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乌子巷的春天(1)
夜晚，在这城市的西南边，火红染红了半边天。
潮湿的泥土味混合着塑料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一栋九零年代建造的老房子在熊熊大火之中摇摇欲坠，紧挨着的房子也有不少地方燃起了零星的火影子。
不远处的花园里挤满了人，火光将人的面孔照的清晰，人们神态各异，却都面露绝望。
还有不少的人身上披着湿漉漉的被子从单元门里匆匆得跑出来。哭喊声、嘶吼声还有叫骂声混为一团，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在场的众人都忍不住惊慌起来。
“让我回去，回去！”
只见一身材臃肿的女人正瘫坐在地上，嘴里叫唤着爹娘，双手毫无章法的打着抓住自己的两名男性。
不一会儿两男子的脸和脖子上就被挠出了几条血痕，疼的两人脸上闪过不耐，却还是皱着眉头将地下对自己拳打脚踢的女人抓的紧紧的。
旁边站着的大爷看不下去了，吸了口烟道，
“房子都要塌了，回去不是找死吗？你男人和孩子都是为你好，你咋这么犟呢？”
那女人却不听，直哭喊着，
“钱没了…钱都没了，还活着干啥？”
一旁的有人闻言，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包。
这女人一家，大爷是知道的，就住在自己家楼下。一家三口，重组家庭，男人好赌，儿子不是自己的，一个家就靠她一个人撑着，也怪不得如今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哎，你瞅瞅那女人，瞅瞅她，你还想着去送死吗？”大爷用手指了指那瘫坐在小区门口的女人，烧得正旺的大火照在女人瘦弱的脸庞上，一头卷发乱成了鸡窝，红色的风衣上布满了烧灼的黑洞。
这女人是被几个男人救出来的，救出来时还撕心裂肺的叫喊着女儿在里面。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可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大爷含着烟杆，抬头看着房子，浑浊的眼里难得的聚光。接着也只有叹了口气，谁能想住了半辈子的窝，有一朝也会遇见这样的事？
这叹息也不知道感染了周边的谁，大家仰头看着大火，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到底祈祷着什么却没有人说得上来。
而离大火千米开外的地方，几辆消防车骤然停住了，前方的巷子弯弯曲曲，有的地方宽敞，有的地方窄的只能容下一辆小车。半空中挂满了乱窜的电线，有些因为年代久远早已经风化，耷拉下垂却又被另一条线支撑住了。
带头的车上下来一男人，一身亮眼的橙色在昏暗的夜色里异常的显眼，看着不远处的大火，额头皱起了褶子。不一会儿便啧了一声，拿起哗哗滋响的对讲机，用异常沙哑的声音喊道，
“带上家伙，徒步前进！”
“咚……”一声，车门打开，消防队员背着灭火器有条不紊从车上下来。排成长队，踏着让人失措的鸣笛声快跑朝着大火之处前进。
看着橙色的人进入眼帘，乱如麻的人群有人发出了呐喊，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瘦弱女子，推开人群一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带头的男子跟前。
扑通一声。
女子膝盖着地，双手死死的抓住男子的手臂，尖锐又带着绝望的声音响起，
“兄弟，我的女儿还在里面，求求你，求求你……”
女子哽咽在喉，“救救”两字堵在咽喉，如何也道不出声来……
将人扶了起来，男人眉头紧皱，郑重的道，
“大姐，我们会救人的。”
要灭火，更要救人。
这是他们的宗旨，更是他们的职责。
朝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百米开外拉起了警戒线，一群人分成几个小队井然有序的从各个入口而进。
“一旦发现人，确认是否还有生命特征，保存体力，节约时间！楼房太旧，支撑不了太久，用最快的速度救人！最后…要平安出来！”
“是。”
陆陆续续的有人被背了出来，救护车被阻隔在了楼房外，医护人员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抬上车。伤员聚集的越来越多，有市民搭了手，帮着抬人。
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子穿梭在躺着的伤员里寻找着人，嘴里喃喃着，
“没有，不是，不是……”
不久火势就被控制住了，可老楼房正摇摇欲坠，黑烟四起飘向空中，随着被救出的人越来越少，一声“撤退”的令下，女子再也扛不住打击，瘫倒在地。
“久久……久久！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啊！”
带队的男子出现在了女子面前，脱掉帽子，露出了一张布满灰尘的脸，刚硬的眼底水波荡漾，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听男子的对挂机里传出，
“队长，房子撑不住，要塌了！”
两人都是一愣，瘦弱的女人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烧的乌黑的楼房跑去。男子眼疾手快抓住她的肩膀，嘴上却不耽搁的问道，
“我们的人呢？人是否全部撤退？”
哗啦啦的音率声伴着四处惊恐的声音，
“队长，还有两名！还有两名在三楼！”
男子骂了句娘，吼道，
“全体退后两百米！”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了云霄，陈旧的楼房从腰间崩塌，缓缓倒地。
“久久！”
女子瞪大了惊恐万分的眼，绝望的嘶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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