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生日宴（六）：新妇方氏

桐娥和松娥领着那群人直直地就往我这边来，我还正在处于刚刚完成演戏工作的放松状态，此刻突然意识到面前即将发生这么刺激的事情，而且事情的主人公，其中一个就在我身边，被我拉着手，另一些正在满面笑容地向我走来。

        怎么办？怎么办？姬深杨，动脑子！

        要不把贵妃甩开，现在就跑？

        不行！他们不一定是要现在动手，我这一跑反倒露馅！而且刚刚演完的好戏，怎么能临阵脱逃？

        而且我确实有点儿不太舍得贵妃的大白手

        救大命！现在不是色令智昏的时候啊喂！

        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我眼看着那伙人前来，并且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有一个清丽而低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来。

        “南朝陛下万福。”

        我微微一愣，眼前是刚才跟着冯天骄一同入座、并且刚才不断为我抬话的，那位身姿曼妙的面纱女子。

        此刻她朝我福一福身，又微睁双眼、满含笑意地看向我。那群人见此期间有人来说话，便随着桐娥松娥停下来的脚步也站在了原处。

        “快快起身！”我心中大喊：这是我的救星来了呀！

        “奴家刚才趁陛下之机，僭越多次，还希望陛下不要责怪奴家。”

        “哪里的话你刚才说的很多，正好也是我内心的所思所想”

        我转头用余光瞄一眼张贵妃，他此时不看着我了，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听我们二人说话。此刻他的这副模样，倒像是在认真地思考着什么。

        “那就太好了，陛下宽宏，想必日后即使不理这些烦扰国事，也必能找到清心胜凡之地，做个逍遥之人，过上神仙般的日子。”

        “你过奖了还没请教，阁下是？”此刻我是真的好奇，而且在刚才那伙人的刺激下，我脑中许多在迎娶贵妃之后发生的记忆正在进行翻新。这女子总是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总让我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她的声音。

        “她是谁，关你何事？”一个充满了无比厌恶和轻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猜都不用猜就是我的那位死对头。

        “圣上。”面纱女子又朝来人福了福身，冯天骄瞥她一眼，也没作过多表情，继续拿眼睛剜我，“你管她是什么人？”

        “圣上，还是由我来向南朝陛下介绍一下自己吧。”面纱女子将手轻轻扶在冯天骄的手臂上，这实在让我感觉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不用，我来。”冯天骄把她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起来，扔到我的手臂上，“这位是我族弟冯孝全新娶的夫人方氏。原本只是娶回来做个妾室冲冲喜，不料人家自己有手腕，愣是爬到了正房，你说她是不是比你我都要厉害？”冯天骄看着我，眼神炯炯有神。

        这有什么好比的？我在心里呸她一声，连忙抚住美女的手，“哦？既是如此，是有什么喜要冲呢？”

        我原本只是随便找了个话题，留下时间思考我该怎么摆脱不远处的那伙正在看着我的人，却不想这随口一问，倒叫姓冯的更加火冒三丈。

        冯天骄冷笑一声，“自然是某些自以为能赢的人，把自身的晦气刻到了他人的脖子上！你说，换了你，这喜冲是不冲？”

        我心中暗叫不好，正以为她立马要拔剑开砍，怪自己不小心给了她一个出手的借口。

        我正内心焦急，却不想面纱女子轻按冯天骄那双蠢蠢欲动的手，再次朝我行礼，“奴家姓方，名悦语，是奴家轻贱的来头扫了二位的兴，可真是罪过罪过。”

        她在中间这一拦，把罪责都揽到自个儿的身上，冯天骄倒显得不好直接把她推开动手，于是她只好嘴上不饶人了。

        “罪过的不是你迟早有一天该死的，也不是你。”冯天骄说完这句，就摇晃着酒杯恹恹地走了，她走之前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方悦语浅笑一声，走在她身后送她回座，暂时离开了这块区域。

        桐娥和松娥一看说话者走了，就继续带着那群人朝我和张晓茫这里走近。

        当那群人将要再一次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张晓茫被我拉着的手反一发力，一个狠劲儿把我拉到他的身后，这动作实在让我又再次有一种身临其境幽州城边那日的感觉。

        他把身子挪到我的身前，我整个人大半部分都在他的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从这个角度看，只有他的后脑勺。

        “贵妃？”我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唤他，他微微偏侧回头，没有回答我的呼唤，但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虽然刚才认出那伙人时我还在犹豫中有些害怕，这害怕连带着对身旁的他，但是此刻我却感受到他在握紧我的手。

        很不幸，我原本根据本能准备想逃的脚步，此刻竟变得完全无法挪动起来。

        他的身形原本很是高大细瘦，这一点直到此时我才有些真挚地醒悟了过来——因为他的外表一直不是特别有攻击性，平时人们最多也是夸他盘亮条顺、清秀帅气，还容易把他当作少年。在他最红的那阵子，坊间有些画报上，甚至还把他画成是很小很软萌的一团。

        妈粉？我想起当时我在街边看到他的这一类画报时候的心情，实在是有些脚趾抓地了。

        但他其实已经是可以被人依靠的男子了，这时我才真切地感觉到，他那手臂上暴起的经脉，和他那骨骼发力中，非常有力的手腕。

        那群人看到张晓茫拦在我的身前，脚步稍顿，但在松娥毫不知情的催促下依然紧皱眉头、小步往前。张晓茫一直把我放在身后，如果我想更加努力地伸出头来看看局势，他会用另一只手把我的脑袋拍回去。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向我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我紧紧地盯住他们，发现领头人后面跟着的几个人的袖管里藏了几个看上去有些硬硬的、闪着白光的东西。

        “那是什么？”我下意识地问出了声。张晓茫看那些人走了，而且此时台下有小朋友过来要他的签名，他被一窝蜂地拥着走到了别处，他也不得不把紧拉着我的手松开。

        此刻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的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个疑问，没发现身后还有再过来的人。

        “不是白银——就是匕首。”方悦语把头伸到我的旁边，顺着我下意识问出的问题，非常平常地回答出来。

        “应该是白银吧。”我咧开嘴，这么含糊了一声，但我知道，我的额头正有冷汗流下。

        “刚才多谢你了。”我回头朝她道谢，却不想此刻她将面纱轻轻摘下，合着那恢复俏丽、不再故意压低的嗓音，倒是令我的记忆立刻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她的五官同我极其相像，现在的我简直就像在照镜子。

        刚才她在浓厚的眼妆遮挡下，我的心思又全然堆在别的事情上，没有想起来她是谁，她这一摘面纱，倒立马使我原本就因为那伙人正在松动着的记忆里，翻涌起了“誓不成佛”四个字。

        她是剑舞那日最后，帮我整理银钱铜子儿的那个少妇人！此时瞧她，倒是感觉比起上次还要年轻美艳了。

        很奇怪，我看着她就像在照镜子，但是又完全可以感觉到我和她不是同一个人、或者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因为她的气质和我实在是太不相同了，完全是两种人的气质。

        “是你！”我惊叫道，同时还在被她端庄中透露出的女子妩媚所折服，美女就是养眼。（我真的不是在夸自己）

        “是。陛下终于想起我来了。”她嘴角含笑，非常温和地看着我。

        此时宴席将散，她将要离去，而我还沉浸在一波又一波的回忆和震撼之中，心头只觉，人生这玩意儿、缘分这玩意儿，实在不简单，实在不简单啊！

        “你”我还想与她多聊两句，但背后的宫人太监过来找我，还有许多未完之事等待我去处理。

        “我们还会见到的。”

        她朝我回眸一笑。我挑挑眉毛，一种未知但期待的感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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