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晞仔
“儿子啊，跟学校那边多请几天假呗，后天陪我去参加个聚会。”
在家休息了一天，原定的计划是明天回去，郑晞都准备订票了，妈妈又从工作室打来电话。
“什么聚会啊。”郑晞问。
“嗯，算是一个老朋友吧。”林晓含糊的说，“好啦，晚上回去带你买衣服。”
电话挂了。妈妈永远是这样，自己想说的话讲完了，就代表着通话结束。
郑晞轻叹口气，退出订票的界面，又去跟辅导员请假。
-
时间还早，郑晞不想一整天闷在家里，打算出去走走，他翻出通讯录，联系了一个初中朋友
叶白。
对方飞快回复了三个“ok”的表情包，还滔滔不绝的表达了对他的思念之情。
郑晞懒得看，去换衣服，任由手机在桌面发癫似的震动。
终于出门的时候，郑晞才懒洋洋的发了语音过去：知道了知道了你很想我，我也想你，所以你赶紧出门别墨迹，别让我等。
然后他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上车之后，再拿手机一看，郑晞顿时尴尬的头皮发麻。
-这是想让我过去找你的意思吗？
-原来晞哥这么直接
-哎，那我考虑一下吧，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
苍天啊，为什么他会把消息发给涂游！
郑晞绝望的嚷了一声。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从后视镜看他，“小伙子你怎么啦。”
“哦，没事没事，看到一张······很可怕的照片。”
原来刚刚的震动都是涂游的消息，他今天好像去游泳了，发了一堆不要脸的自拍过来。
郑晞赶紧回：发错了，刚刚是发给朋友的
那边安静了一会，很快又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郑晞不太想接，但现在不接肯定更怪吧，本来就是失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喂？”郑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泰然自若，“我那个真的不是······”
“跟哪个朋友啊。”涂游的声音带笑，“说话这么亲密。”
这人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初中同学。”郑晞说。
“初中同学还联系啊？”
“我幼儿班的同学还在联系呢。”郑晞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电话那边有音乐，有一阵阵水花溅起的声音，还有女生娇笑着叫涂游的名字，听起来怪热闹的。
涂游说：“你等我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不用了，你好好玩吧。”郑晞挂了电话。
-
到了和朋友约定的餐厅，郑晞刚点了杯饮料，涂游又打了视频邀请过来。
郑晞看了一眼，连忙挂断，把菜单递给服务员，“我等下再点。”
“好的。”
-晞哥，你今天穿了什么？
郑晞满脑子问号。
-我想看你的脸。
很没这个必要。
-晞哥，你明天几点回来，我去接你。
郑晞这才慢悠悠回道：明天不回，还有事。
-怎么这样，那什么时候回啊
郑晞都能想象他说这话的哀怨语气，而下一秒，他又发了一张哭唧唧的照片过来。
接着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照片输出。
各种表情。
郑晞忍无可忍：老发你照片干嘛，自恋！
-我怕你忘了我
-我倒是想
-和你一起吃饭的朋友长什么样
-超级可爱
-什—么！
-哦，是巨可爱，世界第一可爱
-男生女生？跟你表白过吗？
郑晞刚打出“男生”两个字，手指就开始迟疑了。涂游那个小神经真是会踩雷。
叶白的确跟郑晞表白过，准确来说，他是第一个向郑晞表白的男生。
而自己当时的表现，郑晞回想了一下······好像挺糟糕的。
还是叶白心大，而且很快又看上了别的男生，两人之间的友谊才没断掉。
郑晞没回复这个问题，涂游又紧跟着发：晞哥，那你多看看我的照片，然后你就会发现······
郑晞：你能不能别最后发省略号！
等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问：发现什么？
-发现谁都没我可爱啊！
神经。
但也许是这话的暗示作用，郑晞在催了一下叶白之后，又点回了和涂游的对话，然后点开照片，一张一张向后翻着。
涂游的自拍真的很不讲究，大部分都是死亡角度，但他那张脸居然都扛住了。
虽然第一次见面不算愉快，但郑晞得承认，心里还是被他的相貌给惊艳到的。
停在一张角度还算正常的照片上，他正对着镜头抿嘴微笑，脸上有细小的水珠，看起来无辜害羞。
他有很多面，郑晞想。
和他的相处中，郑晞能感觉他对自己的迁就和示弱，而对旁人，他出手阔绰，有热情，好说话，却也冷，也固执，也随心所欲。
而且，他还有恐惧。
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
“我靠这谁啊，这么帅！”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惊呼，郑晞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给丢了。
“你走路都没声音啊。”
“我都在门口叫你三遍了。”叶白有点委屈的说，“谁让你看男人的照片看这么入迷。”
“别胡说。”郑晞笑着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
“这不是个男人吗。”叶白指着他手机，“给我看看。”
“没，就同学闹着玩的。”郑晞把手机屏幕盖在桌面，要让叶白看到涂游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消息，指不定会误会成什么样。
“哼，小气。”叶白坐下了，又撑着脸看他，有些肉麻的说，“晞哥哥，你可千万不能被哪个男人给骗走了，不然我要呕死了。”
“瞎说什么。”
“那个人一看就是在蓄谋勾引你啊，心思单纯的普通同学会发半裸照给你吗？”
“那是他在游·····哎算了，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舍友，然后他刚转来不久，对宁城也完全不熟悉，也没朋友，就，和我走得近一点吧。”
“哦。”叶白点点头，“老土的套路。”
“······”
两人又聊起的彼此近况，主要是叶白这个小话痨在说，询问起郑晞外公的病和他的专业，接着又说起自己刚结束了一段挺糟糕的恋爱。
点好的餐上来后，郑晞给他的牛排切好，叶白同学说到动情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用纸巾擤鼻涕。
“······每次被那个渣男气得要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你。”
郑晞心里一咯噔。
“我记得我跟你告白的时候，心里特别慌，但是，感觉你比我还慌。”叶白突然笑起来，“还一直跟我说对不起啊对不起，跟我鞠了一躬就跑走了。”
郑晞捂着脸哀叹一声，“我当时挺······蠢的吧，肯定让你特别失望。”
“才没有。”叶白吸了吸鼻子，“你后来也对我很好啊，我就觉得，我喜欢的人真温柔啊，真好，幸好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你。一直到现在，你都是我的那抹白月光。”
郑晞有些诧异。
“但也因为这样，”叶白的脑袋又往桌上一磕，“我现在才这么悲惨啊！我都遇不到你这么好的啦！都是一群丑的亲不下去还自以为是的蠢货！呜呜呜我注孤生啦！”
这动静纷纷引来其他客人的观望，连服务员都走过来询问有没有事。
郑晞感觉又经历了一次社死，本想买单就走人的，但外头的人更多啊，郑晞只好把自己按在座位上，看着他哭完。
眼泪流舒坦了，叶白又津津有味吃着郑晞给他切的牛排，问他;“对了晞哥哥，你能帮我要个签名吗？”
“谁的？”
“唔，就那个啊，”叶白把肉咽下去，又喝了一口水，“徐招嘛，哇他现在好红啊，已经正式转型成演员了，最近还拿了一个什么奖，反正我们全校的女生都喜欢他。”
“哦，是吗？”郑晞尽量装作不太在意。
“嗯，你们以前不是邻居吗？感觉他对你好好哦，经常来学校给你送吃的什么的，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吧。”
“不怎么多，他忙嘛。”
“嗯，反正如果可以的话，帮我要一个吧，感谢感谢。”
“好，我看看。”
-
很快到了后天晚上，郑晞陪妈妈去参加朋友的聚会。
郑晞好久没穿正装了，虽然尺寸十分合身，但还是哪哪都不自在。
“不要再扯领带啦，等下弄乱了多不礼貌。”林晓放下了手机，侧身帮他整理了一下，十分满意道：“我儿子就是帅。”
“我感觉呼吸有点困难，还有点热。”郑晞向前探身问司机，“小陈叔叔，空调能开低点吗？”
“哎，现在什么季节，感冒了怎么办。”林晓看着他，“真的不舒服啊。”
“就，脖子，感觉勒得慌。”
“你啊，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喜欢打领带，还好我有准备，”林晓俯下身，从脚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领结，朝他晃了晃。
郑晞顿时感觉轻松了些。
“小陈啊，等下你就把车开回去吧，我们自己回去。”
“好的。”
郑晞问：“我们打车吗？”
“不是，有人送我们。好，到了。”
聚会在酒店的最顶层，许多宾客已经到了，郑晞打眼一瞧，就看到了很多电视上的熟面孔，他知道妈妈的工作也经常跟一些演艺圈的人打交道。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林晓问，“还是跟妈妈一起，跟那些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啊。”
“我吃东西。”郑晞还真有点饿了。
他来到那条长长的自助餐桌前，拿起餐夹后有些犯难。
怎么好像······全都是他喜欢吃的。
一番权衡一下，郑晞选了寿司。
林晓的外交工作做完，拿着香槟回到儿子旁边，“食物合你口味吗？”
“特别合。”郑晞满意的点头，但根据从前的一些经验，吃到腹中有物就该停止了。
郑晞问妈妈：“今天是谁的生日吗？”
“啊？”
“刚刚有侍应生上菜的时候，对着耳机说什么蛋糕要准备了什么的。是谁过生日吗？”郑晞环顾下现场，“主角还没来吧。”
不然妈妈肯定先拉着他去祝贺了。
“嗯。”林晓喝了一口香槟，很随意的说，“小徐应该快到了。’
“哦。”郑晞的反应慢了半拍，刚把吃完的叉子放进白盘中，一听到了这个熟悉的称呼猛然抬头，瞪圆了眼睛问：“你说谁？谁过生日？！”
怎么会，怎么会。
“徐招啊，他听说你回来了，就拜托我带你他的生日派对，还让我瞒着你。”林晓也很不解，“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不是很要好的吗？”
“我······”郑晞百口莫辩，“你是我亲妈吗，这么坑我，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
“我觉得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趁这个机会解开也好啊，不然以后越来越疏远······”
“现在还不是时候。”郑晞抓着自己的头发，很绝望。
现在走应该还来得及。
郑晞刚站起身，就听到大厅传来一阵阵鼓掌欢呼声，还有放彩带，喷香槟的声音。
派对的气氛活跃起来，主角到了。
郑晞的后背僵硬，又默默的坐回座位上。
那边一阵热闹的寒暄之后，主角的脚步慢慢走向这里，一步，再一步，慢慢靠近，郑晞想缩回地下的欲望愈发强烈。
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那清润好听的声音说：“林阿姨，谢谢你来。”
“当然得来祝你生日快乐啊，越来越帅了啊大明星。”林晓笑着说。
“谢谢。”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郑晞此刻的心里，有那么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是，徐招没看见他，或者，自己成功用意念启动了隐身术。
但很遗憾，他是个大活人，这里是现实而非魔法世界。
郑晞还没调整好表情转过身去时，那人轻声唤了一声，
“晞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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