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悠悠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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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宇瑞把何瑞丽的手拿开，说：“丽丽，快睡吧，明天，我们还得接着找出处。”两个人实在太累了，很快进入梦乡。

　　鸟的啼叫几乎把陆宇瑞和何瑞丽同时唤醒。他们两个，像童年的兄妹，齐头平躺在那里，每双眼都睁到最大，在聆听，在陶醉。

　　陆宇瑞在电脑上欣赏过唢呐独奏曲《百鸟朝凤》，现在他听到的比那独奏曲更动听，更美妙。他没有研究过鸟类，不知道哪个声音是哪种鸟发出的──是黄莺，是杜鹃，是布谷，还是百灵……他想：甭管这些了，就尽情地欣赏吧！

　　这里的确是人间仙境，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险峻的山，纯净的湖，美丽的花，茂密的林，动听的鸟啼，迷人的虫鸣……但这里只属于神仙，不属于人类。昨天发现的那堆白骨到现在还使陆宇瑞毛骨悚然，心有余悸。他想：这里至少来过一个人，他猜不出那人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存活了多久。或许他也是被那漩涡卷进来的？被卷进来不死是很幸运的，要么被水呛死，要么被岩壁碰死，他和丽丽两个人被卷进来，都平安活着，应该是小概率事件，绝对是个奇迹。每每遇到奇迹，陆宇瑞都会油然产生一种宗教情怀，心中充满感激。感激谁──是命运，还是上天？学生时代，陆宇瑞曾标榜自己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工作后，他却渐渐羡慕起欧洲和北美人的宗教信仰，他觉得，他们那儿的人心中有个上帝，比我们中国人不知要幸福多少倍！有了老爷子的关爱，遇到事情就不再困惑，不再孤独，灵魂有个家园，内心得到安慰。人类太脆弱了，不仅身体，还有心灵。

　　如今，陆宇瑞感觉还是幸运的，至少比那位白骨先生幸运。他被困这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并且是他心仪已久的知己。只要跟丽丽在一起，他什么也不怕，不怕烈日严寒，不怕缺衣少食，不怕狼虫虎豹，不怕生老病死。纯真的爱情成了陆宇瑞现在最高的信仰。

　　但被困这儿，陆宇瑞还是不能完全放得下。在他的世界里，还有父亲，母亲，姐姐，同学，师长，老校长，数学组的同事们，三年来教过的每一个学生，还有遇到过和没有遇到过的芸芸众生。陆宇瑞爱他们，爱他们每一个人。陆宇瑞想：他们提供粮食，提供蔬菜，提供肉类，提供服装，提供棉被，提供家具，提供楼房，提供电器，提供图片，提供视频，提供文字，提供音乐，提供绘画，……尽管他们中的有些人有时自私，有时卑鄙，有时阴险，有时狡诈，有时无赖，有时残暴，但他们都毫无例外的直接或间接地帮助了我，使我好好享受到二十七年的生命。是父亲、母亲给了我生命，并使我在他们精心呵护下长大，还供我读完研究生；是姐姐们让我在童年得到温暖和幸福；是每一个年龄段的同学给我无数帮助，使我完成学业，是每一个高尚的师长在我成长过程中给予最中肯的教诲……这一切人都与我们俩隔绝了，我们再无法回馈他们的恩，报答他们的情。

　　陆宇瑞昨天晒衣服时，发现手机不见了，一定是被水冲跑。幸亏丽丽“未卜先知”，千元现金还在，但这些钱已经无用了。即使有手机，山谷里也未必有信号；纵然有一个亿的人民币也只是一堆废纸，买不到哪怕两个包子，一杯豆汁。失去社会，就意味着失去一切，失去以后才知道它的珍贵。社会曾给予他不少伤害，带给他无数烦恼和无奈，那里面有太多的尔虞我诈，太多的不公平；这里是人间仙境，没有喧嚣，没有丑恶，没有纷争，有的只是美景，宁静，温馨。但是，如果要在二者之间作出取舍，陆宇瑞还是要选择前者。因为人不再是动物，也不是神仙，已经被社会化了。人每时每刻都需要社会怀抱的温暖。

　　陆宇瑞不能消沉，他是老师，是叔叔，是哥哥，是男人，是主心骨，他要振作起来，想办法带领心上人走出绝境，重回社会的怀抱。

　　“丽丽。”他深情地叫了一声何瑞丽。

　　“老师，”何瑞丽只顾听美妙的鸟叫声，不可能知道老师的内心在激荡。她说，“我们起**吧，该吃早饭了，吃完饭再接着找出处，昨天我们转了一大半了吧！”

　　陆宇瑞点点头。他们开始起**，他们不需要再刷牙，买早餐，只需要去爬树。

　　“这些果子能存放到冬天吗？”吃完果子，陆宇瑞问何瑞丽。

　　“恐怕不行。有更小的果子就好了，例如葡萄，可以晒成葡萄干，留着冬天吃。”何瑞丽兴奋起来，她已经打算和老师好好在伊甸园过日子了。突然，她又想起什么，担忧地问，“老师，我们只吃果子，头发会不会变白，我会不会也变成‘白毛女’的模样？”

　　“不会的，丽丽，老师会把你带出去，一定的！”陆宇瑞安慰何瑞丽。

　　“老师，对那堆白骨，你怎么看？”

　　“我们不能跟他比，我们是两个人。他也许不太走运，被毒蛇咬了，被猛兽伤了，中毒了，得病了，……总之，这位白骨先生肯定没认真找出路！”陆宇瑞不停地安慰何瑞丽。

　　何瑞丽听到毒蛇、猛兽，不寒而栗──是啊，这里有毒蛇吗，有猛兽吗？我们的山洞里有这么几张兽皮，它们是猛兽的皮吗？原来这里并非“人间仙境”，这里也隐藏着危险，隐藏着杀机。她是一个胆小的女孩，甭说毒蛇，连那些肉虫子她都怕。想着想着，她便不知不觉靠向陆宇瑞，陆宇瑞赶紧把她拥在怀中。

　　两人温存了一阵，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各自找了一根较粗的干树枝，拿在手中，时刻准备与毒蛇、猛兽作斗争。后来证明他们过于担心了，其实这里并没有毒蛇，猛兽，只有为数不多的狼，大多是梅花鹿，野山羊，野兔，松鼠等，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温顺动物。

　　他们从山洞附近继续绕山根逆时针而行。大约过了半小时，何瑞丽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老师，你看前面──”

　　陆宇瑞往何瑞丽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前面不远处又有个山洞。陆宇瑞一阵激动，拉着何瑞丽往前跑去。来到新山洞前，陆宇瑞注意到，这个山洞洞口虽然距地面很近，但洞口较小，他的庞大身躯不便出入。

　　“丽丽，这个山洞你进出还算方便，我恐怕很难钻进去。”

　　“我们把洞口再开大一些就是。”何瑞丽扔下树枝，从附近找到一石块，去敲打洞口边缘。陆宇瑞也找来石块，帮着丽丽一同开拓洞口。经过长期风化，临近洞口的石头早已变成松软的泥土。没用多长时间，他们就把洞口扩大为原来的两倍多，陆宇瑞进出山洞不再困难了。

　　何瑞丽率先进入山洞，陆宇瑞紧随其后。一股冷气迎面吹来，两个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师，这个山洞黑咕隆咚的，深不见底，冷气逼人，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丽丽，不要怕，说不定这个山洞是两边相通的，我们或许可以利用它走出困境！丽丽，你等一下，我在前面走。”

　　“老师，如果我们有个火把就好了，里面这么黑，万一我们掉入深渊，那可就玩完了！”

　　“既这样，我们暂时不冒这个险了，等我们搞到火，再来探索它。”

　　两人出了山洞，继续绕山根而行，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发现了一处可以攀岩的地方，何瑞丽一阵激动──这个地方的山虽然也很陡，但比起其他地方，还是有一点角度的。这里不仅山最矮，而且还是个豁口，每逢下雨，山上的雨水肯定会从这个地方往下流。长此以往，这里的石头风化非常厉害，从上到下长着不少树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有不少凹陷处，看来陆宇瑞刚才冤枉了那位白骨先生，因为人家白骨先生肯定在这个地方作过努力。如果有比较好的攀岩工具，专业攀岩高手是可以从这儿轻松爬到山顶的。但是，陆宇瑞他们师生二人，不仅没有攀岩工具，而且也不懂得攀岩技巧，再加上陆宇瑞形体比较笨拙，要想从这儿爬到山顶，恐怕一时半会很难做到。但他们总算有了可以走出去的希望。

　　两人继续逆时针前行，终于看到他们昨天放的标记。陆宇瑞很失望，何瑞丽却很兴奋，她说：“老师，我们今天收获不小，不仅发现了可以攀岩的地方，还发现了一个神秘山洞。依我说，我们昨儿睡觉的地方就当做我们的家，今天发现的山洞可以当做我们储存野果的地方，这个纯净的湖当然就是我们的游泳池，草地和花丛就当做我们的嬉戏地，小树林嘛──那是我们傍晚散步的去处。”

　　“丽丽，要想真正攀岩，我们需要做的工作还很多，我们没有一点攀岩工具，我又笨手笨脚的，真需要静下心来好好研究如何实施攀岩。”陆宇瑞不如何瑞丽乐观，他更理性。

　　“老师，不要悲观嘛！古人不是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么？现在咱们首要的任务是研究如何生活，稳定下来后，再慢慢考虑爬山的事儿！”

　　陆宇瑞被何瑞丽的乐观态度所感染，也暂时忘掉了烦恼。他想：就在这儿伴着丽丽过几天“伊甸园”的生活也不错，由方法学原理，我们总能找到一个好办法，逃出这个山谷。想到这里，他提议他们先休息一下，不妨到花丛赏一会花。

　　何瑞丽为他们的山谷取名为销魂谷。她躺在花丛中，闻着花香，看着蓝天，仿佛就在甜蜜的梦中。陆宇瑞坐在她身旁摆弄着她的头发。

　　休息以后，他们又开始劳作。为了洗刷方便，他们找了几块比较平的石头在靠近他们山洞的湖边垫起一个平台，取名“小码头”。他们二人把鞋一脱，卷一卷裤脚，并肩坐在那里洗脚，晃来晃去，两人的脚不时碰一下，好舒心。陆宇瑞感觉走路太累了，脚又疼又木，他很快联想到，丽丽的脚也肯定乏了，马上问她：“丽丽，你的脚疼不疼？”

　　“不太舒服。从昨天到今天，我们走了太多的路。”

　　陆宇瑞赶忙再往上卷一下裤腿，下到水里，手捧何瑞丽的脚，帮她温柔地按摩起来。

　　“老师，我们刚认识那天，你就抓到了我的手，是不是有意吃我豆腐？”

　　“我……丽丽，那天绝对是无意的！”

　　“别再狡辩了！──那天，你一直色迷迷地盯着我看，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么？”

　　“你当时就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老师，那天，你是否对我一见钟情？”

　　“这都怨你……”

　　“什么？”

　　“谁让你长这么美呢！”

　　“笑死人了！”

　　“丽丽，你是啥时候对我有感觉的？”

　　“其实，没认识你之前，我已经对你崇拜得不得了了，后来，我们一起锄地时，有一天，我突然感觉你好帅，好美，好伟岸，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

　　“丽丽，那天，在青纱帐，你肚子果真疼了吗？”

　　“傻瓜！”

　　“作为一个少女，你……”

　　“都是莹莹教唆的！”于是，何瑞丽便把她和苗婉莹一起看那种教育视频的事儿讲给老师听。

　　“哎呦……我以为只有我们男孩子没出息，没想到你们女孩家也很那个！”

　　“老师，喜欢上我的那天夜里，你在宿舍偷偷打－水－枪没有？”

　　“傻丫头，说话总是……”

　　“这有什么──莹莹说男孩子都这德性！要说，还是人家城里长大的孩子开放，苗婉莹恋爱没多久，就那个了！喂，老师，你快跟我解释，在青纱帐，你为什么那样害羞？”

　　“傻丫头，那是害羞吗？其实，这三年，我连做梦都想得到你的身体。但是，爱一个人，就得一门心思心疼她，为她着想，哪能由着个人欲－望，侵犯她，伤害她，欺负她呢？！如果那天我真做了那件事，肯定会后悔死的，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傻瓜！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何瑞丽感到无上的幸福。她为这个梦幻般的湖取名为“悠悠湖”，含义是她与老师的爱情生生世世，悠远久长，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辉……

　　又到晚上，两人继续他们的“同**共枕”。陆宇瑞正有点睡意，何瑞丽突然莫名其妙地哭起来，她动容地说：

　　“老师，我们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掉，想想那堆白骨，你就不会认为我在杞人忧天了。我们被别人说成师－生－恋，如果现在死掉，就只能担个虚名，太憋屈了！”陆宇瑞赶忙给她擦泪。老师的温情使何瑞丽哭得更厉害，她泣不成声地说，“老师，趁你我还都活着，还有力气，今天晚上，你就把我的身子拿去吧……”说完，干脆嚎啕大哭起来。

　　陆宇瑞被何瑞丽感动，搂紧她，陪她一起哭起来。两人不知哭了多久，还是陆宇瑞先止住了哭，他说：“丽丽，我的好丽丽，我知道你的心，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何尝不向往得到你的身体，认识你的第一个晚上，我就产生了那种坏念头。但我们现在还不能那样做，因为……因为……”陆宇瑞想说何瑞丽可能是他亲妹妹，在没搞清楚她的身世之谜之前，他们是绝不能有肌－肤－之－亲的。但这是一个无法说出的秘密，陆宇瑞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的，因为如果丽丽知道了自己是抱养的，她的心灵肯定会受到伤害，所以陆宇瑞改口说，“丽丽，先前我曾为自己立下一个誓言，不到结婚那天，绝不‘侵犯’丽丽。如今，咱们遇到绝境，应该为生存全力以赴。死，我们一起死，活，我们一起活！”

　　何瑞丽听老师这么说，才不再哭泣，但并没有放弃今晚跟老师“初－夜”的事，她太心疼老师了，想让老师早日尝到“禁－果”的滋味。她偷偷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手又伸向老师的腰间。陆宇瑞抓住何瑞丽的手，柔情道：“丽丽，再等些日子好不好，就等半年，如果半年后我们还没能走出去，我一定做你的男人！”

　　“好老师，别再等了！如果我们活不那么久怎么办，你说，你这辈子冤不冤？”何瑞丽说着，爬向老师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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