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雷霆咆哮耀北疆 八
花甲老将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柔软和不忍藏在最深处，眸光中向外传递着毫不动摇的取胜信心，而这些正是年轻的官兵们在迭遭打击之后最为缺乏的东西。
“战斗已至最为关键的节点，我们为之付出三年的漫长枯燥时光的战争的最终成败得失就在于我们能否打开眼前的包围圈。
我命令，我军各部全部投入战斗，骑兵第一到第三营参与进攻，第四第五营牵制敌军骑兵。我军包围圈外之一个步兵团部，十二个步兵营并六个炮兵营全部投入战斗，附属各部及非战斗人员及指挥部全体官兵一起参战！
四十年的军事生涯即将宣告终结，这是我的最后一战，身为军人，我不想带着失败的屈辱离开，拜托了！”
马玉昆低头恳切请求道，这一刻他成了有些慌乱的军人们的主心骨，见命令被年轻的参谋们传递下去，老将紧了紧有些松垮的皮带，端着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竭力挺直了略有些佝偻的腰，走出了指挥部。
两军的炮火至此已经彻底打疯了，即便是炮管壁最厚的海军重炮都打红了炮管，一桶桶的凉水浇上之后便冒出浓浓的白色水蒸气，如此的简单粗暴对待，这一仗打完后昂贵的炮管也就废了，只是这一刻已经没有人顾忌这些了。
攻方一支又一支解围的部队毫不犹豫地冲入守军炽烈炮火编织的火网之中，无数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消散在钢铁与炸药制造的催命烟火之中，而后续的部队视若无睹，继续人肉与钢铁之间的对抗。
包围圈已经被从两侧对进的守军突击部队分割成了东西两个部分，残酷的白刃格斗让双方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就连猪头三这样的老兵油子都挂了花。在两个包围圈内，超过五千的军人此刻还拥有战斗能力的尚不足一半，靠近西边的一块儿略小，里面只有不足六百人还能端起枪炮抵抗，而围着他们的则是多达三千余士气高昂的守军官兵。.一旦这个小一些的脆弱包围圈被粉碎，守军的狙击阵地纵深将得到极大扩展，明石元二郎中校甚至可以选择退防到工事相对坚固完整的一线主阵地，拉出空间最大限度发挥火炮与机枪的火力，那个时候几乎就可以宣告攻击方解围的努力最终失败。
一切的战略战术都失去了意义，大脑彻底让位给四肢，**裸的暴力驱走了理性成为主宰。
时间成了双方最大的关键，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就是二十分钟之后，牺牲已经到达极限的西侧包围圈就会被粉碎，那个时候守军就可以享受战胜者的欢呼，而与此同时，已经到达极限的明石元二郎所部构建的封锁阵地尽管得到了一定的补充，只是面对攻方已经癫狂的决死突击，也随时有可能被上演大逆转的好戏。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明石元二郎所部遭到敌第十七和第十八步兵营三次营级别的进攻，印第安人的王牌部队集中了最大程度的兵力与火力，甚至以极大勇气发起了倭族官兵赖以成名的“猪突”进攻，然后一排排倒在意志顽强的守军构建起来的钢铁火雨之中。
打出了血性的印第安族官兵在死伤超过一半的情况下竟然丝毫不退，两个营合在一起从少校营长到列兵鞋匠，所有能够行动的人一齐投入战斗。
这一刻攻守双方在这一面的所有火炮全部停下了似乎永无止境的宣泄，有些静谧的战场上只见一群群一列列的印第安族官兵端着刺刀，用胸口去直面随时可能会到来的致命打击。
“上刺刀！”
明石元二郎呐喊着抽出战刀，见前一刻还如同沸腾油锅一般的己方炮阵地此时却如乖巧的小猫一般安安静静趴在那里，中校的眼眸不禁湿润了。
至少在官方的规定与宣传中充溢着骑士精神的领主战并不是两支死敌之间你死我活的残酷搏杀，在大量流血之后一起死去的僵持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或许这两支军队用意志所作最后的较量在某种程度上就会左右这场同室操戈的结局，而倭人中校恰巧就站在了这个关键的节点上！
后方的友军将荣耀给了他，对于血性的军人而言，这样的机会即便用生命去换也是愿意的。
“野火卷席万里地，朔风摧折湿战衣，佩刀壮士别家去，龙旗飞扬征途疾……寇血淋漓好沐浴，京观叠起慑恶敌！”
杀气腾腾赴死的军人们唱得既苍凉又热血沸腾，两支殊死搏杀的军队嘶吼着同样的军歌，眼中闪着异样的狂热一步步接近，这一刻，天地之间没有谁能够阻挡他们。
一遍唱罢，歌声戛然而止，嘶哑若野兽般的吼叫从喉咙深处发出，军人的眼眸中显出兽性的疯狂，扭曲的面孔看不出是恐惧还是兴奋，一排排的手榴弹被投出之后交错而过，一名名老兵带着古怪的微笑扑到冒着致命白烟的手榴弹上面，在最长不过三秒钟后被炸成碎片。其余官兵视若无睹，用最快的速度打出一轮轮的排子枪，在疯狂收割人命的同时也成为被收割的对象，一排排地倒毙在血泊之中。
闯过如雨而下的手榴弹，闯过步枪编织的排子枪封锁，闯过战斗手枪打出的扇面火力，翻涌的人浪最终相撞，三棱刺刀，制式佩刀，家传宝刀与工兵铲被挥舞而起，刀刃闪着妖冶的金属光泽，人体被钢铁锋刃狠狠切入，鲜血如喷泉一般汹涌而出，或兴奋或痛苦或绝望的咆哮声瞬间响彻了大地，而一旦身受重伤觉得到了可以离开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不会畏惧拉响手榴弹与敌人一起走向生命的终点。
仗着十公分身高带来的优势，周佳跑过了短腿的明石中校冲在了最前面。印第安上尉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致将第一道散兵线都抛在了身后好几十米。他的左手拎着二十响的战斗手枪，面对接近到可以看清鼻毛距离的几名印第安同族敌人，右手扣住扳机横着甩出枪，子弹呈扇面在几人的胸口高度开出一个又一个如泉涌般的伤口。
周佳几步跨过脸上依然带着惊惶表情的尸体，任凭鲜血浸湿了军服，将打光了子弹的手枪仍在对面一名少尉的脸上，鼻梁骨破裂的声音清晰传了出来。
少尉绝望的惨叫尚未发出，冷艳的刀光闪过，一颗鼻梁处凹进去的头颅就飞到了半空。
锋利的战刀毫无阻碍的划断少尉的颈骨之后余韵未消，将一支刺来的步枪劈成两截顺带削去步枪主人的右上臂，周佳这一刻恍若杀神附体，偷袭的年轻列兵呆呆看着断成两截的步枪，再被杀死之前连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两军参与肉搏的官兵人数几乎完全相当，体力上也不复初入战场时候的生猛，一刹那的爆发之后便是长久的僵持，而在惨烈的肉搏战中，越长时间的僵持就意味着血腥程度的直线升级。
长距离的冲击使得攻方官兵的阵型略显松散，在甫一接触之后吃了很大的亏，第一批倒下的官兵几乎清一色的来自于攻方。而第十七和十八营也无愧其印第安族王牌的称号，一批又一批的官兵无视巨大的伤亡，挂着狰狞的表情，圆睁的黑瞳之中射出野兽般的骇人光线，高呼着口号一头撞进守军排列紧密的白刃阵线。
情急之下的印第安族官兵喊着本部落的方言，恍若像是在吟唱古老的咒语一般，狰狞的脸上显露出了浓郁的凶悍和古怪的看不出意味的怪笑，配上被硝烟熏黑的脸庞，恍若九幽之下的魔鬼一般。
“砰！”
一颗子弹准确命中高举战刀就要狠狠下劈的中尉头颅，中尉脸上的残忍微笑还未来得及绽放便随着四分五裂的头颅消散，周佳拎着打完了子弹的第二支手枪，一个跳步撤回己方阵线之中，几名官兵很快用三棱刺为他构建了一块临时的喘息之地。
“呼呼呼！”
周佳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喘息的声音就像是风箱一样。几个小时的持续激战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手中的战刀此刻重若千斤，几乎提不起来。
在他身侧不远处，明石元二郎中校四周空出老大一块，中校的对面，一名中年少校嘴角挂着残忍的弧线随意挽着刀花，玩味打量着动作十分不标准的明石中校。
“明石家的小子，作为前辈，我有义务教会你如何使用倭刀！”犬养毅少校斜睥一眼瘦弱的明石元二郎，话音尚未落下便一声大喝重重跃起，手中的三胴倭刀借着身体的势能狠狠劈下。
年长近十岁军衔还处于下风的犬养毅内心几乎要被嫉妒的烈焰焚毁，见惊慌失措的明石元二郎笨拙的举起军刀横档，嘴角不自觉地就挂上了残忍的微笑。他几乎有十种办法躲开这拙劣的阻挡，用华丽的刀法切开中校的头颅，甚至可以凭借三胴宝刀锋利的刀刃从头盖骨一气劈下，将中校从中间一分为二。
或许，可以完成一刀三断的壮举？
“砰砰砰！”
尽管肉搏的战场上零星的手枪射击声一直未断，不过这一声却是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因为就在这声枪响之后，“飞翔”在空中的犬养毅胸口绽开几朵妖冶的血红花朵，然后在子弹带起的巨大动能中后仰着一头栽倒在地，血沫从他的嘴角溢出，眼见就不活了。
“白痴！”
周佳翻了翻白眼，惬意吹了吹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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