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毕业大演习 下
演习弹如如雨汩汩而下，火药燃起点点星光划过静谧的夜空，学兵团二连的阵地已经千疮百孔。
一百八十余人的连队在经过一个半小时的顽强阻击后仅残余不足五十人，蜷缩在一个起伏和缓，临近路边的低矮小丘上，依托着草草构筑的环形战壕，被将近二十倍的禁卫军团团围住，如同惊涛骇浪之中的小舟，或许在下一个大浪中就会倾覆。
当小胖子紧赶慢赶终于率部来到战场边缘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多达千人的禁卫军竟然没有在战场之外留下任何的侦察兵，集体将屁股对着自己！直到学生兵将禁卫军纳入到机枪射程之内，王国第一强军依然毫无察觉，他不禁有一种高歌“菊花残满屁股伤”的冲动。
此时，持续一个半小时的猛烈交火倏然停下，战场被笼罩在一层诡异的安静气氛之中，小心翼翼的学兵连尽量放轻动作，陆中生手持锋利到足以劈开坚硬颅骨的工兵铲掘开松软的草地，掘进好跪姿单兵掩体后即向左右延伸，很快拉出一道浅浅的散兵线，稍后的位置，轻重机枪静静匐在掩体之中，等待着禁卫军发起最后冲锋的一刹那。
炮击的尖啸声骤然间再次响彻，大团大团的硝烟从禁卫军侧后的炮兵阵地腾起，乌黑的烟云随风缓缓飘动，遮盖住呈三排放列，多大三十余门迫击炮的宽阔阵地，倘若不是演习，那么此刻学兵团二连的阵地应该已成哀鸿遍野的惨烈地狱之状。
十分钟的炮击很快结束，大批禁卫军排起前后间隔五十米的六排整齐的散兵纵列，在迫击炮打出的徐进弹幕之后，以狮子搏兔，泰山压顶的姿态扑向二连已经不足三十人的残部。
从小胖子的视角来看，将王国陆军奉为圭臬的步兵操典弃如敝履，如同旧日本陆军般发起愚蠢“猪突冲锋”的禁卫军宽大的侧翼完全暴露在由六挺轻机枪，两挺重机枪以及近百枝高射速的20式步枪的枪口之下，密集的队列有如奥斯维辛之中等待枪毙的可怜刑徒。
“打！”
15式水冷重机枪低沉嘶哑的枪响声爆起，演习弹特有的尖啸响彻一片，紧接着，23式轻机枪相对清脆的“啪啪”声也次第响起，配合着高射速，高精度的20式步枪节奏紧凑的齐射将侧射火力的强大威力发挥到淋漓尽致。
被打懵了的禁卫军几乎是一群群一排排地被演习裁判粗暴地判定为“阵亡”，晕头转向地退出战场，短短十五分钟就付出了六百人退出演习的惨重代价。当演习结束之后，就此对重机枪威力提出质疑的禁卫军高层在冷冰冰的数据与现场演示中哑口无言，有着浓郁骑兵传统，极端崇尚速度的王国陆军由此发端，成为15式重机枪的忠实拥趸，而极大加强了机枪与迫击炮火力的王国1907年式步兵师在第三次美洲战争和世界大战中大放异彩，为两场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帝国能赢得世界大战的胜利要感谢两样东西，海军的高速战列舰与陆军的水冷机枪。”一战后荣升王国陆军元帅的成国公朱膺昭如是说道。没有有力的地形可以依靠，更没有完备的野战工事，当禁卫军回过神调转冲击锋线，拉出标准的散兵线，在密集的迫击炮弹幕掩护下发起冲锋，王国乃至世界陆军第一强军的实力所带来的强大压力很快就让略显稚嫩的陆中生们再次陷入尴尬的局面中。
除去两个中心陆中连，学兵团另外十三个连人数均在165人上下，无论是兵员数量还是素质都远不如一连二连这两个人多势众，训练有素的中心陆中连，即便是加强一个重火力班，仅仅一个连在面对训练有素，实力强悍的三百余名禁卫军时候依然不够看。
禁卫军黑色的人浪在轻重机枪编制的炽烈弹雨中以昂然的姿态拼命向前，行进间打出准确且密集的排子枪，压制住作为坚固支撑点的机炮火力，在付出几十人的代价之后，知耻而后勇的禁卫军步兵们挺着寒光闪闪的刺刀，恍若滔天骇浪涌入陆中生的阵地，十分钟后，以超过一比五这样罕见的对换比干净利落地获得了白刃战的完胜。
小胖子脑袋被枪托重重敲了一下，虽然有钢盔保护，可脑子还是嗡嗡作响，看着眼睛通红，陷入暴走状态的禁卫军，很是后怕地摸了摸似乎有些脑震荡征兆的后脑勺，小声嘀咕道：“两条暴怒的霸王龙就要冲撞在一块儿，老大你自求多福吧。”
……
“哈哈，你们自求多福吧！”同一时间，面对挤成一团的禁卫军右翼残部，大炮扔下炮口隐隐泛红的60迫击炮，操起步枪，哈哈大笑着冲进白刃战的行列之中。
加强了一个步兵连的禁卫军第二步兵营所组成的右翼包抄部队与学兵团的左翼部队在行进间遭遇，双方各自前出的一个先头排在草原上迎面相撞，当陆中生下意识地准备觅地抵抗的时候，禁卫军的排子枪已经打响了。很快，陆中生先头排在夜间近战之中不敌精锐的禁卫军，连忙呼唤后援加入战斗。
双方逐次投入兵力，从一个排，一个连一直到集体参战，以最初的两个排位阵眼，双方彼此混着犬牙交错，暗夜的草原上出现了一个以血肉为材料的磨坊。最初投入战斗的两个排很快全部“阵亡”，而不到一个小时的惨烈搏杀后，禁卫军以二百余人的代价消灭超过四百陆中生，此时残存的二百余陆中生才如梦方醒，明白在这种最为考验单兵与小组素质的夜间近战中占不到任何的便宜，留下断后人员后脱离了与禁卫军的近距离接触。
由成年人组成的禁卫军在体力上占有绝对的优势，长途行军又经历一场战斗后依然精神奕奕，很快发起接连的攻击，陆中生的阵地很快在高强度的进攻中变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零星的照明弹亮白色的强光中，禁卫军老兵排着稀疏的散兵线，以战斗小组为单位渗透进陆中生阵地，夜色之中不时响起痛苦的闷哼声。
多达百人的裁判也难以照顾到整个战场，不时有被判定为“阵亡”者返回战场，而原本很克制的双方动作也变得越来越大，撩引脚与猴子偷桃的“绝技”不时出现，激起高亢的惨叫与咒骂。
照明弹强烈的闪光猛然照亮了整个夜空，超过二十枚照明弹同时升起的场面蔚为大观，强光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七百余陆中生拉出三排半弧形密集队列，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发起坚决的白刃突击，以轻微代价全歼乱作一团的禁卫军残部。
“别瞎叫唤了，归拢部队！”朱猷枞一脚踹飞大呼小叫的大炮，嘴角也忍不住扯出了一抹笑容。演习到目前为止，尽管右翼过早崩塌，不过大体还算顺利，中路与左翼都取得了歼灭性的干脆胜利，禁卫军参与演习的部队十停已去了七停，即便陆中生此时已经被全灭，这样的对换比也是近五十年来陆中生在演习中取得的最好成绩了。
百余年来，陆中生在演习中创造的最好成绩则是由自恋老头那一届在五十年前缔造的，当时双方两败俱伤，禁卫军最终惨胜，付出了八成人员退出演习的代价。
或许今天可以破了“一把刀”的记录？怀着对“二把刀”这个外号的无穷怨念，朱猷枞忍不住有了更大的追求。
即便从小即经历严酷的军事化训练，未成年的陆中生们依然是一个情绪化严重的群体，在接连取得两场胜利之后，对于严重透支的体力恍若未觉的六百余“幸存人员”士气昂扬，以每小时超过六公里的速度赶往学兵团二连的阻击阵地。
此时，战场上残存的禁卫军已经不足三百人，在歼灭学兵团二连后即按照最初的计划沿着从东南到西北的路线向心突击，自然也就不会遇到一个陆中生。
禁卫军的军官们已经猜到出了问题，不过这时候还没人会想到中路与右翼的禁卫军已经全灭，只是原本笃定的必胜之局有了变化，心里面本能地就有些忐忑的情绪。
整个晚上，两边剩余人员再也未能相遇，直到天亮，疲惫不堪的双方才得到了演习结束的指令，至此，剩余六百余人的陆中生取得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胜利，而朱先济禁卫军中将则不得不接受难堪的事实——在他的任上，号称全球第一强军的禁卫军输给了一群未成年的孩子。
罕见的战果震动了王国陆军界上下，即便是和朱猷枞嫌隙深深的陆军参谋长朱先沦也不得不承认，“一系列战术的应用完全契合列装了大量新式武器的王国陆军，显示出该生高超的军事素养与更为难得的天赋与嗅觉。”而朱迪铘老爷子的评价则更为赤裸裸，“假以时日，粽子一个人就顶得上王国十个齐装满员的陆军师。”
得益于这场大胜，95届陆中生的毕业典礼尤为浩大隆重，在从魏王手中接过象征陆中生最高荣誉的状元佩刀后，身穿军礼服，胸前别着银光闪闪勇敢勋章的朱猷枞尽管想做出矜持的姿态，只是这天嘴角竟然是如此的难以控制，总是不自觉地上翘。
同样被破格授予勇敢勋章，在魏王面前第一次感觉有了充足底气的小胖子则十分理解老大频频的傻笑——好心提出若干战术建议却被高傲的宗室军人嗤之以鼻，贬得一文不值，如今总算是用行动加倍找了回去，这样赤裸裸的打脸行为向来是信奉睚眦必报的老大的最爱。
两人对视一笑，朱猷枞本以为会让自己做一番演讲，他已经精心准备好一份“感谢某某，感谢某某”，且可以说上十五分钟不重样的演讲稿，只可惜魏国尤其是军界没有那些破毛病，直接就开唱陆军的军歌《荒原上的惫懒人》，只是在他听来，往日里杀气腾腾的军歌今天竟然有很讨喜的感觉。
“野火卷席万里地，朔风摧折湿战衣，佩刀壮士别家去，龙旗飞扬征途疾……寇血淋漓好沐浴，京观叠起慑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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