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海市 上
初冬的太阳披上橘色纱衣，放出柔和的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紫菀打着哈欠带上门，打算下楼吃点早餐。房间有限，大家也没想再布置一间餐厅，反正沙发也坐得下，吃饭时还能顺便看个新闻听首曲啥的，也蛮不错的。
今天是周六，早上九点出现的缥缈雪着实让紫菀有点小惊讶，“呀，雪，起的好早~”
缥缈雪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只见她身披浴袍盘腿坐着，头上裹着厚重的浴巾，鬓角几缕青丝是不是掉落几颗水珠，看来是刚刚沐浴完。
紫菀随手抓起一根油条，边吃边琢磨，老二这霸气的坐姿不怕走光么？
地精努力往紫菀的杯子里注满豆浆，以将将能够到茶几的身高来说，也算难为它了。
“加加，加加加加加，加加加……”地精嘀咕了几句。
缥缈雪从报纸中抬头，瞪了地精一眼，警告着：“闭嘴！”
“加加加！加加加！……”地精不满的抗议。
老二也不废话，抄起一块不明物体就向地精脑壳砸去。
“加——”地精哀嚎一声，转身逃回厨房去了。
额，紫菀看的一头雾水，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审查报告的红毓笑着回答，“地精说他刚好能看到二姐走光，都不能抬头，可不抬头就不能干活，so……”
所以就被揍了？“那个……”紫菀瞄着地上搁置的凶器。
“啊，那个啊……那是小绿烤的锅盔……可能有点硬。”
紫菀了悟的点头，都能用来砸人能是“有点”硬么？……话说没看出来，她们家小绿还有做暗器的天赋哩！
“喂，你们看看！”缥缈雪放下报纸，招呼着两人，“‘人类与妖精事务处’那群都是二货么！放把火也就算了，竟还把陈晏如的尸体给‘还原’了！这样人类司法部门不得疯了啊？难倒这就不是变相扰乱人间秩序么！”亏得她和老三还因为私自组织、参与斗殴事件被罚扣了半年工资哩，那群二百五就应该被开除！
紫菀笑了笑，由得缥缈雪发火，她四处望了一眼，问，“那两小的呢？还睡呢？”
红毓点头，“可不是，自从上次事后，黄丢丢更有了不起床的理由，什么我好晕啊我头疼啊……反正不到饭点别去叫她们就是了。”
纵观全公寓，除了橙璧，怕是没人有那个气魄能把这两头小猪从被窝里揪出来了吧？
那老三呢？
橙璧和缥缈雪都选择住在三楼，据说打架什么的比较方便，墙上开个洞就可以了，所以大家自觉的让出三楼全部房间给二人自由发挥。
每次看见门口挂着的那块写着“内有恶犬”的牌子，紫菀都感觉啼笑皆非。
正要敲门，她发现门是虚掩的，推开一条门缝，紫菀瞄见橙璧坐在桌前，满身的寂寥。
“怎么了这是？”紫菀走进屋里，看到桌子上摆着橙璧的贴身佩剑——云璧。
“啊，菀儿你来的正好，”见到来人，橙璧双眼闪过一丝落寞，“上次一役后，云璧应该是受到重创，现在我几乎感受不到他的灵力了。”
紫菀将手置于云璧剑身之上，周围的空气瞬间卷动起来，灵力如溪水潺潺汇入剑身，云璧周围染上一层淡淡紫韵，然而无论紫菀如何努力，宝剑始终没有发出共鸣。
橙璧幽幽叹气，“别浪费灵力了，我之前也试过几次，都没有任何反应。我猜，他是累了，需要休息，就像小七她们。”
紫菀撤了法力，她蹙起秀美，“不可能，云璧又不是拥有灵识的灵体，你还指望他自己吐故纳新么？方才，我的部分意识进入剑身，就好像置身于一个黑洞之中，我注入的那点灵力，根本不够云璧吸纳。”
要论对术法的研究，紫菀是她们之间最出色的，她也善于掌控灵力，对于她的分析橙璧都在仔细聆听，“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我知晓，人间大多数铸剑师铸造神兵利器时都会借助一些特殊的材料，这样造出的武器不仅拥有坚韧的外表还同时具有各种灵力，像云璧也是出自人间地仙之手……我们去寻一块灵石来，或许能帮助云璧重塑也又未可知啊！”
这主意不错，但是，“灵石是山石集天地灵气几百年方孕育出一块，可遇而不求的啊……”
紫菀笑道，“是啦，但是你忘了那个地方啦？”
“哪个地方啊？”
“海市啊！”
橙璧的俏脸微微一愣，旋即爬满喜悦，对啊，怎么没想起这个！
算算日子，明天正好是十月初一，人间又一个祭司祖先的传统鬼节。
海市，顾名思义位于东海之上。传说海市珍藏着各种奇珍异宝，而海市主人为了更好地广纳贤宝，特设海市市集，为来往各路商旅摆摊做买卖，只是海市平日并不对人间开放，只有像中元节等这种人间阴气大盛的时节，海市才会开启通往人间的大门。届时，海市中不仅仅能看到各色妖怪，甚至还能见到人类修真者。
人类修真者大多数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又秉承着“非我族者其心必诛”的信念，很难与妖类和平共处。因此海市之主在建造海市之初就定下规矩，凡踏足此处者，不分种族，不论贵贱，皆需恪守本分，不得肆意生事招惹是非，如有违抗者必遭严惩！
“我噻，好牛啊，这海市之主究竟是何方神圣？”黄丢丢一脸的兴奋，恨不得马上飞到海市。
缥缈雪提醒，“我说丢丢啊，你是不长记性么？好奇害死猫，知道不？”
黑焰站出来一同取笑小七，“她能知道啥，记性被什么吃了都不知道！标准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好啊，你个小恶魔，敢笑话你姐姐我！你别跑，等我抓到你的！”说着跳了起来，黑焰也不示弱，拔腿就跑，船上立刻上演起你追我跑的戏码，其他人也跟着笑作一团。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涛涛海水，翻滚着银白色的月光，挥洒出一尾长丝绸，一直绵延到远方。
绿荷子以梧桐叶为底桂枝为藤做了这一叶扁舟，载着众姐妹，沿着月光，摇橹前行。
黄丢丢跑的累了，捡了紫菀旁边的一处空地坐下，她揪着紫菀的衣袖耍赖：“还没说那海市主人是谁呢！”
紫菀但笑不语。
“喂，丢丢，你先别吵，我们好像快到了。”红毓手指着前方重重迷雾说道。
小舟缓缓前行，进入迷雾时，船身有些不稳地左右晃动。海市大门开启的时间只在子丑更替的那须臾，只有在特定时间从特定的通道进入方能寻到传说中的海市。
迷迷茫茫分不出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雾渐渐稀薄，连天色也变得清明。
随着一抹阳光映入眼帘，小船终于冲破结界，浩蓝的海水中间，一座云山缭绕的海岛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再看四周，水中游的，海面上飘着的，无一不是外表各异的妖物精怪，甚至还有跨坐在摩托艇上游玩的，浪花中翻滚享受极限运动的……话说，这是海岛度假村么？
黄丢丢拉着黑焰率先跳上沙滩，前脚刚踏上细沙，后脚心就被白色的浪花追上，两姑娘被逗得嘎嘎直乐。
绿荷子小心收起扁舟，想着回去时可能还要用到，也亏得今天是周日，老五才有空出游。
对于海市，众人只听到过传说，至于接下来要如何行事还需要再商量一下。
正值大伙踌躇之际，一只蛤蟆精迎面走过来搭讪，“请问几位客人，是打尖还是住宿？”
姑娘们彼此对望，然后很一致的瞅了一眼橙璧，后者很无语的站了出来，回答：“我们是要去逛市集，不住宿。”
“嗷，”蛤蟆精了悟一声，随手递上一张彩打地图，橙璧接过来一看，心里感叹，还挺与时俱进的嘛。
“请各位沿着这条水泥路，步行五分钟就能看见海市城区入口，另外特别提示，本岛领空范围禁止飞行，请给予配合，祝各位此行玩的愉快，谢谢。”要不是蛤蟆精的脸实在瞧不出什么表情，她们都能想象出此刻这只蛤蟆得有多一本正经……
黄丢丢多嘴问了一句，“如果我飞了会怎么样？”
正要转身离去的蛤蟆精突然驻足，适时一只苍蝇嗡嗡飞过，只见一条猩红的长舌倏地喷射到半空中，而苍蝇已经消失不见，做完这个动作，蛤蟆精扭过过脑袋对众人说，“就这样。”
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远处，浓郁如墨的松林与翠绿如碧的竹叶交织在一起，海风拂过，露出高高耸立的宫殿，金色琉璃瓦顶光彩熠熠，厚重红墙彰显着浓厚的天朝风。这也是岛上唯一的一座建筑物，大家猜想或许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吧。
直到面前出现一座入地石阶，姑娘们全体傻了眼，敢情这海市是在海底吗！
石阶两侧的岩壁每隔几米就挂着一对照明用的火把，越接近水面，空气就越是潮湿，而火把显然是被施了法的，一点也不受湿气影响，仍然烧得旺盛。
终于，位于海水以上的部分走到了尽头，泛着波光的水面出现大家面前。
“咋整？”缥缈雪问，“潜水么？偶不会啊！”
“还好我带了这个……”红毓埋头翻找自己的帆布包包，不一会，一枚青色珠子出现她的手里，“避水珠哦，我从一个不识货的二道贩子手里买来的。”
有了这个就好说了，姑娘们喜滋滋的准备下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避水珠真的起了作用，只见海水翻滚着退到两侧，为她们开辟了一条通路，同样的石阶，同样需要继续向下走。
如果稍稍留意，她们就会发现，走过的台阶又尽数被海水重新覆盖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们仿佛置身于一个大气泡中，无论怎么移动，海水都近不了身。海底也并不像预想的那么昏暗，随着最后一节台阶消失，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一个神奇美妙的海底世界尽数展现开来。
龙骨为墙，珊瑚做顶，绫罗化梁，贝壳添作瓦——颜色各异的建筑立于石台之上，而每座石台皆自海底拔地而起，彼此之间又互不相连，远见高低各不相同。
她们此时脚踩着的石台相对更平整一些，也没有任何建筑。
黄丢丢好像瞟见了什么新鲜事物，小跑着向前。只见石台边缘生出一面薄膜状的结界，再仰头看去，结界一直向上延伸到平台正上方，俨然又是一个大气泡包住了整座石台。哇塞，丢丢没想到红毓的避水珠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她站在这边，结界将海水隔绝在另一侧，大小鱼群在那五彩斑斓的水光中自由穿梭，景色美得如梦似幻。
你说你站着欣赏美景也就罢了，某只妖偏喜欢特令独行，黄丢丢伸出手指，好奇的对着结界一通乱戳……
这下可把包括执勤员在内的一干众妖给吓到了。
一只蛤蟆精连忙拽住施暴的黄丢丢，用一口别扭的普通话说教：“骚年狼，偶跟你杠（少年郎，我跟你讲）……”
“……”
现场爆出一阵狂笑，这……这蛤蟆是特区来的么？
最讲文明懂礼貌的绿荷子强憋着笑意，拖走已经笑倒的黄丢丢，还不忘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懂规矩，哈哈……”
蛤蟆精不高兴了，“死奥森马死奥（笑什么笑）……偶跟你们杠（我跟你们讲）……”
正当局面濒临崩溃之际，又一只蛤蟆精赶了过来，他推开那只还在哇哇乱叫的同事，嘴中不满的嘀咕，“都说了普通话不标准不能当迎宾员！”打发走了麻烦，蛤蟆精转身对眼前众人微微欠身，“各位见笑，见笑……请各位参照手中的地图，前往市集方向的原地等待即可，想要去玉矶阁的请沿左前方的小路径直走。”
玉矶阁？
不知道是谁插了一句嘴，“玉矶阁是哪里啊？”
“连玉矶阁都不知道，还敢踏足海市？”
一声讥笑在姑娘们背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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