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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生日宴(三)


各方势力基本都坐下来了,我叫人去后台请贵妃。

        嘿嘿,他估计还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一大早,我从长乐宫起床的时候,我就去对面敲未央宫的门。近日来他恢复了高冷,搞得我心里怪没底的。不过就算我心里再没底,今天这个大日子里也不能少了他——可以说今天的很多东西,就是为了他准备的。

        我知道他一直想家,也想在舞台上再演一次。前者是他在幽州城边给了我一次机会、放弃了那一次回北边的机会,那么后者自然应该是我来给他机会,就在今天我的二十四岁生辰之时。

        在最后一抹烟花落下时,它的火星燃烧起了一块遮着后方的薄布。当易燃的布料烧完之时,在场的观众都叹为观止——薄布的背后是一方超级大型的舞台,舞台的边缘有烫金花纹,台面上是一块藕色的羊毛地毯,四周摆满了我让人放上去的鲜花。舞台的右侧是福佑堂的器乐组,此刻他们都已调整好了自己手中的乐器,等待着主角降临。

        我看着宫人将张贵妃从后台请出来,想起早上我和他的对话。

        “干什么!干什么!一大早的,跳大神啊!”我敲了半天他才把宫门打开,并且没好声地跟我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起床气。

        “你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你管得着吗?”他把两只手臂一抱,半倚在宫门上看着我。

        “今天是我生日!你千万别忘了来!”

        “看我心情。”他见我就是提醒他一下,瘪瘪嘴觉得无可奈何,这就要回去接着睡回笼觉。

        “哎哎哎等一等嘛~”我看他马上又要关门,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两扇门中间。

        “你还要干啥?”他看我撅着屁股顶着门,用他那一双即使是刚起床也很是漂亮的眼睛瞪着我。

        “那个你去的时候啊,一定要现在后面等一等,别到前面的院子来。”

        “为什么?我偏不。”他非要在嘴上跟我对着干。

        “好好好你厉害,但是今天你可得先在后面等一等哦!”

        “你到底要我去干什么?”这回是他从我的话里觉出有些不对了,感到十分迷惑来追问我。

        我先卖个关子,赶紧躲回长乐宫里。

        我先不让他知道,希望到宴席上能够给他一个大的惊喜。

        此时的他刚刚被宫人太监伺候着穿完唱戏的行头,他额间描摹的那一抹红,显得他这张脸更加俊朗。他的气质原本就与众不同,而此刻他在我的心里,又多了一段美好的记忆。

        他还处于见到这一超级舞台的震惊之中,在这里他算是举目无亲,疑惑之时下意识想要寻求帮助也没有谁可以找。他环视四周,那有些惊惶的眼神,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举手朝他示意,并且向着宴席下面坐着的几百号权贵摇晃了几下手臂,他们根据我的呼应,也逐一挨个地开始烘托气氛,孩子们都叫起来了。

        当然,下面的人也不乏窃窃私语的议论。

        “这不是张角儿吗?前阵子就传他要在北朝复出,怎么今天倒是在这儿演了?”

        “对啊,看来南朝皇帝对他真是用心,果然是‘沉迷男色’啊”

        他还是显得有些茫然,但台下一直有我站在那里看着他,他也看我看了一阵子,忽然低下头,我突然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刹那的感动。

        他会开心的吧。我嘴角扬起笑意,虽然连月来非常多的事情压在我的心头,但是在这一刻,当我看到他愿意一步一步地走上台,我也感到完全地愉悦起来。

        他掀起裙角,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了台,我亲测过多次,在他的那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全场的席面,如果他愿意再抬起头,或许他能够发现,远处的前上方此刻正直面着北方的燕京城。

        在他的正前方,我派人安置了一块明晃晃的铜镜,这面镜子在天色光亮之时毫不反光,能够完整地包容、且之包容下他一个人的身影,在场的任何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他能看见。

        从前他都是为别人、为福佑堂表演、唱戏唱曲,但是今天我不希望他为了任何人唱,他应该为他自己唱一回。

        他的周围全是一大早派人从城郊采摘而来的鲜花,一盆一盆堆在台旁,这些花我都只给他一个人。

        从前不敢这么花钱,如今我要演一出大戏,必不可能少花钱,他是我的贵妃,这些钱也有他的一部分。

        这个舞台只有他一个人,别的请来的舞姬有些还是我在大鸢教坊的朋友,我也没念着情谊让她们上去,因为这个舞台今天只属于他,他想唱什么、想唱多久,都没有关系,都听他的,只要他能开心就可以。

        如果一个人的人生中,能有一段不被人追赶、不被人要求,完完全全只属于自己的时光,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我不懂他从前是否拥有过这样的时光,但今天我想再送给他一次。

        欢呼声逐渐落下来,我抬手示意台下保持安静,台下不愧都是大周的权贵,素质非常高,我一抬手就不再有人说话了,连孩子都做得端端正正的。

        我看见他眼视前方,稍微停顿了一会儿。我想他大概是注意到那块我为他悬挂起来的镜子,看见自己再一次站在舞台上的模样,难免有些恍惚了。

        我悄悄地把手围起来,变成一个心形,他绝对看不到我这样做,但是我一定要这样做一下,我觉得我才不会后悔。

        他垂下眼眸,短暂思量,然后头向右转告诉器乐师傅他打算唱些什么,器乐组接收到信息后,面面相觑了一下,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器乐开始响起,琴声弦声交融,我耳听着这段音乐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于是我开始搜寻记忆,想一想从前我跟着去凑过的、那些为了看一眼他而凑去的热闹,那些时光里都没有这出戏,那我又在哪里听过呢?

        随着后方的乐声响起,我突然想起我四岁的时候,那天我那样好奇,撒开手买娘的手就悄悄溜了园子里去。

        我溜进去的园子是一个是戏园子,堂前有几位观众大爷,嚼着果子喝着茶,摇晃脑袋看着台上的表演者。

        我从小读书,眼神不好,得走近些才能看到台上演的是什么,但我又不想让人发现,所以只能从一根柱子,挪到另一根柱子,就这样缓缓地挪来挪去。

        我看着台上那个小孩儿,脑袋后边梳几根小麻花辫儿,细溜竖长的就耷拉下来,脑门儿前有两小搓刘海,他在唱一首很老的昆曲,“我就脱了袈裟,脱了袈裟,把那僧房封锁从此丢开了三昧火,师父啊师父,非是我背义私逃”

        那个时候我大概才四岁,他十四岁左右吧。

        台上的张晓茫继续唱,舞台上的他还是那样光彩照人,而我却不自觉地就流下了两行眼泪。可笑的是,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在哭些什么。

        我看着他在台上那样专注地唱着,总觉得这出戏很像一出对于他来说也很重要的戏目。或许是他第一次接触戏曲的媒介,或许是他第一次演出选择的曲目。

        这是一首很老的昆曲,《下山》。

        “终无结果我想出家的所在乃是陷人之处,我把陷人墙围从今打破跳!跳出牢笼须及早叹人生易老!叹人生易老”

        我的耳边依稀好像响起经年累月以来,有时做着做着梦就会响起来的声音。

        “姬深杨,还是我。”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这么心痛?我还在哭,但好在我的圆桌离着席面还有一段距离,没有人能够看见我哭。

        而我只是突然非常心痛,非常非常心痛,这痛感不断持续,仿佛我全部的肉身和灵魂都要被他口中唱出的声音给抽空了。

        我好像听见很多年前念姑和禾老先生的对话。

        “孽海枯浊,夏月蚀人山下烹妆,海中谈梦”

        “人世始离,求无所得心语为他,无仙无魔”

        “前缘已起,后事不灭”

        我想起那日在幽州城边上,他对我说。

        “就这一次,下一次我还会走的。”

        我心痛地慢慢蹲下来,一边哭一边又发不出声音,南北宫城交界不远处有钟声开始回荡,明修寺在每年农历八月的正午都会增加一回敲钟。

        有宫人发现了我的异样,而我摆摆手,自己走到一个角落停留了一会儿,抚摸胸口,整理一下情绪,告诉自己今日还有事要做。

        我很快就将情绪抚平,回来时他已经唱完了。此刻他正在台上站着,不知是不舍还是回味,我看他怔怔地看着前方镜中的自己,眼眶有些微红。

        我擦干眼角最后一滴泪,扯开嘴角,让自己在这片繁华之中兴奋起来,带头给他鼓掌。

        他看着台下出现的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在我鼓着掌的那几分钟,他一直看着我。

        “真是热闹啊!”当掌声刚刚落尽之时,我听见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还有许多脚步声纷至沓来,我知道今天的重头戏将要上演。

        该来的终于来了。我眼睛一亮,知道虽然是在我的贵妃上场之后,但偏偏反而是属于我的最大戏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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