

　　建书院时，卫堇年也曾问过他，怎的有这些奇思妙想，可卫杞眨着萌萌无害的眼神回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然后卫堇年呛到了，就没有继续问了。

　　这下颜之推瞪大了眼睛看了卫堇年半晌，然后皱了皱眉，有些生气道：“卫兄，我从京城来南河之前，曾拜访了卫府，从你孙儿口中得知你很宠小二郎，以你当年惊才艳艳，确实可以做出这样的诗句，你可是为了让那小子出名头，把自己做的句当做是他所作，才戏弄我二人？”

　　颜之推质问时，苏桓却是陷入了某种沉思，再仰头看了看那牌坊，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颜先生，卫公不是这样的人，卫公既然说是卫杞所作，那就定当是他！也许…”苏桓说着露出了一丝怅惘之意，“他就是颜先生说的那种天才少年吧！”

　　颜之推听了这话，倒也不坚持，想了想回道：“也对，世间诸人有上智之人、下愚之人和中庸之人三等，”颜之推边往上走，边兴致勃勃讲述起了自己的性三品之说，

　　“上智不教而成，下愚虽教无益，中庸之人，不教不知也。所以咱们要下功夫的是这中庸之人，哈哈！”颜之推向卫堇年和苏桓投了一记笑容，大步迈去。

　　“颜先生，此言在下不敢苟同！”苏桓扬了扬手，跟了上去，

　　颜之推扭过头来，粗眉一凝，不满道：“你是甚个说法？”

　　苏桓笑着拱了一礼，方回道：“这上智之人，智慧出众，定有大作为，如果不善加引导，万一误入歧途，岂不贻害大方？至于这下愚之人嘛，都说勤能补拙，多多教益，定有长进，所以在下认为，无论何人，来自何方，或出身何处，为人师者，都应因势利导，因人施教，方不违教育之本。”

　　颜之推听着听着，脸色不由激动，揽起袖子作辩论之势，

　　卫堇年立在中间，听二人一番辩论，不由好笑，遂连忙制止道：“哈哈，二位稍安勿躁，颜公所言是对学生评价而言，苏先生是从为师的态度而言，皆有道理，立足不一样，自然观点不一，二位，莫闹了，随我入书院吧！”卫堇年笑着朝前面指了指，一副和稀泥的样子。

　　三人遂笑了笑，一道顺着石阶走了上去，石阶两旁皆是矮木丛林，簇拥着这条几十阶的石阶直入上方的前院。

　　步入前院，便可见厅前两柱的对联，“文字有神揭星汉，圣贤以道证人天”，颜之推与苏桓二人不免又赞赏了一番。随后，卫堇年则引着二人在前厅观赏了一圈。前厅是书院迎接贵客的地方，遂装饰得庄严肃穆，厅内两侧都挂着圣人的画像和名言。

　　过了前厅便是学堂了，学堂为两层建筑，回廊将前后学堂相接，皆是各科教舍。学堂各处门廊上都贴有鼓励学子勤学的对联。为了防火的缘故，卫杞舍弃了木制建筑，墙壁大都采用砖石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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