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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胜雪踏红尘,菱纱漫舞为伊人 红毓篇


  红毓要出差。

  按照常理来说,对于她这种从事文物鉴定、考古研究工作的人士,出差真算不得多大的事,但是这次的出差计划却惹来途往的大大不满。

  “为什么我不能去?”

  红毓一双大眼溜过去,看见那张写着控诉的脸。

  她倒是不着急解释,而是掏出口袋的棒棒糖塞进途往嘴巴。

  总共就两天行程,实在没必要带一个“拖油瓶”,当然,红毓没敢这么说。

  “姐姐很快就回来的,乖哈。”

  满嘴糖的途往,不高兴地看着红毓摆弄红色的行李箱,大脑飞快的运作起来,之后眼睛忽然一亮。

  哈,有办法了!

  当晚。

  柔软的大床上,两具身躯热烈地交缠着。

  关键时刻,途往咬牙切齿地忍住了欲望,他可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只是,还不等他抱怨这“计划”是多么的不人道,身子底下压着的人就发出抗议了。

  “途往!别停啊,不要现在停啊!”

  鱼儿上钩!

  “姐姐……姐姐……我们先商量一下,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

  红毓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这……这小混蛋!怎么能……

  “好啦,好啦,带你去……带你去啦!快……!”

  哈哈……途往在心底大笑,达到目的了!

  计划得逞的小正太,完全忽视了红毓眼底一闪而过的懊恼,赶紧加足马力投入未完成的工作中……

  十分钟后,激情渐渐平复,途往侧过身躺下,顺手将红毓拉过来搂在怀里,手掌抚着她的后背,不到半分钟便找周公下棋去了。

  倒是红毓,此时大脑清醒过来,整个人又气又恼,她在他肩窝处寻到最舒适的位置后,开始咬牙切齿……

  ※※

  万里晴空,一架飞往拉萨的国航机舱内,红毓不时地瞟向窗外的景色。

  趁着途往睡着,她略施法术,让那个小东西沉沉睡去,一并误了航班。他既然敢算计她,就该有心理准备接受惩罚!

  乘务长已经在播报拉萨地表温度,再过二十分钟,她乘坐地这架航班就要降落在那座高原明珠上。

  哼,红毓收敛起心神,从手提行李中拿出针织外套,这个季节的拉萨还是有点清冷。

  不久,飞机顺利降落,红毓和随行的几名同事一起步出贡嘎机场,准备乘坐机场大巴前往拉萨。

  高原的天,晴朗如洗,白云之间勾勒出蓝色深渊,她仰望着白云,直面着波澜壮阔的唐古拉山山脉和雅鲁藏布江,感觉自己也融入了这片神奇的地域。

  啊,身子好像都要被太阳融化了呢,红毓闭上了眼,耳边回响着谁人的轻唤——

  “清风拂岸,伴君共出长安。

  行影孤单,难道人情冷暖。

  对月饮参,伊人一声低叹。

  几回醉梦,与谁遥盼婵娟?”

  呵,她几乎要忆起曾经走过的那段岁月——

  阳光为一切镀上灿烂的金边,雪山之上,积雪眩耀着细小的闪光,一大群飞鹰在蔚蓝的天空中飞翔,驿道旁的格桑花开得正旺,长途跋涉了一年多的旅队,拖着长长沉重的影子,终于走到了这里,为汉藏两族人民带来了和平与安详——

  水云之间,传来瑟瑟风铃声,那是公主离开长安时,于马车上亲手所系——

  “扎西德勒!”

  这是藏语,是藏族人民为朋友献上的祝福之语。

  只是,这嗓音有点耳熟……

  睁开眼,红毓因载满回忆而翘起的嘴角僵持住了。

  眼前穿着一身镶裘边藏服的不就是那个应该还睡死在床上的途往吗!

  “姐姐!”

  途往送上甜腻的呼唤,然后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洁白哈达挂在了红毓的脖子上。

  “……途往?!你怎么……”怎么醒了,还跑到这里来了!

  小正太漫不经心地耸耸肩,家里的“妇男团”又不是摆设,见他遇难自然会来搭救。

  “姐姐走了。”也不理红毓是否还停留在梦幻中,途往搂住红毓就要走。

  “等……等下……”红毓想起一行还有几个同事,即便平日里途往经常跟在她身后,很多人是认识他的,但她总得交代一下吧……尤其是这家伙怎么突然出现在机场门口来“接机”的。

  “嗯?”途往靠近她耳边,脸颊亲热地贴了上去,“姐姐你明明答应过要带途往一起的,偷偷跑掉已经不对了,怎么还要抵赖吗?……是不是需要我帮姐姐恢复一下记忆?”

  “去你的!”红毓难以抑制的红了脸,这小色狼!

  途往嘻嘻笑着,当是红毓妥协,高兴地提起行李和她一起上了车。

  大巴一路穿过嘎拉山隧道,行驶在自治区宽广的国道上,远在几十公里开外,他们就看见了布达拉宫金灿灿的宫顶。

  “哇,姐姐,那就是布达拉宫,好壮观啊!”途往一路飞过来都没顾得上欣赏风景,说起来都不好意思,他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到青藏高原呢。

  “嗯?哦……”红毓手杵着车窗,心思飘的好遥远。

  途往撇了撇嘴,不满道,“姐姐你怎么了?这一路过来你都心不在焉的。”

  没怎么的呀,红毓想,只是……故地重游的感慨罢了。

  “途往,我话说在前头,这次的工作涉及文物机密,你可以跟在我身边但是不可以现身,绝对不能被工作人员看到,记住了吗?”

  啊,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

  可为了留下来,途往只能乖乖接受红毓提出的要求。

  也无怪乎红毓这么紧张,后来途往才得知缘由,此行的原因竟是因为山南地区的藏王墓出现崩塌,随着部分墓室的损坏,出土了不少随葬品,中央这才紧急调派人员前往拉萨做技术鉴定,根据鉴定结果对此批文物做后续处理。

  “咦,那些一千多年前下葬的东西不是应该一出土就化成飞烟吗?”

  就算途往已经变成了不起眼的烤漆手镯,但这碎碎念还是传到了红毓心里。

  “闭嘴。”红毓发出无声的警告,她现在好紧张,根本顾不上途往的疑问。

  藏王墓系公元7-9世纪吐蕃王朝第29代至第40代赞普、大臣及王妃的墓葬群,是西藏保存下来最大规模的王陵。

  红毓不愿意途往随行,红毓的紧张情绪,其实就源自于这里埋葬着她的故人……

  哎,途往唉唉叹气,姐姐好像又失神了。

  出土的文物在第一时间被转移到了拉萨,只因为山南地区经济相对落后,当地政府担心文物得不到应有的保护。

  在文物局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了文物陈列室,各个专家学者带上白手套,取出放大镜,有条不紊地开始鉴定工作。

  红毓绕着房间走走停停,她不知道该不该低头去看。

  她想不透,看得见会如何,看不见又会如何……

  “姐姐,你在想什么……”途往快被她绕晕,可又不能出声。

  忽然,他感受到红毓的精神汇集到了一处——

  途往释放出精神力量紧跟着红毓的视线,他惊讶地发现在一片灰绿色的文物包围中,有一簇幽暗带红的簪子,醒目地突出在那里,上面的浮土像积压了几千年一样陈久,而周围的文物也不再像先前那样看着死气沉沉。

  “是了……”红毓推开碍事的工作人员,缓缓低下身子,洁白的手套不自知地靠近那只红簪子,整个人像着魔似的呢喃着,“是了,就是她……”

  她早已忘记自己身处的这个时代,早已忘记她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任凭途往和旁人怎么呼唤,红毓的意识跟随回忆投入了那滚滚的历史长河之中。

  ※※

  贞观八年,秋。

  花瓣早已落尽,仅留在在枝头上的丁点绿意也随着秋风飘落,春日的百花争艳,夏日的蝶虫群舞,仿佛只是昨日梦中之事。

  八岁的小女娃坐在台安前,秀眉微蹙的用双手支着头,白净剔透的瓜子脸望着面前的树干,脸上尽是秋愁,那模样分明比同年龄娃儿早熟了几分。

  “哎,桃树啊桃树,这世上究竟有无神仙?”

  声落,女娃又连连几声叹息。

  望着这一幕,树干上隐去身影的人儿差点笑出声。

  这女娃娃出现已经十来日了,几乎每天都会在承欢殿停留片刻,然后再与这老桃树“交流”几句,当真有趣的紧。

  “郡主,郡主,你在哪儿?”

  自长孙皇后离世,宫中谣言四起,说夜晚总能看见承欢殿后院的桃树泛着红色的光,于是除了白天打扫的奴婢外,闲人勿近,久而久之,不管是不是真的,承欢殿闹鬼的传说让这里彻底沦为宫中禁地。

  不过,这没有吓退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娃。

  听到贴身侍婢的呼唤,女娃不甘愿地给出回应。

  “哎呦,我的郡主啊,你怎么又来这里了……赶紧,随奴婢回去!”

  这郡主凭的胆大如此?说起来她入宫也不过月余啊。

  女娃甩动水袖,回首遥望了一眼,认命地跟着婢女离去,哎……反正她是走不出这个高高大大的宫墙了。

  待女娃离去,树上那道红影才现出真身,她翩然跃下,莹莹目光不知在思考什么。

  ……

  贞观十二年,春。

  比前两年高了一头的女娃仍旧坐在台案上,眼前的树,缀满了团团簇簇桃花,遥遥望去,宛如一片片悠悠飘动的粉红色的烟云。

  “喂,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青雀……我总能从他的眼神里看见欲望,每当他盯着程乾哥哥甚至是盯着陛下的时候……”

  红影靠着树干,心不在焉地听着,女娃这几年在她耳边念叨了很多李氏王朝中的辛秘,她知道,这是女娃发自心底的倾诉,一个注定一生要被软禁在宫中、作为质子的她,必定如此。

  随手晃动了下枝桠,无数花瓣纷纷飘落,当是回应了她在聆听。

  “……出身在皇家,真累!”

  闻言,红影垂首,几百年都蹉跎在宫闱之中,这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只要她再耐心守候几年,或许,她就自由了。

  又将目光投入到那个女娃娃身上,红影想,希望那一天能尽早到来。

  ……

  贞观十四年。

  这些年间,大唐国力日强,百姓富裕,这个国家终是成为了四海归心的天朝,红毓虽不问世事,却也知道皇宫外变化的世事。

  但她没有料到,这宫外事最后也是能改变她的命运。

  女娃,哦不,此时的李雪雁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只是她这次现身,满身都是急躁,不由分说跪在了桃树前。

  红毓一愣,手扶着树干静观其变。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桃树,你肯定是身附神仙的神树,雪雁求你,求你帮我离开这皇宫!”

  离开?红毓琢磨着这两个字,如果可以,她也想啊。

  “雪雁听宫人说,吐蕃藏王遣使者来朝,奏请天朝下嫁大唐公主……听闻,听闻……陛下也有了应允的意思……”

  这,红毓吃了一惊,难道这丫头是要去和亲?!

  想那吐蕃也是寒苦之地,她怎么会有这种大胆的念想?

  李雪雁微敛眉眼,凄美一笑,“你定当我是一时冲动?……雪雁想过,如继续留在宫中,也不过就是作为宗师女草草指婚于朝中官宦之家,致死也逃不出这命运。与其如此,不如和亲于藏王,也算为我大唐子民的万世平安尽些绵薄之力。”

  这姑娘……红毓盯着她小小的身躯,这些年,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明艳照人,可是,再华丽的装饰也比不过她那颗玲珑心。

  如今,皇家有女初长成,一心只系天下,或许,这也是上天的意思吧。

  “你——可想好?”

  六年了,这是红毓第一次出声。

  意料之中的,李雪雁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了解到,出声的应该就是这些年与她日日“交流”的神仙。

  “雪雁在桃树前落誓,此心不改,此心不悔。”

  只听一轻响,李雪雁看见树后缓步走出一个红衣女子,这红衣女子娇躯婀娜,一身红衣飘飘,说不出的灵动与飘逸,绝世丽影如梦似幻。

  “你……你就是……”讶异中,句子也说不完整。

  红毓不由地莞尔一笑,“郡主既然心意已决,不知需要我怎么帮你呢?”

  李雪雁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女子,紧张的心不由得松弛下来:“……画师会将我等待选女子的画像呈上由陛下甄选。”

  饶是大唐天子金口一开,也不可能将皇室亲族公主下嫁,所以太宗真正授意的人选,便是如她这般常年被软禁在皇宫中,充当制约宗室藩王的棋子、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宗室女。

  “那就再好办不过了。”红毓笑道。

  李雪雁摇头,不明其意。

  “郡主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必祝你达成心愿。”

  她?她孑然一身,又能承诺什么?

  红毓笑着,单手从袖中抽出一枚红澄澄的玉簪子,别入了李雪雁高耸的发髻中,然后将她仍跪着的身子扶起。

  “郡主只要答允带我一起离开即可。”

  咦?李雪雁微微一怔,更是困惑了。

  “画师作画时,郡主务必带着此簪,陛下一定会召见你。届时,你只需告诉他,此簪是于承欢殿偶然拾得,其他的事情,不必说也不可说。”

  “这……”这可行吗?

  “放心,去吧。”红毓漾出笑意,奇迹般地安抚了小姑娘家的不安。

  “嗯,我信你!”

  她不信她,能信谁呢?

  “……啊,”回身跑了几步,她忽然想起,“我忘了问,神仙,我该怎么称呼你?”

  红毓掩面一笑,声音婉转悦耳,“郡主,我可不是神仙哦。你喊我红毓便可。”往后,她们怕是要彼此相伴了呢。

  笑声方落,满是花瓣飞舞天地闪动着一抹红色的光,映射出开天辟地来最原始的美丽。

  ……

  贞观十五年正月,

  唐太宗将一宗室女封为文成公主,下嫁给松赞干布,太宗诏令江夏王李道宗持节护送。文成公主在唐送亲使李道宗和吐蕃迎亲专使禄东赞的伴随下,前往吐蕃,自此开创了唐蕃交好的新时代。

  ※※

  “啊……姐姐,那就是,那红玉簪是姐姐最初的宿主?”

  走出文物局的两人,干脆坐在马路边上,当着车水马龙聊了起来。

  鉴定工作完成,虽然过程中红毓出现了某些不当行为,但也在她的帮助下,此批文物最终确定了下葬的年限——应当是公元600-700年松赞干布与文成公主的随葬品。

  “不错,打造玉簪的原石富含灵力,我在某个契机化灵成形。但是我们光灵能修炼得人身是非常不易的,即便那时我已有了形体,也不能离开宿主太久,直到宿主的灵力被我吸收干净,我才有可能脱离宿主的限制。”

  她刚刚成形那会只能在原石中沉睡,浮浮沉沉不知过了几百年,等她能够化形游走于世间时,原石已被能工巧匠打造成玉簪,辗转经历晋、隋两朝,成为了李渊妻子窦氏的爱物,后又传于李世民发妻观音婢,也就是日后的长孙皇后。

  “毓者,盛多也。”——承蒙长孙皇后所赐,她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可惜她不喜女子三从四德那套,宁愿每日躲在承欢殿后的那棵桃树上偷闲,也不肯陪伴长孙皇后撰写女则,尽管她也为一位好皇后离世而感到惋惜……

  “长孙皇后去世后,玉簪留在承欢殿内无人问津,我曾试图带走它,可无论我的灵力如何强大,也奈何不了那枚小小的簪子。同时我惊恐地发觉,玉簪内的灵力逐渐溃散。几经琢磨,我猜测,玉簪也有灵性,也需要有人照拂,否则就如同缺少雨露的花草,终有一日,命魂无依。唐太宗不忍睹物思人,从此再不肯踏足承欢殿……”

  “哦~”途往仰头感叹,这后面的事就很好猜了,“所以,姐姐,你让文成公主带着玉簪离开了皇宫?”

  红毓斜睨了他一眼,点头笑道,“对啊,我的决定是不是很英明?”

  “英明?呵呵……”途往干笑,他直觉地认为,文成公主入藏后的生活肯定不像史书记载的那么和谐,否则姐姐所说的英明又是从何而来呢?

  “如我所料,文成公主入藏成为我离开大唐皇室的契机,我估计,莫约再经历十年八载我就能脱离玉簪获得自由,于是我请求文成公主和亲时带走玉簪,太宗本就认定玉簪与公主结缘皆是长孙皇后在天之灵所示,自然应允。就这样,我名义上是文成公主的贴身婢女……”

  “实际上你才是作威作福的主子?”

  红毓眼一眯,不悦地瞪向他。

  途往立刻举双手投降,闭嘴。

  “我们一路走啊走啊,走了一年多,终于来到这里,也就是那时的拉萨——逻些。”

  大昭寺香烟缭绕,袅袅青烟升起,佛寺香火映衬着千年旧景,故人虽不在,空余佳话流传,唯有她,被遗忘在时间的狭缝里,还守着千百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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