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八

　　三枚黄色信号弹缓缓升上天空，留下三道清晰明亮的冷冽亮芒，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冬季雨夜中分外明显。

　　紧接着，由6门2.75英寸山炮和6门15磅野炮组成的英军炮击阵列开始向山丘之上的布军阵地倾泻炮火。

　　夜色中可以看到橘红色的炮弹留下的清晰轨迹，灼热的弹丸在从炮口喷出，几秒钟后重重撞在松软的土地上，爆炸的光团和烟柱此起彼伏，大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势。

　　二十分钟后，又是三枚绚烂明亮的信号弹升起，只是这一次亮起的颜色却是橙色，来自于布军所在山丘的后方。信号弹在空中爆裂，散发出星星点点的橙色光团，布军大炮这时候开始发言，以数量更多，威力更为巨大的榴弹覆盖了英军炮兵阵地。

　　在这个凄风冷雨的夜晚，尽管得不到校射气球的帮助，拥有大批魏军作为骨干的布尔炮兵部队还是将魏军制式的105毫米口径加农炮射程远，射速快，外弹道性能优良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雨点般的炮弹落下后英军炮阵地几乎没有任何的死角。

　　“空炸榴弹，十发急速射，预备，放！”

　　借助照明弹的光线，一名中校凑到炮队镜前仔细观察一番后下命令道。

　　这名身材瘦削的布军中校名叫段祺瑞，是中唐名将段秀实46代孙，在来到南非之前是魏国陆军11师炮兵团一营的少校营长，他的营里装备有整个炮兵团口径最大的18门152毫米重榴弹炮。

　　尽管年纪不大，不过有着魏国陆大、陆军炮兵学校和德国柏林炮兵学校学习经历以及埃森克虏伯兵工厂及魏国国王炮兵工厂实习经历的少校已经是军中名声不小的炮兵专家。

　　这个在另一个时空里以清正耿介而闻名的“六不总理”在这个时代的南美同样闯荡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无论是操守还是军事专业素养都为军中高层称道赏识，已经获得了一枚帝国议会勋章和一枚国王勋章，即将晋升中校副团长。

　　普林斯洛少将率部西移金伯利时，其由东线集群的榴弹炮营营长临时调入金伯利守备集群并晋升中校，除了指挥三个炮营，也负有培训合格炮兵，为即将到来的炮兵大扩军做准备的责任。

　　有了段祺瑞精准的指引，在高强度的火力考验下，英军“山寨”自魏军的野战火炮掩体还是暴露出了“山寨品”相较于正品的明显差距，其精心构筑的掩体在高爆弹面前支离破碎，很快便被摧毁殆尽。

　　与那支纵横七海，从海盗私掠船队发展而来的不列颠海军如出一辙，为了片面追求高射速，喜欢把大量炮弹堆放在炮位上的不列颠陆军的炮兵们在这个夜晚也为自己的懒惰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只不过相比十几年后在斯卡格拉克海峡和南大西洋因此被点了大炮仗的昂贵的英国战舰群相比，这样的代价无疑很是“轻微”。

　　一颗又一颗从天而降重量超过17千克的高爆榴弹尚未落地便被空炸引信引爆，**推动着边角锐利的弹片将方圆数十米的区域之内变成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绝域，人体被反复抛弃揉捏撕碎成零零散散的焦炭。

　　一枚榴弹携风带火准确命中了一门15磅野炮旁边堆着的如小山一般已经安装了引信的榴弹，登时引发了剧烈的殉爆，附近的炮手在剧烈的爆炸下纷纷解体气化，在令人作呕的肉香味中，纷纷扬扬落在地上的碳化碎肉块中鲜少有超过乒乓球大小的存在。

　　一名精神失常的炮手脱掉了被高温烤得有了焦糊味道的上衣，露出被烫伤多处的身体。这名炮手手中高擎着离他不远处只剩下一条穿着马靴的大腿能够证明存在的上尉炮兵连长遗留的佩剑，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旋即被一颗榴弹命中，硝烟散尽之后炮手所在的位置只剩下半截被熏黑的剑刃。

　　一小时后，数十颗信号弹从布军阵地上此起彼伏地升空，夜空随即变成了橙色的海洋。布尔人，明国人，德国人，卢森堡人，挪威人，瑞典人，丹麦人，爱尔兰人乃至斯拉夫人操着各自民族的语言发出一阵阵的怒吼，如林的刺刀随着照明弹的升起闪烁着冰寒的利芒。

　　布军的反攻开始了。

　　来自守备队的布尔民团老战士们大部分都已年过四十，其中不少都曾参与过十几年前为了赢回德兰士瓦的独立而爆发的第一次英布战争，并在那场伤亡比例超过一比十五的战争中让英国军人深深为之震撼。

　　十几年过后，这些老战士身材发福，身体素质下降使得他们无法进入野战部队，而骨子里渗透着的布尔人特有的崇尚自由，藐视权威和无组织无纪律也随着时间的发酵愈发明显，只是无论有多少的缺点和毛病，老兵们常年在非洲荒原上练就了娴熟的骑术和精准到让敌人崩溃的枪法却是愈发的精妙。

　　普林斯洛少将充分利用这些民团战士们的特点，在命令由欧洲志愿者们组成的三个营发起正面反击的同时，六支布军守备队中的五支则骑上战马，恍若黑夜之中的幽灵出现在英国人的四面八方，不时以密集而准确的排枪“问候”远道而来的不列颠官兵。

　　20式步枪的8X60mm子弹堪称是同时期威力最大的步枪弹，在射术精准的布尔老战士手中将这一点发挥得淋漓尽致，外围的几个英军步兵连很快死伤枕藉，而沉沉的夜幕掩护了布尔的民团老战士，不时被子弹扫倒的英国人只能看着远方枪口的闪光而毫无办法。

　　这时来自欧洲的志愿战士们便趁机接近英军出发阵地，在火炮的掩护下时不时以班排为单位发起小股的试探性攻击，在找到英军防线的薄弱环节之后便一拥而上，从轻机枪和迫击炮生生打开的几道缺口杀入，随即与英军展开白刃战。

　　英军军官们举着佩剑率先冲出阵地，紧随其后的是大批刺刀组成的钢铁森林。这些英军官兵怒吼着冲了出来，眼看就要与布军撞在一块儿，这时第一排英军突然单腿跪在地上，第二排弓腰将枪架在第一排的肩膀上，第三排站直举枪，枪口登时一起喷出火焰。使用齐射瞄具的英军充分发挥了李恩步枪后端锁闭，大容量弹仓和英77子弹后坐力小对于射速的加成，密集的齐射弹雨打得布军的欧洲志愿兵们人仰马翻。

　　在三五枝加起来就足以媲美一挺轻机枪火力强度的李恩步枪难以置信的高射速弹雨打击下，布军欧洲志愿者们精心组织的攻势瞬间宣告终结，衔尾追击的英**杀得这些志愿者们一路惨叫。这时布军阵地上的重机枪开始拦阻射击，位于反斜面的炮群也开火发言，这才让心满意得的英国人放过了死伤超过两成的布军正面攻击部队，收拢了兵力之后返回己方的阵地。

　　英军靠着刺刀和步枪打退了布尔人在正面咄咄逼人的攻势，不过自身的伤亡也很大，布军占据绝对优势的火炮与民团战士的精准射击使得英军的伤亡比列正在从三成多向四成靠拢，而一旦伤亡超过四成，第二步兵旅的崩溃也就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个冷雨凄凄的夜晚，普林斯洛少将似乎打定主意要拿下英军第二步兵旅，让布尔人英勇善战的美誉不再仅有野战部队享有，在欧洲志愿兵狼狈退回阵地后，少将组织起炮兵中的魏军官兵和欧洲志愿者中有过服役经历且年纪在三十岁以下者，与一百余相对精锐强壮的布尔人编组成支近千人的精锐突击力量，由他亲自率领再度向英军展开正面攻势。

　　布军以魏国陆军惯用的小编组多梯队发起波浪式冲锋，以三人小组为基础组成稀疏的断续散兵线，每个排都有一名通讯兵怀中抱着电话机随时和后方保持联系，一旦出现连排所属轻迫击炮无法撼动的目标，即刻通过电话向后方炮兵请求援助，少数在炮击死角的英军工事则以携带集束手榴弹和爆破筒的强击步兵抵近爆破。

　　英军也没有闲着，其残存不多的火炮对着布军掩护的迫击炮和轻重机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榴霰弹，往往开火没几分钟就被布军的远程加农炮摧毁，没过多久，希尔加德沮丧地发现，他的手中所拥有的最重的武器竟然是为数不多的一磅速射炮。

　　英军索性收拢了防线，此举虽然加大了布军火炮的杀伤却让民团的精准夜间射击没了用武之地。没了退路的英军官兵怀着不能让皇家第一师就此全军覆没的想法拼命抵抗，维克斯机枪打出密集的曳光弹火网，一旦有布军在时隐时现的火光中闪现，一磅炮的榴霰弹也毫不留情地砸过去。

　　这些本土军的官兵尽管没有战争经验也疏于训练，英77子弹的外弹道性能也远不如20式步枪的8毫米步枪弹，不过在布军接近到二百米之内后还是发挥出了李恩步枪射速快的优点，贴着地皮扫过去的子弹在匍匐前进不时对射的布军队列之中打出星星点点飞溅的血花。

　　“我们的表现证明了一点，即不列颠本土陆军虽然规模袖珍，不过师以下任一级建制的对抗中，我们都可以击败欧洲最强大的陆军。”

　　战争结束之后，在谈到这场夜间搏杀的时候，已经升任少将师长的希尔加德如此得意洋洋地说道。不过他肯定也不想到，就是这场战争让“可以击败欧洲最强大的陆军”的不列颠本土陆军威名尽丧，让中欧陆上强国集团自信心膨胀，从而尽情张开双臂去拥抱十几年后的那场世界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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