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请医之礼

　　木宅涌出的护院们哗啦啦将大门前围拢的几十个人包围起来，用棍棒横在身前，禁止这群人离去。这一手惊住的不仅仅是明千雪以及这一群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的乡亲，就连两个门人也都傻在了那里。

　　到底怎么回事？可那些护院一个个面容冷峻，一声不吭，显然只是执行命令，不负责解答任何问题。

　　就在这时，大伙儿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女人匆匆忙忙打宅子里面赶过来，边走边喊：“对不住啊乡亲们，别慌别慌！”一路说着，人已经快步到了众人跟前。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门前被困的人们作了一个圈揖，然后接着说：“家主突然接到消息，说是能解救小姐的人就在你们大家当中；救人心切，家主唯恐这位高人不知情，自行离去，耽误了小姐的病机。所以不得不劳烦各位乡亲都入宅子里来试试看，家主说了，绝不会让大家白走这一趟。”

　　刚才还愤愤吵嚷的乡人听了管事说的话，渐渐安静了下来。显然木家在镇子上享有较高的威望，这种无异于绑架的举动竟也在三言两语中就让人生生接受了。

　　明千雪虽然对木蝶衣不乏好感和同情，但此刻见了木家这等行径，只觉得心里非常不爽。

　　她并不了解木罗镇的过往，木家家主木校长有过什么丰功伟绩或者惊世善举跟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尽管她的确想进去看看，也的确希望有个能人——比如那个自称赤焰大陆过来的男人来治好木蝶衣的病，但木家这种方式“请医”未免太伤人。

　　进了木家，明千雪忍不住四处打量。触目所及，曲径回廊玲珑婉转，古木时花茂盛妍丽，颇得意趣。这里的确值得一观，她索性放宽心——既来之，则安之。

　　但事与愿违，转过三段回廊，明千雪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看看前后的乡人，大多三三两两轻声交谈，面色平静，显然一无所觉。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每走过一段回廊，身边空气的流动就发生了迥然不同的变化，突兀而生硬。那不是风起，不是花气袭来，不是人流穿过，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感觉得到的变化。

　　她的心开始隐隐有些不安。

　　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凤钗，想起那家伙后来淡淡地对她说“这不是用金子打的，而是用铜币”的那些话，此刻已经不再有愤恨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依赖和盼望。如果此时那个嘴巴坏坏但总是帮她的男人就在身旁，她会不会感觉很安全？

　　越走越怪，她们貌似直接被带往了后院，绕过了前厅和主宅。

　　也许真的如管家所说，救人心切，打算直接让她们去见木蝶衣？

　　明千雪暗暗揣测，脚下已经随着人群转向一处歇脚的方亭，有木宅的丫鬟侍女正等在那里。管家显然没打算让大伙在这里坐坐，前面不远就是被分隔开的小院，明千雪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眼见人群最前头从方亭的另一端被带往了不同的方向。

　　她心里数了数，连自己在内，总共十三个人，走了同一条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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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大人，她们已经按您的吩咐安排好了。”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在这间素雅整洁的偏厅，敞亮温暖。坐在主位和贵宾位置上的两个人都一脸从容，如果刚才那些替蝶衣小姐焦躁忧虑的人们看到此情此景，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

　　主位上的正是木家家主木凝香，五六十岁的样子，脸颊微瘦，面色微黑，神色间却有种怡然大度之态。而客位上的人身穿红色缁衣，头裹淡黄绸巾，直垂到肩背上；头发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光滑细嫩的脸。眉宇间温和淡定，气度雍容，却看不出年纪大小。

　　被称为主持的人点点头，开口道：“好。木校长，你这次必须要舍得了。”

　　“您放心，镇长大人此时应该已经为小女撤了蹑术；以后天大地大，任她游弋。但您一定要测准了，保证她确实平安。”

　　主持微微一笑，“待会儿自见分晓。”

　　此时明千雪等人已经被带入了“栖蝶院”的中厅，厅里早有侍女备下了香茗和茶点，殷勤有礼地招呼大家落座之后就赶紧奉了过来。坐了片刻，却不见有人来安排看病抑或其他；想到刚才过了方亭之后连管家都不见了，明千雪心里的怀疑又加重了许多。

　　正思虑间，厅里屏风后转出了一个衣饰齐整讲究些的绿衣姑娘，手里端了个托盘。她脸上带笑，先对厅内众人躬了躬身，“各位乡亲，家主请各位放手一试；无论成与不成，都有酬谢。”

　　说着，绿衣姑娘走到左手边离屏风最近的一个乡亲面前。“原来文姨也被请来了啊，正好，您先来试试。”

　　她的声音响亮清脆，大厅里的人都听得清楚。那姑娘说完，将托盘向前一递。明千雪隔得老远，她和第一席中间还有四个座次，所以根本看不清那盘子里装了什么，心下不禁十分好奇。当下紧紧盯住那被称为文姨的中年女人，看她有什么动作。

　　远远地就见那中年女人先是和绿衣姑娘寒暄了两句，明显是早就认识的人；然后才抬起了右手，朝那托盘按了下去。

　　绿衣姑娘摇了摇头，嘴里说道：“文姨您辛苦了。虽然帮不了蝶衣小姐，家主也备了三个银币的酬劳。”一扭头，旁边的一个侍女马上走了过来，恭敬地递上一个小小的火红锦袋儿。

　　如此这般，转眼绿衣姑娘就到了明千雪左侧那位三十几岁脸色红亮的健壮女子身边。前面几人都被三个银币打发了去，明千雪此时已经平静了不少，转而又担心起木蝶衣来。见这架势，想来木家真的是着急救人，而且出手大方，也算是圆融弥补了门前无礼的那一出；再看看那些人的确走了，明显这不是有来无回的龙潭虎穴。可是照目前的情况，怎么才能看出谁能救人？

　　她伸长脖子，朝那离得近了的托盘看去。

　　哇，真是漂亮的不得了！明千雪在心里惊叹了一声，也恍然明白了前面几人表情艳羡的原因——这木家大手笔啊，不说端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何灵性，光是看那材质雕工，就称得上珍宝二字。

　　那是一大块翠绿无暇的玉璧，中孔圆润，外缘儿却被巧手雕成了蝴蝶形状；最妙的是前面两根长长的弯曲起来的触须，明明是晶莹剔透的硬朗玉质，却偏偏给人轻盈颤动的错觉。只是任何看到这块玉璧的人都知道，这绝不仅仅是富贵人家玩赏之物，而是另有玄机：那蝴蝶的身子和右侧翅膀上有巴掌大的凹陷，刚好可以容人印上一只右手，。

　　那女子没有犹豫，伸出右手照前面几人的样子印了上去；骤然间异象突起，满屋子的人都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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