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廉贞星君
我在哪儿？我还活着吗？
黑焰的意识显然已经完全清醒，身体却感觉怪怪的。难道她在梦游？这是梦境吗？
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黑焰伸出手掌，这下领悟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八？”——黑焰猛地回身，一条雪白婀娜的倩影袅袅而至。
“你？”佳人翩翩，纤秀柔美，瓜子脸蛋细致如玉，黑焰不禁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一口气把仙女姐姐给吹跑了。
“我哪是什么仙女姐姐啊？我只是你存于脑海中的幻象罢了。”白衣仙女掩嘴轻笑，声音如玉珠落盘，十分动听。
“幻象？我想你出来做什么？难道你能帮我逃离这里？”
白衣仙女摇摇头，黑焰小脸一沉，“果然，我就是废柴一个。”
“瞎说！哪有人生来什么都会的？你一定要记得，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随性而活便是最好。”白衣仙女也不等黑焰作答，自顾向黑暗深处走去，随身飘舞的纱衣映在黑焰眼里，久久没有散去。
忽然，眼前闪过一副画面——
她急忙长大嘴巴想再呼唤，可是，喉咙突然被什么封住了。
靠！四肢突然不受控制，黑焰拼命挣扎，只是把自己推入更黑暗的深渊。
我不要！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忘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黑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变得具象化很多，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才是真正醒来，方才所思所感的可能真是梦境。
四四方方一座房，上有窗户下有床，黑焰突然想起《还珠格格》里小燕子的打油诗，笑意没憋住，顺着嘴角滑了出来。
“都这般处境了，小姑娘还能笑出来，该说你洒脱呢，还是啥？”
一道陌生男声在铁栏后面响起，黑焰跳下石床，来到冒着金光的栅栏门前往外瞧。只见那男人裹着一身金色铠甲，应该是看守她的狱卒，不过，这都什么年代还穿着这种老戏服……莫不是，黑焰小脸垮下来，她穿越了？
靠！那个死叶江呢！
“怎么，看你这样子，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关进天牢的？”狱卒话里带着取笑。
“天牢？”还真的穿越了？
狱卒点点头，说道：“手伸出来。”
“啊？”黑焰一愣，还是乖乖把双手摊开。
只见金光一闪，她手里多了个餐盘，上面乘着一碗白米饭和一条肥鸡腿。
有肉！有肉就万事好商量啦~黑焰笑眯了眼，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确实有点闹意见了，道了声谢，她扭头走回床前祭五脏庙去了。
暗处传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狱卒搬了把椅子，坐在铁牢外，瞅着里面狼吞虎咽的黑焰，脸上浮现笑意，“天庭好久没见过人类了，小姑娘给我讲讲现在人间什么样了？”
黑焰扒着鸡腿的手一僵，什么？天庭？她没听错吧？
“狱卒大哥啊，你是说我在天庭？”怎么前一刻她还在叶江身边，这一秒醒过来她就跑到神界来了？妈妈咪呀，谁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狱卒点头，那表情就像在回答外面是不是晴天一样的理所当然。
黑焰把油了吧唧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对着狱卒冲了过来，小手焦急地握住发光的铁栏。
“喂！住……”狱卒制止不及，黑焰一声痛呼被光线反弹了回去。
暗处的人再也看不下去了，立刻现了身。
狱卒被吓了一跳，见到来人，匆忙行礼：“卑职见过廉贞星君！”
黑焰强忍着手心火烧般的痛，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
这一眼，她好像跌进了冰窖，什么都是冷的，从脚底到大腿，从指尖到心口，她就这么彻底冷了下去。
即使他换了装束，即使他戴上清冷的面具，即使他化成灰，她都无法忘记那张脸，他就是叶江啊！——就是他，带自己来到了神界？
叶江翻出一块令牌，对狱卒说道：“奉天帝旨意，提取要犯到凌霄殿候审。”
狱卒不敢怠慢，当下撤去了牢门上的结界，亮光褪去，叶江大步迈进牢房，他冷眼看着地上的黑焰，淡淡地说：“起来。”
黑焰把心一横，翻身站了起来，只是手心接触地面时又是一阵钻心的痛，但发自肉体的痛楚怎么比的过对人心的践踏。
“是你把我抓来的？”
叶江的目光平静无波，黑焰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尽管还有那么多不明朗的问题，可他此时完好无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蹲在牢狱里，他确实没有辩解的必要。
她承认自己是笨一点还很废柴，几百年来都是依靠着姐姐们的保护她才活到了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觊觎的，即使是这样，她还努力地争取生存的权利，还要快乐地活着！
可是，这个男人，他夺走了她最后的快乐，夺走了属于她和姐姐们的相伴！
“我问你，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一天？”黑焰眼里闪动着他不熟悉的光彩，叶江竟有些不敢去触碰那两道视线。
“潜伏妖界是我职责，将你带回也是奉命行事。”
黑焰垂下头，心口响起一道声音，好像是什么破碎了……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任由叹息带走自己所有的希望。
“随你们处置吧。”
叶江心头一沉，他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一种情绪，那种叫做万念俱灰的表情。
※※
一路任由叶江拽着，黑焰还有心情看看天，看看云，这里是天庭诶，错过这一次，她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这么美丽的地方了呢。
天空中仙鹤长鸣，五彩祥云自指尖飘过，还有那么多叫不上名的神仙，一个个都是俊男靓女，哦，难道羽化飞仙还得靠脸不成？哎，想不到连神都以貌取人。
叶江皱眉，他真的想不通攸关性命的时刻，这小女人还能这么没心没肺。
“记住，一会不管什么人问你话，都不许作答。”
黑焰盯着大步疾行的男人，没好气地冷哼，天帝不是找她去问话？不回答是要给天帝摆谱？她还要不要命了！
叶江话音刚落，他们前方不到二十米的地方飘荡着浓厚的白雾，等这些白雾散开，就会看见一层隐隐光华不时闪现。
这隐隐的光，就是笼罩南天门的传送法阵。
当然黑焰不认识。
但是傻子也能看出，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凌霄宝殿的入口啊。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叶江左右环视一周，面上闪过疑惑，怎么今日这里没有天兵守卫？
罢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
“你听着！”叶江紧紧抓住黑焰的肩膀，一字一句地叮嘱：“过会我会启动法阵，你只要闭紧眼，不到人间就不许睁开，知道了吗！”
什么？黑焰傻了，这是怎么回事，听叶江的口气，他是要放她离开？！
“喂，你脑袋进水了！不是你抓我回来的吗？你这是干嘛？猫抓耗子，还带耍的吗？”
这个女人！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浪费时间！叶江生生忍住骂人的冲动，大手用劲，把黑焰往法阵里推。
就在此时，前方光芒似隐似显，缓缓出现一道人影，那人脚下似乎不沾任何尘俗，又像是会发出光芒。
来人声音柔柔合合的，并无威力，“五弟，你这急匆匆是要去哪？”
叶江眉头紧皱，拉着黑焰转身向来时方向折返。
没走几步，云雾中又走出一人，身材高大，络腮胡须，手里拿着一把弧形弯道，闪着凄凄寒光。
“五哥，你这回闯大祸了。”说话的这彪形大汉正是北斗七星君中的开阳武曲星君。
金光一闪，后方的那人也立在两人面前，这位气质潇洒、飘然，给人一种饱读诗书的感觉，黑焰也不懂为什么她有这个感觉，如果她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天权文曲星君，或许就比较好理解了。
“五弟，天帝已经得知你擅用帝君令牌放走在押要犯，他命我兄弟二人在此守候，随我们回去复命吧。”
叶江将黑焰护在身后，用行动直接拒绝了两位星君的要求。
文曲星君幽幽一叹，“别做抵抗，你敌不过我们二人的。”
叶江充耳不闻，他转过头，目光直视黑焰，再次出声叮嘱：“记住，只要我们一动手，你就往刚才发光的那个地方跑！”
说完，叶江招出神剑，化成一道流光溢彩的星光，逆风而上，直逼两位星君而去。
黑焰哪里还有脑子琢磨逃跑什么，整个人沉浸在叶江前后强烈的矛盾冲突中，神色茫然不可自拔。
“放肆！”
这次响起的声音之中却多了一股冲天的霸气。
一条长鞭破空击出，这条长鞭宛如真龙出水，力大无穷，狠狠一鞭抽打到缠斗的三位星君身上，顿时神力翻涌，三人被长鞭散发的金光震出几米开外。
然后长鞭的主人，北斗七星君之首，天枢贪狼星君飞了出来。
文曲星君低叹一声，怎么连老大都跑来了，局面越发不可收拾了。
“竟然和兄弟动手！你给我跪下！”贪狼星君暴喝一声。
叶江一咬牙，掀起衣摆直直跪在兄长面前。
“老五，除了文曲几兄弟中属你做事作为稳妥，不想今日竟然犯下这等过失！想来天帝也不会轻纵了你，既然如此，今天就由我这个做兄长先行处决了你，再去天帝面前请罪吧！”说着，他挽起浑身闪着乌光的长鞭。
“大哥！”武曲星君大喊，“你那是斩神鞭啊！几下抽过去，五哥会没命的！”
文曲星君倏地拉住小弟，武曲看了眼兄长，不明所以。文曲没有说话，如果他估计的没错，老大是想自己动手然后寄希望于天帝不再追加惩处。
没命？没命！
这两字犹如霹雳震入耳膜，黑焰只觉得耳畔“嗡”然一声，总算是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小小的身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狠劲，她三两步跨到叶江面前，对着贪婪星君不怕死的喝道：“你给停手！停手！你凭什么杀他，我不许我不许！”
黑焰听见背后的男人倒抽一口冷气，虽然……现在的局面是有点混乱，她也还是有点迷糊，但是！如果叶江没命了，她的这些疑惑要谁来解答！
贪婪星君眼睛爆出危险的精光，“小丫头，就算你是天帝点名要的人，但是惹了我——照打不误！”
瞬间，黑焰嚣张的气焰被浇灭了一半，她清了清嗓子，有些后怕地向后退了两步。
一个纵步，叶江将黑焰捞到怀里，“大哥，触犯天条的是我，我甘愿受罚，请大哥不要迁怒旁人！”
叶江越是情急，贪婪星君的怒火灼烧的就越旺盛。
“好！为兄就成全你！”
贪狼星君一声大吼，乾坤动摇，手中长鞭带着杀意从空中猛然抽落，掀起一阵刺耳的破空声，目标正是叶江。
兄长手起之时，他就已经感受到斩神鞭上令人心悸的狂猛气息，叶江哪里还去考虑其他，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身子一侧，他将黑焰牢牢护在怀里。
“啪！”
一声闷响传来，长鞭抽在叶江后背，他只觉得后背一麻，几乎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但是搂住黑焰的手臂没有松下一分力道。
“叶江！”那一鞭抽在身上到底有多疼……
黑焰被他压在身下，一只手无助地去抚摸男人紧绷的面容，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把她交给天帝就好了吗？为什么还要带她逃跑，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我……神的规则，君主的命令……我不能违抗”叶江的声音每每随着鞭子的挥落都会破碎一分，“但带你回来……后……我身上的担子可以卸了……我可以遵照自己的心意……”
贪狼星君又是几鞭下来，叶江的闷哼声传递出去，脸上惨白如纸，一鞭凌空抽落，他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黑焰愕然地看向他，一行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淋漓而下，溅洒在洁白如雪的天界。
“对不起……我想送你回去……回到那群女人身边……那里适合……你……”
长鞭没有片刻停顿，叶江身子猛然一晃，险些向一侧倒去。后背上最初的几道血痕早已经演变成血肉外翻，鲜血直淌，顺着身体流到地上汇聚成一滩。
她瞪着他，脸上也没了血色，好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放开我，放开！”
“放不开啊……”看着泪眼欲滴的她，他痛得摇摇欲坠，不过是心疼，“我的……手臂好像……”
“好像什么？”黑焰摸向环住自己的双臂，他的手……原来，早已僵直。
旁边的两位星君再也不忍看下去，“大哥，停手吧，已经够了。”
长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黑焰紧紧盯着地上的血水，背后再也没有传来叶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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