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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不是来杀你的


郑老国太可是前朝的风云人物,她的完美婆婆人设是从先帝亲姐樊昌帝姬的口中被全大周的百姓亲耳听到的,当丈夫死了之后她与当时刚和前驸马和离的帝姬,从当忘年交开始到最后把她嫁给了自己的儿子,成功地使自己跻身皇室,后来有一阵子大家都抨击她也是想从外戚做起,敛财篡位,但没想到等到先帝被刺、大战真的爆发之后,是她带着武将逆行,把小皇子从敌人帐中救回,一直保在身侧。

        我觉得她也很惨,和我一样,几乎所有亲人都在战争里死了,只剩下誓死跟随她守卫周室的女相和女官了,连她一直保护的、先帝唯一的血脉都被北冯埋藏在南方的奸细下毒杀害了,所以我也很能理解为啥她一定要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她一定很恨北冯,所有现在还愿意叫我皇上的人,也都怀抱着和她一样的想法,毕竟只要是姓姬的人,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这片土地和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的任何事。

        我也想不再战争,我也想流了十几年的血倒回、死过人的每一个家里都大仇得报,但我只是个废物而已,我只能是想想而已。

        郑老太在我十六岁的时候过世了,在她死前依然抓着我的手,按念姑的说法,是因为我长的有几分像樊昌帝姬,郑老太思念故人已经很多年了。

        我低下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感谢她把我抚养大,也感谢她为大周所做过的一切,却依然是用一种第三方旁观着个人命运的状态,我还是很有很有可能会辜负她。

        郑老太走后,我身边的人总说我肩上的任务就是把大周从混乱中救出来,他们都说我应该将南北统一,因为百姓已经遭受太多年的苦难了。

        他们都说我应该想办法将南北统一后,重新带着姬姓皇族和南宫城里这一大拨一大拨的人,回到乙昭。

        可我并没有觉得南方有什么不好。

        按理来说,我是北方的血脉,因为从小身边的人说的都是北方话,我也有南北混合的口音,可我一点儿也不讨厌南方,南方很好看,南方的女子容貌柔美白皙,说话吴侬软语,南方有临安,有苏州,有我出生的金陵,有很多的园林,游湖和美景,虽然我去的不是很多,但是南方就是很好,我喜欢这里。

        但是随着时间的行进,我发现这里没有张晓茫。

        张晓茫就是当年我在开封的戏园子里遇见的那个小男孩,走失事件真相后,我觉得我应该对他表示一些力所能及的感谢,所以我派人去打听他。

        结果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我一开始觉得欣喜,却发现他过得实在是比我成功。

        他叫张晓茫,生于传武十二年,是这几年来大周最红的角儿,小名成哥儿。

        他自创也翻唱了许多曲目,每一首都被人在大街小巷传唱,无论南北,人们只要在戏园子里见到他,就会先陶醉于艺术,不聊战争——比起任何时候都和平许多。这是他的功德,也是我所不能及的。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是来金陵巡演走班,属于他的那块地方在燕京。

        我觉得我应该想个办法认识他,并且对他表示感谢,才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认识他,我们俩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

        他的生活圈在北,我的生活圈在南,无法横跨,无法交流。

        我生平第一次对于南北分裂这件事情感到了厌恶。

        知道他是谁,或者说知道了有他这个人之后,我对他抱有了极大的兴趣,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有关于他的消息,却遗憾地发现他真的非常成功,比我还成功,成功多了。

        我跟他比起来真是差远了,就比如他是全大周少女的梦中情人这件事,我真是羡慕极了。有那么多尚在春闺中的小美女想要嫁给自己,这种爽事我想都不敢想。

        看了世面上流传的他的好多画像,听了老百姓口中关于他的一堆轶事,我还觉得不够,我还想见见他动态的真人是什么模样。

        然后那日福佑堂传出消息说他要去大鸢北城开戏曲巡演,我刚好在教坊厮混,听说之后非常非常想要去看,结果发现单凭自己肯定做不到,就托要去北城走行程的教坊头号花魁项英姐偷偷带我去。

        “这怎么行?”项英姐戴上个耳珰,听我这么说,果断朝我翻了个白眼。

        “不妨事的,你捎我几站路就行,我到了北城看一眼很快就溜回来了。”

        “被国太发现了,我这大花魁还当不当了?!”

        “英英姐~”我朝她撒娇,但我平常不擅长撒娇,样子扭捏得很。

        她大概是被我恶心到了,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而且可能是回想起当年最混乱的几场大战时,北朝的青楼女子几乎全被北冯掳为军妓,大概也包括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的姐妹,所以她也很恨北朝。

        而那时我祖母家却看不过去底层劳动人民包括青楼女子的惨状,愿意主动散财对于全国各处的大小教坊进行了支持和帮助,帮他们一起撑过难关。大鸢现在的这家教坊,也是因为这些我祖上积德的原因,便心甘情愿地称我一声“老板”。

        我看她思考了一下,我再摇一摇她的手臂,她就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但是她只答应带我玩一个上午。

        一大早我就穿成小厮的模样躲在她的香车中,她无奈地看着我一脸兴奋的模样。

        “又不是娶媳妇儿,你这么兴奋干嘛?”

        “我没见过这种阵仗嘛”我往她身边躲了躲,笑嘻嘻地畅想接下来的上午。

        等到路过了北城的福佑堂分堂,我就赶紧让她把我从香车上放了下来,她满脸不放心,再三嘱咐我让我注意安全。她带的人也不多,只能给我一把匕首和一瓶防狼喷雾。我十分兴奋地赶紧下了马车,动作快得差点把防狼喷雾的盖子搞丢。

        我下了马车,结果看到乌泱泱的一堆人围在福佑堂分堂门口。

        预料到了,我把匕首往裤腰带上藏了藏,来的路上已下决心: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他真人。我开始用尽全力地往前挤。

        我挤了差不多将近半个时辰才挤到人群的前面,却没想到大家都等在北城分堂门口举着花拿着果的,他那日却根本没来。

        那时我只有十九岁,对于假消息的辨认和谨慎还没有任何方向。现在想来那一天也才一年之前,可能我现在还是这样,我只是喜欢故作老练而已。

        大家灰溜溜地带着失望四散而去,我却还不死心,想再上前试试,但是奈何大门被一把铁锁锁得紧紧的,我完全进不进去。

        我非常难过地往外走,但是离和项英姐说好一起回去的时间还有很久,我只能四处游荡乱晃,看看北城的风貌,确实比我所在的南城富饶许多。

        我一边满目放空地走着,一边拍着腰间的匕首,脑子里一直想着我今天没看到他这件事,想着想着自顾自地叹起气来。

        我走进了一条由灰色的砖瓦组成的小道,看起来周围一定有座寺庙之类的地方。自从明修寺修建好了之后,北城周围的和尚基本都被挖了过去,很多原来的寺庙都空置破败了。

        我走着走着逐渐找不到来路,看着墙面上篆刻的佛像,却又有种莫名的寒意,我想快点离开这里,却又找不到正确的路。

        我只好朝着路顺着的方向往下走,发现小道的尽头是一座已经废弃的破庙,门面冷清,内里却传来一阵细微的唱曲声。

        我不由自主的被这声音吸引,虽然落灰的天王像和垂下来的蛛丝网告诉我别再往里走了,但我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我从小门走到大厅,没人,声音也没再唱下去。再往里走,后门的出口被一个大水缸堵住了,上面布满了青苔,我想这里大概会有出口。

        水缸大得刚好可以把我挡住,我躲在在水缸后,意识到前方好像有人。

        我探出一双眼睛,眼前坐着一排穿得有些破的孩子,我面前的这个背影正蹲下来给一个睡着的小女孩儿披上自己的披风。

        孩子们都看着他,很乖很乖,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给女孩儿披上衣服之后,轻声地问孩子们,还想听什么吗?

        孩子们立马踊跃起来举手,每个人想听的都不同,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起来。

        他就是张晓茫,这熙攘的人间烟火中,有他这一模样,大概很多人都会觉得很幸福吧。

        我在水缸后不自觉地向往前靠,结果踩到了地上的青苔,脚磕到了水缸上,我吃痛,“嗷呜”一声,赶紧捂住脚。

        反应过来时,我内心暗叫不妙。抬起头来时,大小小小将近十个人都看着这边的我。

        我慢慢地挪动出来,不太敢抬眼看他,只能先跟孩子们打个招呼。

        “嗨,小帅哥小美女们!”我开朗地和小朋友们打招呼,他们一个个都睁着眼睛看着我,再看看站在他们身前的张晓茫,没人打算理我。

        “你在这儿干嘛呢?”他率先发话,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这一质问让我觉得我好像真是不该呆在这里。

        “迷迷路了。”我摸摸脑袋往前走了几步,脚还是有点儿疼,所以我走得比较慢。

        “往前走,左拐就是后门。慢走不送。”他扭了一下头,意思是告诉我门在哪里。

        “哦”我照着他头指的地方往那边走,结果在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腰间“叮了咣啷”掉下来一个东西。

        我反应慢,还没来得及低下身拿,他动作就先我一步把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你是想杀我?”他捡起那把匕首仔细端详。

        “没没有。”我立在原地,想他什么时候能把那把刀还给我。

        我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无法主动地去看他,只能想到这些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你手里那是什么?”他又盯着我手里的防狼喷雾,这还是我有一次研读了古书给教坊里的姐姐们做的。

        “辣椒水伴着点东洋的芥末。”我非常局促地把手里的东西晃了两下,发现他鄙夷的眼神里,对我手里的东西还有几分好奇,我就把瓶子往地上一放,用手一推,瓶子骨碌骨碌地就又滚到了他面前。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做到石凳上问我。

        我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又赶紧摇头。

        “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深思熟虑了几分钟,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留着干什么?”

        我腿一软,觉得自己也没违法,就有点儿想挺直身板申诉两句,但转念一想:他可是现在最当红的啊!

        然后我就又蔫儿下去了。

        “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挠挠头。

        “倒是听话,赶紧走吧,难不成还想蹭票?”

        我一听赶紧往门处跑,像是得了什么很大的允许。

        跑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他娘的好像是个皇帝来着。

        我怎么活成这副德行?我蹲在门外的石板上开始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并且在大脑里捋了一下我从出生以来就有的时间线,然后告诉自己好像没什么问题啊。

        怪郁闷的。

        然后破庙的后院里又传出几声宛转的唱曲声,你知道男性吟唱的时候那种风姿绰约是可以蕴含在声音里的,此刻的我觉得这种风姿隔了一面墙就更加妙。

        我闭上眼,好像听见了琼山海啸,凤出渊门,又仿佛置身岳阳高楼,俯瞰大地。人们总能在他身上找到不同的美好。

        后门处是一处街坊住宅,一边的墙上贴满了单子,我眼神不好,直到刮过一阵风,飘来一张快被污水染了色的传单,我捡起来,才看清上面印着的是张晓茫的画像,底端还写着一句话。

        “美人如花隔云端,一曲偷心不为过。”

        我回头看看,他应该也快出来了,虽然不知道他喜欢走那个门,但我猜他今天不想让人知道。

        然后我笑笑,用袖子把溅在画像他脸上位置的污水擦去,轻轻地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十分阳光地往回去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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