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潭栖

　　“你，应该有名字吧？”陆枫话已出口，才觉得自己疯魔了。这种双方对峙的境况下，他居然犯傻一般去问人家女子的名字。他在想什么啊！

　　“潭栖。”对方竟然应答了？

　　“哪两个字？”他继续疯魔。

　　“潭水的潭，栖息的栖。”潭栖说完，也颇觉自己有几分无聊，干嘛跟这男人说这个？她这名字就是因为自己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住在潭水中而得，如果不是在人群中打探遗失的蘑林之钥，她也犯不上起名字。谁不知道她懒啊，但凡是魔兽森林的原住民，个个都晓得她这头可以活上一万年的毒蛟大概会花九千年的时间来睡觉。

　　“好名字……”这边这个还在魔怔，被他放（其实是美色当前失手“掉”落）在地上的蒋一诺却已经悠悠醒转了。

　　蒋一诺呻/吟了一声，身体动了动。陆枫终于清醒了过来，而潭栖也瞬间恢复了常态。她知道这个男人，他姓陆，装扮成女人在阳陵城卖泥人。

　　神河降临前潭栖偶尔赶在雨天睡够了的时候会到人类的地盘上走走，那时候她还没有历劫化形，就以小蛇的形态看撑着油纸伞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来来去去，倒也有趣。神河降临之后，她们所在的区域恰好留在了神河之北的银霜大陆；男人绝迹不说，连成年化形的雄性魔兽都被弄到了神河南岸的赤焰。世界一下子单调了许多，她睡睡醒醒，已经许久都没出过蛇谷了。直到三十年前她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牺牲了大量的睡眠时间在森林内外寻找那要命的钥匙。

　　如今总算是找到了线索，那个抢走蘑林之钥的人类九成就是这个蒋一诺。

　　“陆公子，你们，认识？”潭栖指了指地上正要坐起来的蒋一诺。

　　陆枫有些诧异对方知道自己的姓氏，随即想到他的摊子前排队围观的场面便明白了。摇摇头，陆枫解释：“蒋武师有可能是关系到银霜和赤焰两个大陆生死存亡的关键人物。潭栖，你跟她有仇吗？”

　　潭栖也摇摇头，那魔猿死便死了，轮不到她来报仇。她只是几年前好不容易才打听到钥匙在那魔猿手中，辛苦赶过去时那家伙却已经死了，让她颇为愤慨：好歹也等她取走了钥匙再死好不好？

　　一旁被当成透明人的蒋一诺却愤怒了：“你们两个没病吧？既然与我无仇无怨，干嘛要跟我过不去？！”她很冤枉啊，堂堂第一武师，自以为极其隐秘的修身养性之所竟然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找到；而且她居然在对方的偷袭施毒下中招被擒，让她郁闷到想死。蒋一诺已经自动将这两人视为一伙，至于那句“关键人物”的话，她只当成那个姓陆的在胡扯。

　　潭栖直接问她：“你从上古魔猿那里是不是拿走了一颗紫色晶石？”

　　陆枫几乎与潭栖同时开口：“你四月份是不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陆枫谦让：“你先问吧。”

　　蒋一诺却在这时沉声开口：“我听到了，如无一定把握，你们大概也不会问到紫色晶石的问题。紫晶的确在我这里，但是他说过，下辈子他会凭这枚紫晶找到我。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把紫晶交给你们！”

　　陆枫之前听过了不少有关蒋一诺的故事，当然对上古魔猿的存在并不陌生。只是关于紫晶，关于蒋一诺口中的“他”或者“她”，貌似是个外人都不知道的故事。

　　潭栖皱皱眉，“你和他，居然……”也对，那魔猿似乎跟自己化形时间相差无几，还是个英俊少年模样，眼前这个黑里俏蒋武师居然和魔猿有过一段恋情？魔猿的死似乎更加扑朔迷离了呢。不过那些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必须拿到紫晶交差，才能逃开被套上“魔兽之王”这个枷锁的厄运。

　　“那你的意思，这颗紫晶确实在你手中？”潭栖再次求证，只要紫晶在，不怕到不了手。

　　“没错。”蒋一诺的两个字里满是捍卫自己这颗紫晶的决心，陆枫暗叹，潭栖要想强行拿到手，估计是难了。蒋一诺既然敢说出来，就证明她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其藏在了十分隐秘的地方。潭栖却并没想到那点，眼神一扫之前的淡漠慵懒，透出十分欣喜和放松的意味来。

　　陆枫不想打击潭栖，将他最关心的四月木灵灵种认主的问题又变相问了一遍。

　　“四月份？大概也算生死劫吧。”蒋一诺陷入思索，那时候她经历了一场挑战，对方的实力很强，“我受了很重的伤，好在命大，没死成。”当然，挑战的人死了，否则她的名次就得重新争夺。

　　陆枫在听到蒋一诺前面的那句话时，眼睛里的神采和潭栖的其实相差无几；但是听到后面的那句“受了很重的伤”，一下子就泄了气。灵种认主的冲击都来自内部，蒋一诺的说法明显不符，看来她是转世圣女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陆枫还不肯死心，决定最后再试一试。他道了声“得罪”，蒋一诺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而周围的平地却层层堆叠起来朝蒋一诺当头压下，大有把人活埋的架势。

　　如果对方是木灵圣女，至少应该会在这个时刻形成灵种防护层，在旁观者眼中那是淡绿色的一层光罩。可惜，眼看蒋一诺就要被埋在土层之下，陆枫却什么防护罩都没有等到。没希望了，蒋一诺之前被潭栖喷出的毒素影响到现在尚未恢复，根本招架不了陆枫的攻击，这种危急时刻灵种防护不出现，已经否决了她是木灵圣女的可能性。

　　陆枫悻悻然收了手，情绪十分低落，但是没忘了道歉：“对不起啊蒋武师，刚才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潭栖问他：“确认了吗？”

　　蒋一诺捂着胸口，怒视陆枫。在蒋一诺的眼里，陆枫是位丑陋的大娘；只是这大娘出手又快又狠，完全没有上了年纪的感觉。

　　陆枫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确认了，可惜不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唉！

　　“那你打算继续找吗？”潭栖太了解寻找这件事的苦处，不禁有些同情这个男人。可惜她不是“人”，帮不上他什么忙。奇怪啊，她几时这般有同情心了呢。

　　“是啊，必须继续。”陆枫虽然对她们所提的魔猿紫晶也有好奇之心，但是正事要紧。收拾起一时失望而低落的情绪，他对潭栖抱了抱拳：“潭栖，我得走了，后会有期！”然后又对蒋一诺躬身再次赔礼告辞，随即没入地下，消失在这两个女子眼前。

　　“真是个……奇人。”蒋一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此人，憋了半晌才叹了一声。

　　潭栖走到蒋一诺面前，拉住了对方的胳膊：“一诺，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发誓不会跟你抢紫晶，只求你帮我用紫晶打开一扇门；之后再也不会麻烦你了，可以吗？”人类达成目的的手段有很多啊，比如除了威胁，还有诱哄。

　　蒋一诺看了她一眼，没有甩掉潭栖粘上来的手。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打不过对方，更打不过刚才那个遁走的陆大娘；如果对方真的不是为了抢走紫晶而来，一切好商量。

　　“我有条件。”

　　“好说好说，只要你肯帮忙，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话不要说得太满，你如果不能做到，我就算抱着紫晶去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好好好，你尽管说，做不到我便放弃了吧。”潭栖嘴上说着，心里却暗道，“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这时候肯定是要答应下来的。”

　　“第一，我要知道他的埋骨之所。”

　　潭栖点头，心下却疑惑，不是你杀了他吗？怎么还要问别人他的骨骸在何处。好在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潭栖之前总归是确认了魔猿死在哪里，这个还能难不倒她。

　　“第二，我要自由进出魔兽森林看望和陪伴他的权利。”

　　潭栖略想了想，觉得虽然自己不敢拍胸脯保证可以号令万兽，但是那头母老虎肯定没问题。只要找到蘑林，解了母老虎此时凶险，蒋一诺的条件倒也没什么问题。于是她便也痛痛快快点头，应承了下来。

　　“第三，我还没想好，等我想明白了再跟你提。”

　　潭栖倒是被蒋一诺的话给逗笑了，主要是她此时因为紫晶之事即将搞定，心情分外轻松：“我还以为你会提出要我将自己的魔兽技能过渡给你呢，幸好你没说。”说完这话忽然觉得不太对劲——上古魔猿的技能现在的确属于蒋一诺了，尽管威力打了折扣，但那也是正经的“伏魔吼”啊。当年那上古魔猿纵横森林之时，不知道多少魔兽死在他这一声吼上。蒋一诺和魔猿之间的事……不好说。

　　好在蒋一诺只是眼神黯了黯，随即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也许我将来想到的要比获得魔兽技能更让你为难，你可要想好了。”

　　“没问题，我相信你有分寸。”潭栖说完这话，立刻觉得自己困了。不过在回去睡个好觉之前，她必须要敲定了日子：“三天后我去接你，如何？”

　　蒋一诺没有意见，潭栖送她回到了那个不起眼的村庄，只等三日后与那头母老虎一起进幻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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