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回 苍莽行之石生

　　红莲听得芷仙之言，心下一动，走到那石桌前。凝气存神，运慧目，但见美眸之中红光闪现，就将那石桌中的玄机看得分明。笑道：“好可爱一个小娃娃，快出来吧，不然姐姐可就抓你出来了。”

　　众女见红莲对着个石桌说话，都有些奇怪，都望着那石桌。只有邓八姑看出些缘故，微笑不语。过得半晌，也不见什么动静。青草就道：“你莫不是弄错了吧，这石桌是实心的，怎么藏得住人？”

　　她和红莲的交情与别个不同，红莲小时还是她带大的。且她又素来性子直爽，并不因红莲嫁于血神君为妻生出些隔阂来。故此有甚话便直接问出了口。

　　红莲闻言笑而不答，五指成爪，指尖冒出寸许淡白火苗，就要往石桌上抓去。此时却见石桌表面冒出个小童的脑袋来，但见他满脸通红，气呼呼的道：“你们是什么人，怎得跑到我家里来欺负人？”

　　众女见这石桌内居然藏了个小小孩童，都大感奇异。看这孩子生得粉妆玉琢，比先前所见的那峨眉派齐金蝉还要清秀几分，眼光都被他吸引了过来。

　　红叶这小丫头也不知道怕，见这童儿看去比自己还要小些，不由就伸手去捏他的脸，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躲在石头里？”

　　那童儿被这许多人盯着看，本就不好意思，见红叶来捏他，更是大窘。也不回话，头一缩，又没入石内，不见了影。众人看那石桌上无丝毫痕迹，都啧啧称奇。

　　红叶见人又没了，倒是着急起来，一个劲叫他出来，可那小童哪肯答应？红莲在那小童冒了头，也就收回了指尖九幽灵火。她也只是要将人逼出来，并不是真个要伤他。见他又躲着不露头，心生狭促，笑嘻嘻的道：“小弟弟，你以为躲在石头里，我就看不到你没穿衣服？你要再不出来，我就把这石头移开，让你光溜溜的和大家相见。”

　　她话音一落，那小娃儿又冒出脑袋来，脸面比方才更红了。却是给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红叶见他又露了头，欢呼起来。就想凑过去和他说话。

　　红莲见他那样子，是真的害羞。笑着把红叶抱走，转头问道：“你们谁有衣服，给这小弟弟一件。”

　　可众女哪里带有这些东西的？还是芷仙心细些，带了几件在宝囊中，最小的也就是给红叶准备的，取了一套出来，放在桌上。那小孩一见是女孩衣服，愁眉苦脸的看着。众人知他害臊，便走到一边去了。

　　过得一阵，听得个细细的声音道：“好了。”

　　众女过来看时，都喝了声彩。这娃娃着实生得好，看去七八岁大，穿上红叶的衣服，虽然有些肥大，可也煞是好看。红莲见众人围着他问长问短，他却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暗暗好笑，问道：“你是不是叫石生？你祖师叫极乐真人，你母亲叫陆容波？”

　　石生本是穿了身女装，大为不好意思。又见问他的都是些女子，那红衣小姑娘更是拉着他的手不放，看样式，这衣服就是她的。弄得他脸上如同染过的红布一般，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如何肯开声？

　　听得红莲问他，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给人道破来历，倒是忘了害羞了。

　　青草此时方恍然大悟，道：“我怎么这么不记事？小石生，你住这玄霜洞是不是还有一层？”

　　石生点点头，看着这比自己才大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十分郁闷，这人怎么还要在自己名字前加个小字。

　　却听青草乐呵呵的道：“我是奉了老爷的命令特意来找你的，老爷是受了极乐老爷的托，要收你当徒弟。老爷交待我来这里找你，这个知道你名字是你红莲师姐，她嫁在了这苍莽山。我就来寻她问路，她也是听我说的。”

　　一番话绕得石生头都晕了，众女都听得好笑。好不容易双方介绍清楚了，石生才算弄明白这些人以后算是自己同门。他自出生除了他母亲，都没见过什么外人，心思单纯。

　　极乐真人是他祖师爷，真人的话于他自然是金科玉律，无有不尊。当下和众位师姐以及那迷迷糊糊的青草师姑见了礼。至于躺在地上那在做美梦的师兄，也只有等他醒了再说。

　　说得会子话，大家也都熟惗了。若兰就问道：“师弟，我方才见你隐身石内，好像不是一般的隐遁法，这是个什么缘故？”

　　女子的好奇心本就强些，这话众女早就想问了，是以都看着他回答。石生也没什么心机，又是师姐询问，知无不言，却是与他的身世有关。

　　原来他祖父陆敏在凡俗时住在九华快活村，是个大富人家。有年极乐真人寻到他们家，说是要取五行精气凝炼元婴。而他们家后院就是道东方太乙精气的源头，故此来访。

　　陆敏本就向往仙道，闻言如何不喜？再三恳请收录，真人一来有求于他，而来看他心诚，便传了道法，却未收入门墙，只算个记名弟子。后来石生的舅舅和母亲双生出世，其母资质不错。陆敏便带着女儿学道。

　　父女两个来到这苍莽山玄霜洞，见此地清幽，就住了下来。到得有一年，陆敏有位好友叫凌虚子崔海客的，带着他徒弟虞重、杨鲤来访，却是生出事端来。

　　原来陆氏父女资质都算不得上好，故此极乐真人虽传的是他门中上乘心法剑诀，却也不愿收录。到底也算自家传人，只略微告诫了几句。说是不保持元阳元阴之体，难有成就。其实也是想着门人能突破定规，刻苦修持，人能胜天的意思。

　　陆敏早就娶了妻，后又生了双儿女，自是失了真阳。故这话也就只对陆容波有效了。陆容波也是个一力修持的，还为此发了誓言。

　　陆敏和那崔海客都好围棋，棋友相见，杀得天昏地暗，哪还理会旁事？那虞重是个木呐性子，来了这里，只管静修。只剩得陆容波陪着杨鲤每日游山，也是主家礼仪。

　　陆容波容貌虽年少，实则比杨鲤大了许多，也并无他想。只是山居孤寂，难得有个伴，自是玩得开心。这两人却不合将山溪中一块有了灵性的大石移来玄霜洞外，就是如今那瀑布上横着的那块石头。

　　那杨鲤又误采了株合欢莲来，当时他闻得花香就晕睡过去。过后陆容波也中了花毒，却倒在那石上，感石成孕，有了石生。当时也还没事，崔海客师徒去后，陆容波慢慢显了怀。

　　陆敏起先还当是那杨鲤鱼做的好事。气怒之下，就要先杀了女儿，再去寻崔海客师徒算账。幸喜陆容波早年随陆敏拜会极乐真人蒙师祖赐了一道灵符，这灵符能引动真人元神。

　　借着这灵符之力，倒是保住了一命。极乐真人元神出游查看，自知端倪。当下将陆容波封闭在玄霜洞下层洞中，让她闭关修练，日后也能得个元婴飞升。陆敏则是资质太差，只能尸解重修。他安排过后，便自去了。

　　陆容波在洞中幽闭二十一载，石生方才出世，因他是感灵石精气所生，故此用了这名字。又过得十五年，陆容波便元神成真，飞升而去，留下石生在此。

　　因他是身体有异常人，看来和个小孩一样。且有桩本事，能够遇石而隐，如鱼不见水。可能是道行不够的缘故，他隐在石中后不能走动，不然隐身术就破了。其母怕他出门闯祸，故此在飞升前将为他做的衣服鞋子并些法宝封存了起来。并有交待，说是祖师极乐真人有言欲要将他引入峨眉派。

　　青草听得入峨眉的话就不高兴了，道：“极乐老爷也真是个没主意的，他先前倒没这话。你不愿出来见我们，也和这有关？”她却不知道极乐真人这话只和陆容波说过，并未和峨眉打过招呼。如今有更合心意的选择，自然不做先前的考虑，算不得违约。

　　石生摸摸脑袋道：“一来是这缘故，我母亲不许我见外人，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顿了顿，又扭扭捏捏的小声道：“还有就是我没衣服穿。”

　　众女听得大笑，红莲更是道：“小师弟，你母亲都要比我小了百多岁，你也只做得师姐的孩子，你给我看光了也不算吃亏。”

　　石生听得大窘，只往石桌后头躲。青草却是取出绿袍老怪交下的那个葫芦，道：“石生，这是你极乐祖师所传的乾坤针，你先拿了。带我到下头去激活极乐老爷封洞的灵符，有什么事你直接问他老人家吧。”

　　石生闻言大喜，接过那套乾坤针，看了看，正是以他门中心法祭炼的，倒是更加信了青草的话。他虽然没什么心机，可母亲所言和这些人所言还是有些出入的，免不得有些疑惑。此时到是放心了些。

　　当下领着众人往下洞而去，其实上下两洞是有通道的，只是比较隐密。是在那洞顶暗处有条甬道转到下头，偏生这青草是个粗心人，早前并未发现。

　　众人到得下洞，是几丈方圆一个石室。靠里头一面平整如镜，上有一道灵符闪闪发光。青草上前，按照绿袍老怪转传的咒语念叨几句。就见那灵符金光大放，现出个飘逸青年道人来。

　　众人连忙见礼，石生更是上前大礼参拜，却是极乐真人本来面目。此刻虽也是元神到此，却不是童子打扮。真人看了看诸女，含笑道：“绿袍道友真是好运道，收的徒弟无一不凡。”见石生跪伏在地，又道：“痴儿，且起来吧。你如今能拜入百蛮山门下，我也算了了桩心事，好好修持，以求正果。”石生连忙应是。

　　青草却在一边嘀咕：“上回是个小孩，这回是个青年，长得可真快。”若兰连忙拉她衣角，让她别乱说话。

　　可这妮子大大咧咧惯了，哪会在意。道：“极乐老爷，我家老爷说了，你家里好东西不少，放在那发霉也是放，怎么不拿给小石生用？你让石生入了我们百蛮山，总得给点好处吧。当年红莲做了百蛮山大弟子，血神老爷可给了不少好东西呢。”

　　绿袍老怪本是玩笑之语，有个好徒弟入门却比什么都强。可青草这妮子听了当了真，被她这么一说，极乐真人脸都黑了。摇头叹道：“你们百蛮山那祖师爷真是个贼祖宗！罢了，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我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让石生这娃儿以后往无忧洞一行吧。”

　　说罢一挥袖，不见了人影，话都不愿多说了。那灵符轻飘飘的落在石生手中，但听耳边传来真人之语：“这灵符你收好，以后急难时可一用。”

　　他是独自和石生所言，旁人众女并不得闻。众人都在笑话兀自满脸无辜的青草。却见得咋咋之声中，前边石壁两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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