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沙漠之夜
“九姑娘，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都是哪些人；目前最清楚的就是，你们在我这里是安全的。”吴念略作沉吟，似在推演，“桑疏之后倒是跟来了一批人，不过她们的目标不是你们桑家人，桑疏应该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的目标才弄得如此狼狈。”
“多谢法师收留。”桑柔脸上有些黯然，却依然没忘记道谢。
叶离看得出来桑柔对这位法师很是敬服，对比一下桑柔对自己和对人家的态度就是了。只听桑柔继续说道：“如果追杀我姐姐的不是桑家敌人，那她只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才会这样。”
“桑疏比你大了几岁？她已经不在武学院了吗？”吴念还记得当初自己流落到大漠桑洲时，桑家的长女桑疏正因天赋极佳而被推荐到西域主城托隆的武学院，现在看来大概已经被贵族选中做了随侍保镖。
“大了四岁，桑疏姐是族长的女儿，排行也是老大。”桑柔说起桑疏，带了几分骄傲的神采：“桑疏姐二十岁就被西域的小公主莫浅遇到，死活要到身边当了随侍。按道理姐姐还要几年才可能从武学院出来的，只是据说那个小公主一向说一不二，域主大人也拿她没辙。”
叶离忽然就想到了翠花，她从来没问过翠花到底是怎么成了玲珑师父的贴身女侍的，也不知道翠花的身世如何。不过以翠花的性子，问了也是白问。
“姑姑这次就是拿桑疏姐的例子来激我，还说这一代桑家应该再次崛起了才对。我也以为这是真的，我以为我们九个姐妹就是桑家崛起的柱石，我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以为能轻松摆平那些跳到我面前来的小丑……”桑柔的语气一直很正常，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渐渐茫然了起来。
“小柔，你不要这样。”桑疏已经换了一身装束回转来，想来刚好听见了桑柔的话，眼里都是心疼的神色。
叶离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此刻满心悲凉的姐妹，她只能坐在一边，看桑家姐妹两个抱头痛哭。吴念也并不说话，只是在小小的素儿走过去拽衣角时，吩咐素儿先去睡了。
良久，姐妹俩终于止住悲声；互相擦掉眼泪，因为自己的失态向吴念和叶离表示歉意。
“法师，接下来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姑姑和姨娘既然引我们来此，想必就是要请您给指点一条明路！”桑疏望着吴念的眼神是坚定的，不难看出这是个坚强烈性的女子。
“先住下来，过年。将身体养好之后，我自有安排。”
“那，我也需要在这里住下来吗？”被桑柔强拉到这一团乱麻中的叶离忍不住发问。
“如果不嫌弃的话，最好是住下来。”吴念的眼睛从来就没有睁开过，却似乎什么都比旁人看得清楚：“叶姑娘虽然没什么危险，但呆在这里会有收获的。”
叶离半信半疑，再问什么，吴念却只说天机未透。将桑家姐妹安排在这间卧房，吴念又分了一间厢房给叶离，之后便径直休息了。
独自一人，叶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晌都难以入睡。回想了一下和任如烟燕沙分开的这两天，觉得自己招惹事端的能力似乎又强了几分。西域桑家的这一场灾难，看上去似乎还是因为那个天玉蟾蜍的存在，可是缘何平静了许多年之后才突然又被提起？而那个桑柔口中的西域小公主莫浅，却怎么也成了被人加害的目标？那不是西域域主大人的孙女吗？这样看起来，西域的局势似乎比这边的几域都要危险和动荡！
灵玉手镯突然闪烁，叶离一愣，已近深夜，没有休息反而要联系自己的是玲珑师父还是任如烟和燕沙？
她的手镯现在可以沟通的除了玲珑师父和任如烟，就是今天见过的北域域主大人任无常了。不过域主大人深夜相叙的可能性不大，她这样的小人物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叶离控制灵力包覆手镯之后，任如烟的虚影立刻呈现于眼前。
“如烟，你们那边有什么事吗？”
“一场恶战，我们刚好赶上，到现在才有功夫问你的情况。”任如烟口气风轻云淡，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拼杀之后的疲倦：“你那边如何？见到域主大人了吗？”
“嗯，正月十五之后我就会进灵学院。”叶离点头。她并未多问关于绝影城的情况，看任如烟的样子也知道铁血一定问题不大，更何况还有燕沙跟在她身旁。她更想知道，今晚任如烟沟通自己最想说什么？
“呵呵，祝你好运。”任如烟说得别有深意，让叶离立刻想起了域主大人那有些看好戏的提点之语来。不过任如烟总该有些什么经验可以拿来分享一二，毕竟是北域天才，迄今为止灵学院毕业年龄最小的大灵师。
“相信你不会比我当年的表现差，凡事都要记得争取。”任如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今天找你主要是燕沙有赤焰那边的消息，说是老四金灵也已经出现了，名字叫莫浅。跟莫浅在一起的是木灵圣徒林子轩，这两人正一路赶往瑞尔城寻找姓桑的什么人，大概几天之后就到。燕沙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急着告诉你这件事，以免错过。”
叶离心里一震，原来如此！
吴念所说的留在这里必有收获，原来指的是自己和金灵的相逢！莫浅，莫浅，这位陷入危机的小公主居然就是金灵。兜兜转转，桑家两姐妹竟然将莫浅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的确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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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夜晚，星星很亮。流沙大漠南部的冬天，白天极晒，晚上又冻得人半死。走出桑洲之后，林子轩和莫浅徒步朝北进发的路途变得无比艰难，尽管他们俩都不怕寒冷。
“林子轩，我走不动了！”莫浅瞪着眼，奋力要抬腿前行，可不争气的身体却一点儿都不听使唤。
清晨联络桑疏的时候，莫浅心里都是颤抖的。她怕，怕对方再也不会应答了她的灵力召唤。那伙埋伏的人明显是冲着她来的，因为在自己的护卫队伍和那些人展开厮杀时，她发动了灵力攻击；而对方的高手便拼着肉体受伤/精神受创，一直死命朝发出灵力的方向杀了过来。是桑疏，将沾血的长剑一把塞入莫浅的手中，顺手还解下了莫浅的贵族长袍披在自己身上。
她莫浅算什么主人啊，当初死活缠上桑疏的时候，她曾经夸口说自己虽然喜欢惹祸，但绝不会让自己的随侍遭殃。可是现在呢，那帮埋伏了要对自己动手的人全都追杀桑疏而去，她却没用地连大漠都要走不出去了！
莫浅忽然一屁股瘫坐在沙子上，开始捶打自己无力的双腿，让一旁的林子轩吓了一大跳。
他蹲下身一把攥住她的手，怒喝：“你这是干什么？！要不要我给你一刀，死了算了！”明明是她自己说的，要一路向东北方走出沙漠去北域的瑞尔城；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自暴自弃了？
林子轩也期待着北域之行，因为那里有燕沙，有水灵圣女任如烟，还有火灵圣女叶离。虽然从傍晚太阳不那么毒辣时出发到现在，他们似乎没走出多远，但最起码是在前行的路上；他不会允许她就这样倒下去，更不可能带她回到桑洲。
“你可恶！”莫浅恨恨地瞪着林子轩，她不过瞬间的软弱而已，他这个死男人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是，我的确可恶。”林子轩不再说话，却瞬间凝出了一艘弧线弯弯两头翘翘的小舟。抱起莫浅安置在小舟之中，林子轩操控着小舟在沙漠上滑行起来，不多时已经滑出去老远！
“喂，林子轩！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用？”莫浅不客气地吼他。这男人就是有问题，为什么偏要等自己实在坚持不住了才亮出如此好用的手段，难道他是故意整她的吗？不过嘴上说归说，莫浅还是轻轻舒了一口气，从自己的手镯中拿出几块灵石补充灵力。
身为贵族，就算自己的婆婆是西域的域主，也还是对她的肉身虚弱无计可施。这是所有贵族与生俱来的缺憾，让她无奈也让她痛苦。她不是个认命服软的人，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偷溜”到银霜大陆各地去折腾；母亲和婆婆都拿她毫无办法，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派了不少人明里暗里保护。只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这次的经历呢，桑疏说桑洲有事发生，她是来帮忙的，没想到……
正思绪翻腾间，精神力并不弱的莫浅忽然感觉到了不大对劲。
她睁开眼睛看向前面舟头的林子轩，终于发现了林子轩的异样——星光之下，寒冷的冬季大漠之夜，林子轩的头上已经蒸腾出丝丝雾气！他背对着她，莫浅根本看不见林子轩的表情，只是她能感觉他此刻正在燃烧着什么！
“林子轩你给我停下来！”莫浅的声音又大了几分，林子轩却恍如未觉。
莫浅抬手朝林子轩的前方挥出了一道灵力凝成的屏障，木舟突然停了下来；而林子轩的身体却同时软倒在地，木舟随即消逝！
“林子轩！林子轩！你到底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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