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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传位诏书


  话分两头,却说宫里面,已成油尽灯枯状的皇帝就算用千年人参熬成的十全大补汤吊着,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们战战兢兢、不分日夜的守着,还是日渐衰弱了下来。

  皇帝的养心殿内,幽深阴暗,燃着几根儿臂粗的红烛,哔啵作响,红烛虽粗,散发的光芒却仿佛都被大殿的黑暗吞噬了,深处只隐约可见一顶床榻的轮廓,一个人的身影站在那床榻前。

  那身影在烛影摇曳下更显得如同幽灵般,仔细看去,赫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韩石韩总管,他这时没了在宫外的威风,正满脸谦卑的弯着腰,手里端着一个痰盒。

  床榻内传来一阵咳嗽声,半响,一只枯瘦的手扶着床幔,榻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宽大的明黄色中衣更衬得那人身躯瘦弱,他坐着咳嗽了半晌,朝那痰盒里吐了几口粘稠黄色的痰,仿佛这才能呼吸了似得,慢慢停下了咳嗽声。

  韩总管放下手里的痰盒,去桌上倒了一杯水,服侍着喘息未定的皇帝喝下去。

  皇帝挥挥手,韩总管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他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韩总管道:“回皇上,您已经睡了…”他迟疑了片刻才答道:“两天两夜了,如今胡太医还在外头守着,圣上觉得身体如何?可要召胡太医进来看一看?”又道:“圣上已经两天两夜没有进食了,老奴去唤人端些好入口的食物来,圣上将就着用一点吧。”

  皇帝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朕每次睡过去都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睁开眼,”说罢指着殿内一根红烛道:“如今朕的性命便如同那红烛般朝不保夕,如何还有胃口。”

  韩总管顺着皇帝的手看过去,只见大殿里一根红烛已经快要燃烧到了尽头,发出微弱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要熄灭。韩总管暗骂服侍的人不经心,嘴里却道:“您怎么能自比红烛呢,圣上是真龙天子,是与天齐寿,与地同岁的,如今不过下凡历劫来罢了。这劫过了,圣上便回归仙位,只怕这凡间诸事都不在心上了。”

  皇帝听着微微笑了,他实际上不过四十几岁,长久的病痛折磨,头发已半白,显得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不过眼睛还是明亮的,笑起来还可以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风采。“韩石,你看,朕如今满头都是白发,朕老了。以前朕怕死,怕的要命,现在却明白一句话,叫做生死由命,不必说些什么神鬼之事来安慰朕。”

  韩总管躬身道:“皇上英明。”他想起,他到皇帝身边的伺候的时候才十岁,那时候皇帝还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一晃四十年过去,他虽然不服老,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腿脚再也不如年轻时灵便了,他眼睛也不如年轻时看得清楚了,他的手也不如年轻时候坚定有力了。

  就算他不承认,他确实是个老人了。而被病痛折磨着的皇帝,看起来比他还要老上几岁。时间这东西,确实对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哪怕他是这江山最尊贵的主人,最有权势的存在,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的生死。

  但虽这么想,韩总管却不得不安慰道:“圣上也别太忧心了,胡太医正在找医治的法子呢,吉人自有天相,会好起来的。”

  皇帝摇头不语,他委顿的坐在那里,那一刻如同再普通不过的一个老人,独自对抗着死亡的威胁。

  过了半刻钟,皇帝仿佛才又积攒起说话的力气,他喘息着问道:“如今的情势如何了?”

  韩总管道:“回皇上,如今朝中鼓噪着要早立太子的言论越来越多,奏折上了一堆,无非是早立太子以安民心那些老生常谈的话罢了。”

  皇帝又咳了起来,半晌才说道:“如今载询、载樾、载德他们几个都入了国子监,大家有什么看法不曾?”

  韩总管道:“几位世子和安逸王自奉命入国子监读书,都说是圣上有意在几个人挑选继承人,一时人人关注。其中晋王世子为人谦逊又学识好,呼声日高;而韩王世子则处事高调,四下笼络同窗,与朝中官员往来密切,众人皆评价他豪爽大义,乃孟尝公在世。至于安逸王,”韩总管沉吟了下,似是不知如何评价,“他的夫子说他倒是个刻苦好学的,可惜没有天分,基础也不好,他的同窗评价他为人和善,似是没什么脾气。”

  皇帝对韩总管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在他说到安逸王载德的时候挑了挑眉,道:“哦?依你看呢。”

  韩总管道:“老奴不敢妄下定论。不过,晋王世子载询虽然呼声高,实际上已经失了符尚书一系的支持,不足为俱,倒是安逸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这宫里活了十几年,如今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可见不光是个和善的,且又得到了符尚书一系的支持。”

  皇帝点头道:“能多有点时间便好了,待局势再明朗些便不会像如今这般左右为难了,可惜朕时间却不多了,这人心啊,自古便是最难参透的东西。”他自然知道,载询定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谦逊,载樾也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豪侠气,载德就更不用说了,如今宫里头流传的那个他噩梦中惊醒说要将皇位还给大哥的流言都尚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受益者载德脱不了干系。

  皇帝又道:“如今朕也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醒过来,有一件事要托付于你,此事事关重大,你必须小心行事。”

  韩总管忙跪下道:“老奴定不负皇上所托。”

  韩总管有这个信心是有道理的,在皇帝的默许下,他暗中培植了一支队伍,这支队伍人员身份复杂,太监、宫女、侍卫甚至朝臣都有可能是这股势力的一员,遍布皇宫内院及朝堂上下,如今这股势力的触角越伸越长,整个皇城内外没有能瞒住他的事情,这在皇帝默认之初,肯定也是想象不到的。

  皇帝摆了摆手,让韩石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朕相信你,如今,朕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皇帝叹息道。

  人说帝王家无真情,他原本不信,如今却是真的,这满宫上下,居然没有一个值得他信,值得他托付的人。先是他子嗣艰难,他的儿子们一个一个的死于非命,再是,他的病。想到这里,文宣帝满脸阴郁。

  开始只认为是小病,慢慢的越来越严重,他只当太医无能,不敢担责任,只求稳当导致病情延误,就请了已经当时致仕回家的胡太医重新出山,没想到,胡太医却诊治出,他其实是中毒了,而且中的是和当初先太子一样的毒。当时,先太子中毒胡太医便是主治大夫之一。

  这一切,几乎打垮了文宣帝,他以为打造的固若金汤的帝国,居然有人暗中朝他下毒手,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有谁能干的出来,干的如此隐秘,无人知晓。为此,文宣帝几乎将身边所有服侍的人都换了,只让韩石一人近身服侍,也禁止后宫上下前来探病,因为,他已经谁都不相信了。

  韩石早已热泪盈眶,道:“老奴惭愧,万死不辞,绝不辜负圣上的信任。”

  文宣帝点头,道:“时间不多了,你去,将那大殿上匾后头的两个盒子拿来。”

  韩石应声去了,不多时拿了两个紫檀木盒子来,两个盒子一模一样,俱都上了锁,等闲打不开。

  文宣帝道:“钥匙在朕案头那个白玉匣子里,你去拿来,将这盒子打开。”

  不多时,韩总管拿了钥匙将两个盒子一一打开,只见两个盒子里分别放着一卷圣旨。

  文宣帝让韩石将圣旨打开来看看,韩石先打开左手边那个盒子里的圣旨,只见上头写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病榻日久,知大限将至,观韩王之子载樾仁孝有加,允其入奉宗祧,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钦此。”韩石不免大惊失色。

  赶忙打开另一盒子里头的圣旨,却见那圣旨除了将韩王之子载樾换成了安逸王载德,其他内容一模一样。

  韩石不解,手持两份传位诏书,看向皇帝,问:“老奴愚钝,不知圣上有何用意?”

  文宣帝道:“如今这天下局势,想必你也明白,有余力一争的不过此二人和他们背后的势力,无论是谁棋高一着,朕都不想因为他们之间的战争使得这天下生灵涂炭,老百姓遭殃。韩石,到那时不管是谁先赢一步,你就将这两份诏书给他,只盼到时候能少一点杀戮。”

  韩石郑重应是,又将两份诏书分别放回了盒子里,锁好了,放回原处。

  文宣帝勉强支撑了这半天,早没了体力,道:“朕累了,扶朕躺下吧。”韩总管忙上前扶着皇帝躺下,这才静静的退出了大殿。

  殿外一个小太监正守着,这时因夜深人静,便坐在门边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的磕在柱子上。韩总管退出殿外,看见那打瞌睡的小太监,不免一脚踢上去,那小太监直滚到地上,醒来,刚要发脾气,看见是韩总管,忙嬉皮笑脸道:“韩总管,您老出来了。”

  韩总管板着脸道:“少给我嬉皮笑脸,好好看着,放了一个人进去,仔细你的皮。”说罢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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