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冰冷的船行

　　白色浓雾里，可以听见那低沉却浑磅礴的流水声，就仿佛是雄狮在暗处低吼；再仔细些又能听见船桨拍击水面的声音，好像还有许多人在说话······

　　景怡的脚下是一条看不见有多宽广的大河，只能通过摇曳于水面上的幽幽的南瓜夜灯来判断，橙黄色的灯火好似萤火虫般纷飞在宛若薄纱的雾气中。冰冷磅礴的湿气打在她脸上，让她感到浑身冰凉。不远处的教授已经跳上了一条船，噢，那条船看起来好瘦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最近有没有变胖啊。

　　“景怡，快来。”福斯多尔朝她招招手。

　　“噢。”她像鬼一样走过去，走到岸边，这可是真正的水面的边缘。船跟岸边有个不到一米的距离，但也足够让一个人掉下去了。她谨慎地朝水里瞅瞅，完全看不出有多深，有时候正是这样才让人可怕，明明看不到结果，这条河却又是这么的宽，明显就在预示着什么嘛。景怡的小脑瓜瞬间模拟出各种不良结果，这时候她哆嗦起来，好像还没掉到水里就知道水有多冷似的。

　　“景怡，跳上来，别怕。”福斯多尔笑笑。

　　“啊。好。”景怡犹豫地探出一只脚，哎，好像有点远诶，她又收回来。

　　“闭上眼睛不要看下面。”

　　真的吗。这天真的很冷，冻得她有点懵，她也不管了，照做就是。景怡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觉得迎面扑来的湿气更冷，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跳。

　　“跳过来。就这样。”

　　哦。她跳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往哪跳的，跳出去的时候才感觉什么地方出错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好像持续了很久。有这么远吗。她开始慌了，不敢睁开眼睛，直到一只温暖的手牵着她，她才睁开，眼前是教授慈祥的眉目。

　　“我们走吧。”

　　哦。她看着他往前边去了，他是要自己划桨。她还以为船上是有船夫的。这时，她注意到，岸边有很多的船只。上面都是有船夫的。

　　船行进的时候很平稳，景怡从来没有坐过船，但她就是觉得平稳。眼前是浓雾，看不清什么，不时有船只从旁边经过，水面上有些看不清的漂浮物，好像这段时间里面都是这样的，又好像时间就停留在了这里，不断循环。只有她是变化，总在想这想那。她看向教授，他机械地重复划桨的动作，好像他也是不会变的了。

　　“景怡你冷了吗？”福斯多尔划了一阵回过头来看她，他说话的时候，被凝结的湿气像烟雾一样飘散。

　　“噢，不会不会。”早上巴布里给她拿了件特别厚的羊毛衫，她穿着很温暖。

　　“啊。”景怡想起来说什么了，“我不是因为冷才哆嗦，我是感觉这里好恐怖，我有点害怕。”

　　他们不知道行进了多久，周围还是这幅景象，水面上出现了很多枯木，有的还立着就像长在水面上一样。这些枯木形状诡异，外边还裹着一层浓雾，看着就像妖怪的触手似的。

　　“那你靠着灯看会书吧。”福斯多尔给自己加了件外套。

　　“嗯。”景怡挪近船上的南瓜夜灯，又翻开那本书来，继续读着之前没有读完的故事：

　　男孩一大早起床，先是跑到村子里最智慧的老人家那里询问。

　　老人沉吟片刻，他说：“从细微之处升华到一个极限，这或许就是能够传达大意的东西了。”

　　他听不明白。再询问时，老人拒绝解释。

　　后来，他找了牧师，学者，流浪汉，音乐家······

　　仍旧没有得到答案。

　　他放弃了。他沿着街道准备回去。

　　这时候，他看见一个小女孩不小心被草丛的一条毒蛇咬伤了。

　　女孩尖叫地昏倒在地，他赶忙跑过去。

　　怎么办啊，男孩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救小女孩。这条街道人烟稀少所以才会杂草丛生。

　　他把她背起来，往他知道的医生的住处跑去。

　　那位置离得很远，正午太阳当头，男孩满头大汗，很是疲惫，但他知道，自己如果慢下来的话，女孩会更加危险。

　　所以男孩忍着疲惫带来的痛苦，一路来到医生的住处。所幸，医生正在家中。

　　正当男孩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医生对他说：“我需要蓝尾虫，这里没有了，现在病情还没有控制，我不能离开，你能够去帮忙采集一下吗？”

　　男孩顿了下，硬生生地点了点头。

　　蓝尾虫，要在石头密集的地方才会有。他跑到医生告诉他的地方。

　　在那里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头，他很快一块一块地搬起来找。

　　······

　　景怡读到这里，一道阴影从书本上掠过，她赶忙抬起头来，那是棵巨大的树的树枝。她又看见船正往一片长在水上的树林深处开去。

　　那片树林披着青黑的色泽仿佛是一块巨大的帷幕，在没有看过节目单的情况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帷幕展开后呈现的是什么，但你可以去想象。像景怡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大胆浪漫的应该会想到里面或许有各种颜色的鸟儿在唱一支支婉转的歌儿，或是这些树上都开满了美丽的花朵，那些色彩奇异见都没见过的蝴蝶正飞舞其中。然而，像景怡这种胆小又缺乏浪漫的女孩就只能担忧里面会有什么凶神恶煞尖叫着喊我饿的妖怪或是一些眼睛发出红光的野兽在暗处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当然帷幕之下也可能什么都没有，不过有时候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只是你看不出来有什么。的确，正如景怡已经进入到这片树林里，她没有看见让自己害怕的东西，除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片树林外，里面的一切都很平凡。比如，水面的树枝都长满了青得发黑的藓，里面的叶子一点儿也不鲜亮，沾满污渍，树林间并没有什么，那些橙色的光是别的船上的南瓜夜灯透过层层枝叶渗过来的。

　　穿过树林的时候，景怡感觉到教授总在失神地看着什么，或是脑海中在想些什么，她很想问，但看见教授脸上那安静略显悲伤的表情，她又不敢开口。这片树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景怡原以为跟刚才渡河过来的长度是一样的，然而她很快就看到了出口。

　　当船驶出树林，外面的浓雾变得稀薄了，景怡远远就看见了很多屋子挤在一起，紧凑地排列，但是很不整齐，看起来就像是多米诺骨牌被一个淘气的孩子丢得到处都是。

　　船缓缓朝岸边驶去，在抵达岸边的时候，福斯多尔放下船桨，脱下身上外套揣在手里，随后扬了扬手臂，对景怡说道：“欢迎来到我的故乡，图利伊岚小岛。”

　　头顶的太阳这时终于钻了出来，浓雾渐渐消失，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正午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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