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伊甸园

　　铁栏距边沿足足有一米多，何瑞丽背靠水泥柱，并未担心自己会掉下崖去。也许是昨天的晕机没完全好，她忘情的一声呼喊，感觉一阵眩晕，打了个趔趄。哪知，竟这么寸劲儿，这时恰好刮来一股微型龙卷风，硬生生把她卷进深潭。

　　她意识到今天必死无疑，因为她不会游泳。她从不怕死，因为在她看来，死只是一个永恒的睡眠。但她不能死，因为她的老师不能没有她，她死了，老师也不会苟活。求生的**使她奋力挣扎着，她想起小时候她和老师都有从水坑中爬出的“壮举”，有了信心。她决定还是往一个方向爬，爬，再爬，……一个漩涡，把她卷进深渊。但她并不孤独，她感觉后面还有一个人也被同时卷进来。漩涡不再旋转，变成了潜流，她被强有力的潜流迅速冲向远方。渐渐地，她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在梦中听到一个叫“丽丽”的声音，她想睁开眼，但没有一点气力，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睡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丽丽，醒来吧！丽丽，醒来呀……”一个泣不成声的沙哑的男声不停呼唤她。她用尽力气，睁开了眼。原来自己在老师怀中，老师从没像现在这样难看：他面色土黄，眼睛红肿，鼻涕耷拉很长。

　　何瑞丽想挣扎起来，但浑身无力，好像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陆宇瑞感觉到了她的动静，见她睁了眼，流着泪咧嘴笑了。

　　“丽丽，你……你醒了！”

　　“老师。”她强打精神，轻轻回应了一句，眼睛看着老师的眼睛。

　　“丽丽。”他很温柔，也看着她的眼睛。

　　“老师，这是哪儿？”

　　“这是个山谷。”

　　何瑞丽渐渐恢复了生命力。被水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她感觉不太舒服。她说：“老师，可以拧一下我衣服上的水吗？”陆宇瑞看到不远处有一块平展的岩石，便把她抱到那儿，轻轻放下来，陆宇瑞坐在这块干燥温热的岩石上，让何瑞丽枕在他的腿上。何瑞丽让老师跟她讲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宇瑞说：

　　“我真浑，当时只顾自己在亭子上欣赏瀑布，没有好好保护你，差一点我们共赴黄泉。我真后悔，如果当时跟你一起下观瀑亭就好了！你掉到水里后，我什么也没有想，就随你而去。下面水很深，我到处乱摸，刚刚摸到你，一个漩涡把我们俩卷进去。原来下面是一个暗河，暗河水流很急，我们随激流穿过溶洞，我抓住了你，发现你昏了过去。我一手托着你，一手划水，不大会就来到这个湖里，下面水流缓慢了，我把你抱上岸，立刻对你实施救治，并声嘶力竭地呼唤你。人工呼吸、胸外按压、掐人中……能想到的方法全都用过了，你才终于醒了过来！”

　　“老师！”何瑞丽又深情地叫了一句。

　　“嗯。丽丽！”陆宇瑞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何瑞丽慢慢坐起来，往四周看去，发现原来她们在一个湖边。湖好像比她们一中校园还大，水碧蓝碧蓝，看不到一丝涟漪。湖边是奇花异草，周围就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稍远处是各种树木，有低矮的灌木丛，也有高耸云天的乔木，还看到一些硕果累累的果树。再远处是一圈高耸云天的悬崖，悬崖上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被悬崖围起的面积大概抵得过十几个一中校园。她觉得这儿并不陌生。很快，她想了起来，高二那年，她和老师同一天晚上梦到过这儿。

　　凭着女性天生具有的直觉，何瑞丽有种喜忧参半的预感：她和老师被命运之神送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他们也许会失去父母，失去朋友，失去北大，失去社会，但他们得到了传说中的“伊甸园”。

　　“老师，你说我们从这儿容易出去吗？”

　　“这个……现在我也说不准。”陆宇瑞站起身，转了一圈，“看样子周围全是悬崖，不过肯定有可以攀岩的地方。不知过去是否有人到过这地方。丽丽，我们休息一下，过会儿咱们探索探索这个山谷，看看如何走出去！”

　　“老师，还记得么，高二时，我们同一晚梦到过这个地方。”

　　“哎呀，还真是，丽丽，这太神奇了！”

　　“老师，我想，我们命该如此。”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相信命运了。”

　　“老师，咱们现在最急需的是到那边灌木丛晾晾衣服，我身上很不舒服。”何瑞丽说着，内心深处突然冒出种莫名的兴奋。

　　“是该晾一晾。”陆宇瑞同意何瑞丽的主意。他们开始往灌木林方向走。

　　“老师，你怎么只穿着一只鞋？”

　　“我的鞋被激流冲跑一只。”

　　“要注意脚下，别扎了脚。”

　　“嗯！”

　　他们没走太久，就到了灌木丛。何瑞丽说：

　　“老师，你往那边，别走太远，免得我喊不应你，但是……你要自觉，不许偷窥！”

　　“傻丫头！”陆宇瑞羞红了脸。他走了十几步，叫道，“丽丽，还能看到我吗？”

　　“树很密，什么也看不到了。”其实，她还能半隐半现地看到老师的身影，但她并没打算让老师走得太远，她说，“老师，别再走了，开始晒吧，好了我叫你！”

　　“知道了！”

　　何瑞丽背向老师，脱得一丝不挂，把上衣、裤子、**、乳罩、鞋子都挂到树枝上。她突然想到老师丢了一只鞋，担心老师的脚被荆棘挂破，不由地转过脸。何瑞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的裸体，立刻羞得垂下头，并迅速捂住了**。她突然心痛起老师来：我可怜的老师，心心念念我的身体，已经三年了，是怎么苦熬过来的？脸都要盼黄了！不如今天，我就跟老师“**”了吧，反正我的身体早晚是他的。她胡思乱想着，有股欲水上涌。她咽了口唾液，下身有种胀胀的感觉，心脏也加快了跳动。

　　如今是七月末，黄河流域正属于三伏天，但云贵高原上却很凉爽。不知过了多久，何瑞丽摸了一下衣服，仍没晒很好。何瑞丽看了看老师所在的方向，发现老师已穿好衣服，她也只得把半干的衣服穿在身上。

　　“老师，过来吧。”

　　“好的。”

　　陆宇瑞很快来到何瑞丽身边，两人找了块较大的空地，坐下来，研究他们所面临的处境以及需要采取的策略。

　　“老师，你刚才偷窥没有？”

　　“傻……”陆宇瑞说，“丽丽，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我们是否转转看，尽快找到可以攀岩的地方。”

　　“老师，我有点饿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那好吧，咱们摘果子去！”

　　“老师，”何瑞丽指指陆宇瑞的脚，“你的脚别被扎了，受了伤可就麻烦大了。”

　　何瑞丽说完，找了些柔软而结实的草，比量了一下陆宇瑞的脚，坐下来帮陆宇瑞编草鞋。她小时候跟爸爸学过这个，很快编好一只草鞋。陆宇瑞左脚穿了草鞋，右脚仍穿着原来的登山鞋。何瑞丽看了一眼老师的“鸳鸯鞋”，禁不住笑起来。

　　接下来，两人开始找果树，他们很快找到到了一棵。这棵树有四五米高，上面的果子结了不少，全是金黄色的，果子的大小像花红果子。陆宇瑞不会爬树，何瑞丽麻利地几下就爬到树上。她摘了一个就要往嘴里填，陆宇瑞慌忙阻止她：

　　“丽丽，先别急着吃，扔给我一个，让我瞧瞧。”

　　何瑞丽扔给老师一个，陆宇瑞咬了一小口，比哈密瓜还甜。他马上说：

　　“揪几个吧，扔下来，我捡。”

　　何瑞丽一口气扔下十几个果子，陆宇瑞慌忙说：“丽丽，停下来吧，够我们一顿吃了。”何瑞丽从树上下来，对陆宇瑞说：

　　“老师，走，兜起果子，我们到湖边去洗一洗。”

　　“稍停一下，看我肚子有什么反应。”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陆宇瑞肚子里没有一点儿不适感觉，他们才放下心来。他们走到湖边，洗好果子，陆宇瑞拿出水果刀，削了皮，先递给何瑞丽一个，再削下一个。果子下肚后，他们既解除了饿，也止住了渴。陆宇瑞提议他们沿山崖寻找出处，何瑞丽点头同意。

　　他们穿过树林，来到山崖旁。何瑞丽往上面一看，不寒而栗──山崖像利剑穿向云端。她不知道这里的山为什么那样直上直下，好像被神话中的巨斧劈出来的。何瑞丽找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说用它作标记。他们开始沿逆时针方向绕山根走起来，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可攀岩的地方，走的实在太累了，何瑞丽提议休息一下，陆宇瑞表示同意。太阳已经被西面的山头遮住，何瑞丽突然担起心来──看来，今天我们走不出去了，晚上，我和老师睡哪儿呢？

　　恢复体力后，两人继续绕山转圈，他们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山洞。两人来到近前，陆宇瑞大声吆喝了一声，一群不知名的小动物从里面爬出，沿他们脚边溜走，四处逃窜。洞口下沿离地面不足半米，洞口直径两米左右，何瑞丽麻利，抢先钻进洞去，又“呀”地尖叫了一声，捂着头踉踉跄跄跑出来。陆宇瑞忙扶住她，问：

　　“丽丽，怎么了？”

　　何瑞丽摇头，摆手，脸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陆宇瑞身子长，有点笨，他头伸进洞口，一股难闻的骚臭味扑鼻而来。他看到满地动物粪便，还有一堆白骨，瘆人的头骨狰狞可怖。

　　无论老师怎么劝，何瑞丽也不愿意在这儿停留，拉着陆宇瑞要往前走。陆宇瑞好说歹说，何瑞丽才勉强答应停一会儿，但她绝不打算再进洞。陆宇瑞钻进山洞，发现这山洞还不错，面积大小跟逍遥居不相上下，山洞比较干燥，地面也比较平整，更令人欣慰的是，洞壁上还挂着许多兽皮。陆宇瑞摸了摸，这些兽皮挂上去不太久远，毛很柔软，可以作铺盖。

　　陆宇瑞满怀喜悦地走出山洞，劝何瑞丽，说他们晚上可以在这个山洞过夜。何瑞丽坚决不同意，她说，她宁愿睡在露天的草地上，也不愿意与白骨为伍，陆宇瑞只好跟她讲道理。

　　“丽丽，你应该冷静。这里是高原，晚上比较凉，如果我们睡在外面，被露水伤了身体，会得关节炎的。再说，外面说不定有凶猛动物，虎啊，狼的，很危险。”

　　“那也不行，白骨太吓人了！”

　　“你怕猪骨头，羊骨头吗？”

　　“不怕。”

　　“人也是一种动物，害怕人骨，其实是自己吓唬自己。”

　　“道理我懂，但就是瘆得慌。”

　　“别怕，有老师，你怕什么？你看，天都快黑了，若睡在外面，着了凉，得了病，我们又没药治病，可怎么办呢？好丽丽，听话，过会儿咱把那些脏东西鼓捣出去，不就成了!”

　　“老师，你若答应搂着我睡，我就不怕！”

　　陆宇瑞点头应承下来。他找些树枝，捆在一起作扫帚，把动物粪便和人骨扫出去。何瑞丽也来帮忙，她嗅觉超好，刺鼻的骚臭味使她只能用一只手干活，另一只手需要捂着鼻子。陆宇瑞有点慢性鼻炎，早已适应了臭味。他们找来石块，拼命往下刮，臭味总算不明显了。何瑞丽说：

　　“老师，我们先离开这里，让味儿往外跑跑。你去掩埋那些脏东西，我去找些叶子。”这些生活小细节何瑞丽很擅长，而她那位笨手笨脚的老师却相差很远。

　　过了一段时间，两人重新走到洞边，陆宇瑞用鼻子闻了闻，果然很难再嗅到洞里原有的气味了。他们把许多软绵绵的树叶铺在最平坦的地方，上面铺上几张兽皮，用两个较大的作为“被子”，最后剩下两个，何瑞丽把它们卷起来，说是当枕头。何瑞丽又在洞里放上一些带有香味的花，里面不仅再无异味，而且很清新。这样，他们就有了自己的“**”。

　　“老师，累坏了吧？快躺下来休息！”

　　“丽丽，你先睡，我再弄些树枝把洞口堵一下，以防动物侵扰。”

　　何瑞丽实在累坏了，和衣躺在铺上，闭上了眼睛。陆宇瑞继续忙碌，堵好门后，他见丽丽睡着了，便找来一根木棍，拿在手中，蹲在洞口。

　　“老师，你在干什么？快躺下来休息！”原来，何瑞丽并没真正睡着。

　　“丽丽，你先睡吧，我再停一下，看是否有凶猛动物。”陆宇瑞其实是担心与丽丽睡在一起会把持不住自己。万一欺负了丽丽，那还了得。何瑞丽看出了老师的心思，撒娇道：

　　“老师，你不睡，我也不睡！”说着，何瑞丽折起身。

　　陆宇瑞无奈，只好和衣躺下来，何瑞丽马上靠在他身边躺下。陆宇瑞下意识地往边沿躲，何瑞丽扯了扯他的衣襟，他只得向她再靠近一点。

　　陆宇瑞内心深处其实还在纠结那件事：丽丽到底是不是我妹妹？如果是，爹为什么支持我跟丽丽交往，这太不合情理了；但娘为什么一直说丽丽是她生的？还有，丽丽的妈妈虽然很喜欢我，却又为什么强烈反对丽丽和我交往呢？上辈人到底隐瞒着怎样的秘密？

　　“老师，我们找了老半天，也没能找到一处可以上山的地方，看来，我们两个要在这儿过一辈子了，不如今天晚上，咱们就……那个吧！”何瑞丽说着，去摸老师的腰带。

　　“傻丫头！”陆宇瑞迅速阻止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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