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阿罗汉金刚拳
“小桃，山神殿是禁地，不得擅入，失了礼数。”右伯看到林小桃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去，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无奈，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好动了，只得故作姿态厉声喝道。
“嘻嘻，知道了啦。”林小桃回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应承道，只是她那澄澈、水气逼人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而此刻，回过神来的林君凡，看着不远处山神殿内的雕像，陷入了沉思。
高近十丈的巨大雕像，乃是一头黑色的大老虎，周身遍布着白色的纹路，尤其是额头一个“王”字，彰显着他无上的威严，这就是祁山村世世代代都要祭祀的神明，山神！
一头白纹黑虎，与林君凡之前突然看到的景象中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其形态，没有那么充满血腥，只是一种随意的漫步姿态被定格，但是其顾盼生姿，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一种舍我其谁、百兽之王的气势。
“我之前看到的，难道都是我的幻觉？”林君凡忍不住摇了摇头，眼前的山神确实只是一座雕像，可是自己看到的景象实在是太真实了，此时此刻仿佛依旧在眼前，历历在目，尤其是那最后一眼带给他的死亡感受，太真实了，到现在，林君凡还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以至于他的脸色都变得异常苍白。
“行礼！”就在这时，苍老而深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这一声响的消失，在场的所有祁山村村民，都高呼“无上山神佑我祁山村世代繁荣安康”，行三跪九拜大礼。
如此一来，空地上便有两个人变得无比醒目，一个，是光头小和尚弥乐，他不是祁山村村民，自然不会如此虔诚地行这般大礼。
而另一个，则是正兀自发呆，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林君凡。
也就是这一刻，两个美少年再度四目相对，心神一怔。
“君凡，不得无礼。”一旁的右伯见状不悦地喝道，却是见到林君凡惨白的脸庞，忙关切地问道，“君凡，你怎么了？”
“哦，右伯我没事。”林君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跪拜下去，心中却依旧充满疑惑。
“礼毕，献祭！”行完三跪九拜大礼，山神祭继续进行，只见空地两侧，一个个赤裸着上身，其上用不知名的涂料、油彩勾勒着奇怪纹路、符号的大汉们高举着一个个木盘，其中，正放置着各种祭品，有各色的水果、糕点等等，一个个木盘被整整齐齐小心翼翼的摆放在山神殿大门口。
随后，则是一批五六岁的童男童女们，他们每一个都牵着一头牲畜，或是青牛，或是山羊，或是猪豚，林君凡在其中便是看到了林小桃俏皮的身影，她还不住冲自己的哥哥眨着大眼睛。
“昔年，吾祖深陷兽乱，而至妻离子散，饥寒交迫，吾村分崩离析。幸而山神降世，而驱兽灾，吾村自此丰衣足食，传承至今，已廿三代。”
“愿无上山神佑我祁山村世代繁荣安康！”
“请山神现世！”
“嗯？”伴随着苍老的声音最后一声响，林君凡的心头又是一怔，旋即，他耳畔似是又响起一声激昂的虎啸，他的目光所及，那原本岿然不动的黑纹白虎山神雕像竟是动了，他只看到山神那威武的头颅动了一下，一道气流奔涌而出，仿佛平静水面的一道涟漪，扩散开来，林君凡还来不及反应，气流已经冲着他身后无尽远处消散而去。
紧接着，林君凡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一头头原本活生生的牲畜，居然接二连三一头又一头的倒下了，没了生气，竟是毫无预兆地死了。
“这、”林君凡感觉自己的大脑真的是有些不够用了，这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吗？莫非这山神真的存在，那雕像不是雕像，而是真的？
“无上山神佑我祁山村世代繁荣安康！”这神奇的一幕，自然也是令得所有的祁山村民激动不已，这是山神显灵，山神现世啊！他们一个个都是怀着虔诚的心情，再度行跪拜之礼。
林君凡再度看到了弥乐，还冲自己微微一笑，他心中不免一动，“这个小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历，我怎么感觉，自从见过他，就怪事连连？”
“唉！唉！唉！”就在这一片安静、祥和、神圣的气氛之中，三声叹息不合时宜的响起，破坏了这虔诚的氛围，光头小和尚弥乐目光扫视着跪拜在地的众人道，“你们真的觉得这东西能给你们带来繁荣安康？我看，带来的分明是血光之灾啊！”
“混账！敢对山神无礼！”
“不得亵渎了我们的神明！”
“把他赶走！赶出我们祁山村！”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打，打死他！”
“对，打死他，当做祭品献给山神！”
弥乐的一番话，一石激起千层浪，果不其然地引起了公愤。
“打死他！”要知道，岐山村民风虽然热情好客，但是对于这种亵渎村中神明的人，就只有显现他们彪悍的一面了，祁山村武风盛行，这一出手，正所谓拳脚无眼，更何况在这种时刻，更是没了轻重。
可以想象，几百号人围殴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林君凡身在暴乱的人群外围，看不得真切，但是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弥乐悲惨的哀嚎，其结果，可想而知，他不由眉头一皱。
“都住手，不要打了！”思前想后，林君凡终于是开口大喝，“今日是我祁山村神圣的山神祭，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无礼的外人打扰了山神，速速停手。”
林君凡到底是林家少爷，在祁山村的威势毕竟不小，他一开口，又扯着虎皮，声言大义，还真被他制止了这一场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
林君凡走进人群，村民们都是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路，他走近了，便是见到双手抱头、双腿蜷曲的弥乐，原本干净的麻衣上都是一个个的脚印，裸露的双臂双腿上都是一片片的淤青，有些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哼！”林君凡故作声势地怒哼了一下，说道，“来人，给我把这个无礼之徒带回我林府，我要好好拷问，莫不是山外的流寇乔装打扮，犯我祁山村神明者，决不能轻饶了！”
“是！”林君凡下令，自有人上前抬起奄奄一息的弥乐，跟随在他身后，“紫衣，碧儿，你们也跟我回去。”
“遵命，公子。”紫衣和碧儿察觉到自家公子使的眼色，连忙跟了上去。
“这个小子，那么多书果然没有白读，还真是被他把人给唬住了？”右伯看着一行人下山而去，却是暗自一笑，微微颔首。
“你们都退下吧，我要亲自审问。”林府别院，林君凡冲几个大汉说道，待得几人离开，他慌忙关上房门，喊道，“紫衣，碧儿，赶紧救人！”
“是，公子。”紫衣碧儿早就心领神会，拿着药酒等救急之物便是忙了起来。
两个小丫鬟忙忙碌碌跑前跑后了整整一个上午，日上三竿之时，才算是完事了。而期间，林君凡也只是在一旁等候，不时皱眉，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醒了，公子，他醒了。”一直照看着弥乐的紫衣突然尖叫一声，她心中的大石也算是放下了，“若是这么一个英俊的哥哥就这么死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嗯？”正愣神的林君凡闻声，便是跑了过去，正好迎上了弥乐的目光。
“此次，多谢你了，不凡兄。”弥乐眨了眨眼睛，说笑道，却不想，这一眨眼，却牵扯全身伤口，疼得他面目全非。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我真不应该救你。”
“你已经救了，不是吗？”
“我后悔了。”
“不，你没有。”
“你有什么想说的？”
“还是你有什么想问的？”
“碧儿姐姐，公子和他这是在打哑谜吗？”
“不许多言。”
“碧儿，紫衣，你们先出去吧。”林君凡欲言又止，忽然转头说道。
“你这小笨蛋。”碧儿一边敲了一下紫衣的额头，一边拉着她往外走去。
“你可以问了。”弥乐微笑道。
“你是谁？”
“小和尚。”
“我是谁？”
“不凡兄。”
“你看到了什么？”
“血海漫天。”
“血海漫天？血海漫天、、”
“我该走了。”就在林君凡兀自琢磨的时候，弥乐突然说道，只见他身手矫健地从卧榻之上弹身而起，哪里还有丝毫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送。”林君凡见到弥乐的异样，却似乎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淡然表情。
“我却要送你。”弥乐莞尔一笑，扬手伸向林君凡，一本漆黑色的典籍从他袖口滑下，被他一把抓住，递给了林君凡，“你最喜欢的书。”
“再见了，不凡兄。”弥乐这般说着，已然推开了房门，漫步而去。
林君凡冷冷的看着手中的典籍，漆黑色的封面上，篆刻着六个鎏金大字。
阿罗汉金刚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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