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旁观
陆仁嘉一刀劈死面前穿着赤焰军服的对手，抹了一把喷到脸上的鲜血，眼尖地瞧见了之前从地下冒出来的两个圣徒。他登时有些激动——能如此自如地利用土遁之术，眼前两人之中一定有土灵圣徒。
土灵啊，陆枫大人呢，他们都姓陆！据他老爹说，他家祖上和陆枫家沾亲带故，一笔写不出俩陆字啊。神河降临时他不过十岁，很多事都懵懵懂懂；这些年在父亲的教诲下渐渐了解了大陆局势，知道圣徒关系着大陆的生死存亡，也对圣徒的能力分外羡慕和崇拜。他这次一定要跟着来，就是存了要跟这位本家圣徒结交的心思。
他边打边朝那两人所在的位置靠近，身边的呼喝和惨叫以及金铁交鸣声一时都淡了，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坐着轮椅却行动迅捷出手如电的白袍男子以及身着金袍神出鬼没动辄引动大地塌陷土层涌起的英伟男人身上。
他看清两人衣着后马上确定，金袍的是陆枫，白袍的是段昊。陆仁嘉虽然从未见过圣徒真容，但他们的故事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对于五大圣徒的描述已经细致到他们的鞋底有何不同，各自执着于某种颜色的衣服这种显而易见的标志自然更逃不过大众的法眼。
正当陆仁嘉马上就能凑到陆枫和段昊近前的时候，脚下的大地突然震动起来；这跟之前陆枫调用土元素的地动完全不同，所有人脸色大变，下盘不稳的立刻跌倒在地。混战的各方不由自主都停下了手，努力保持平衡的同时四下眺望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陆仁嘉刚刚被不知哪里飞来的剑划伤了手臂，嘴里一边低咒一边蹲下身体防止摔倒；扫视了一眼周围，到处都是人和兵器，根本看不出来怎么回事，随即便把目光转回到陆枫和段昊身上。
不会吧？他看到了什么！两个圣徒居然都是一脸土色，好像是被吓得不轻，至于吗？白袍的段昊更是夸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眼神中满是阴霾，活像有人抢了他几千万金币……
陆仁嘉还想继续研究一下这两个圣徒的神色，却见段昊的轮椅生出双翼，摇摇晃晃地升上了天空。依稀听见陆枫咆哮了一句大概是“等等我”或者是“带上我”之类的话，但是段昊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了他视线范围内，只留下陆枫在原地试探着下潜。随后陆仁嘉就看见陆枫懊恼地从土层中冒了出来，展开轻功提纵术朝段昊消失的方向掠了过去。他稍加思索，辨认出那个方向正是神河。
“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稳住，别踩我啊！”
“你们快看天上！蠢货，错了！是神河那边的天上！”
吵吵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地的震动并没有消失。刚才还在拼命厮杀的人们此时大部分匍匐于地，忍着大脑的晕眩和呕吐感，向神河那边的天空看了过去。
赤焰大陆的天空一年到头大半的时间都处于晴朗无云的状态，而此时却乍然间乌云翻滚，将蔚蓝的底色遮挡得严严实实。天地间的昏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很快在神河上方的位置，一道圆柱形的绚丽七彩光柱穿透乌云投射了下来。那灿烂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天地，所有人的眼睛剧痛，却又移不开视线。
陆仁嘉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周围喧闹的人声忽然就沉寂了，而沉闷的隆隆震动声渐渐清晰了起来，陆仁嘉忽然有种末日降临的错觉。
不要啊，他在心底哀嚎，他除了妈妈和姐姐的手，还没牵过其他女孩儿……
一片抽气声突然响起，陆仁嘉回神看去，只见神河方向由下往上升起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浪，渐渐与天相接，而那光柱接触到浪潮的瞬间便激荡出霹雳电光。在那如银蛇游走的电光之间，渐渐现出数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头晕目眩的他还没来得及再度细看，刺目的金光突然从光柱中激射出来，他随即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了熟悉的床上，晕眩的感觉彻底消失，他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相信之前的经历绝对不是一场梦，但是为什么他回到了赤焰南州自己的家中？
“太好了！少爷终于醒了！”门口传来和他从小长到大的书童荣临欢喜的叫嚷，很快，他老爹就咋咋呼呼“儿子儿子”地一路叫着奔了进来。
“好儿子，你说你凑那个热闹干什么？爹现在就算再找个媳妇也生不出儿子来了，你要是没了爹可怎么办？”
陆仁嘉受不了的扶额：“爹，我怎么了？”
“你看得太多了！神使降临就该五体投地低眉顺眼，你倒好，眼珠子都快瞪掉了……”
他赶紧打断：“神使又降临了？”难道他又错过了？那金色光芒之后就有神使降临了吗？有生之年神使两次降临的大事，他都没能亲眼看到，吐血遗憾！
“是啊是啊，不但神使降临，连神河都消失了！儿子啊，幸好你只是晕了，没有挂掉，否则爹爹都没办法给你收尸知道不？那天所有的尸体啊血迹啊内脏啊什么的，统统都在神河消失的时候变成了大树和花花草草……”
陆仁嘉一骨碌下床，披上外袍就要往门外走。陆老爹连忙拦住：“儿子啊，你这是要干什么？”
陆仁嘉：“我想去看看！”
陆老爹：“看什么啊！你还不赶紧好好养养身体？！神河现在就是一条普通的大河，能看到对岸去！但是你现在跑出去也没有用啊，咱那本家子圣徒在那唯一的桥边设了结界派了人手，谁也甭想过去找媳妇！我知道你着急啊儿子，其实爹也急，但是咱得等上边安排……”
陆仁嘉：“谁说我要找媳妇了！”
陆老爹：“别害羞嘛儿子，不为了找媳妇，谁还这么老实地订什么契约发什么誓啊……”
陆仁嘉：“……”
陆仁嘉：“求您个事儿行吗？”
陆老爹：“啥事？跟爹还求不求的，你说啥事爹不是为你着想，你看看……”
陆仁嘉：“停停停！您老出了南州地面别说是我爹行不？”
陆老爹顿时委屈得不行，袖子一抖，掩面出了房门。陆仁嘉觉得世界总算是清净了，然后才发觉自己的肚子饿呀饿呀饿得他发狂。刚才忘记问老爹他昏迷了多久，他捂住咆哮的胃，跌跌撞撞奔厨房去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陆仁嘉摆脱了书童荣临如影随形的伺候，一边幻想着老爹气得跳脚的模样，一边历经几日奔波，来到了神河岸边；以不屈不挠的意志克服重重阻碍，来到了陆枫驻守的营地。只是他没想到神河南岸除了老爹所说的花草树木之外，还多出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想要近距离接触偶像难度过大。
于是他便学着旁人的模样，在神河附近随便搭个帐篷住了下来；顺便仗着自己的腿脚快，做点儿贩东贩西的小买卖。他老爹在南州可是出了名的奸商，陆仁嘉觉得自己比老爹要聪明多了。商人好啊，不但有事干有钱赚，打听消息那也是一等一的快。
“火灵圣女失踪了？金灵圣徒也失踪了？”除了太子成为阶下囚的消息之外，盘桓不去等待过河的人们议论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两位重要人物在神河消失当天也跟着失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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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叶离的火元素在战场上消耗得七七八八，额心的火焰印记在神使强大的精神攻击下黯淡了许多。手臂被缚仙索捆得结结实实背在背后，她挣动了半晌也徒劳无功，索性放弃，转而跟两个抓她的神使问话：“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可惜这两个神使面貌相仿神态也一致，都是毫无表情的面瘫，耳朵似乎也不大灵光，不管叶离说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
云朵在脚下飞速后退，神河以及另外九个同伴早就看不见了。蝶衣之前看到的场景先后应验，叶离因为之前已经有心里准备，所以并不是十分惊慌。段昊在天空异象突生、神河浪潮忽起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朝她飞来，那一刻她只想对他笑。同生共死，段昊没有食言。只是不知道他被神力卷到了什么地方，叶离在心底对他默念：“我还没有死，所以你也绝对不能死。”
眼前景物一变，白云蓝天统统消失，叶离看到了一望无际的黑暗空间，只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其中。费力地扭转头向身后看，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能看到一颗很亮很大的星点，大概是因为距离近的缘故，才会显得更加惹眼。为什么她会觉得这样的空间如此熟悉，而且隐隐透出一种亲切？两个神使一左一右带她向前，她发现自己竟然是知道他们要朝那个方向走的。
叶离皱眉，难道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明千雪的人生只是她经历的一部分？甩甩头，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是因为江岚师父给她留下的那缕残念，当初她不是因此而见到了师父燃烧神魂引下神使的一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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