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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不可休思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雅致清和的琴音悄然落定,而兰靡之声却依旧回荡。

  若华再一次推开门将秀色可餐的盛装美人赶出了屋门,冷峻的面孔很是生气的瞪着床头上的人。

  而颜羲好像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有些不安的舔了舔手上的冰糖葫芦,双眼如水一般无辜的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若华阴沉着脸,克制住想要掐死他的冲动。

  “青……楼啊。”

  看着若华越发铁青的脸,颜羲有些苦不堪言,他内心再次将方才那些女人问候了一下。

  一个时辰前,当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央求若华买东西时,他们很巧合的逛到了青楼对面,当若华揽着一堆东西去对面的摊位上时,他也很不巧的被一群女人拉进了青楼,呃,虽然此举的目标并不是他,但这群女子很巧妙的运用了‘抓住一个男人就得抓住他的肋骨’的道理,将颜羲这个‘肋骨’连蒙带骗的拐回了青楼。

  颜羲自幼听的都是席玉所讲得人间故事,从未涉世的他很快被硬扯进了青楼,当若华进入房间后,一大群朱颜美人裙裾翻飞,看着他将人一个个都扔出了房间,颜羲再次吐出一口脂粉臭。

  于是在若华铁青的脸下,他总结了两条自己被强行‘绑架’的原因。

  第一,从他央求若华买的东西来看,无疑,他们是个富家子弟,因为他看上的大多是些玲珑闪烁的东西。

  第二,他的父亲若华曾位尊仙界,雍容华贵是不容忽视的,如此谦谦如玉的君子自是吸引人的紧。

  所以颜羲在心底悄悄下了一个结论,唔,有钱不好,人长的俊秀,也不好。

  他深沉如黑曜石一般闪耀的眼瞳突然闪现出了金色的光芒,若华一愣,随即压下心中的怒火,走至床前,抬手将纯粹清灵之气送入颜羲体内。

  待颜羲的眼瞳再次归于墨色后他才松手,反复确定他没事之后,若华这才放心。

  他有些无奈的抱起了颜羲,将他放在床的内侧。

  “算了,今日就勉强在这里休息吧。”

  门上他已经下了结界,纵然有天大的本事这群人也打扰不到他们的。

  颜羲许是也折腾的够呛的了,他很是乖巧的点头,然后自己脱了外衫,拽着若华的衣袖躺下。

  夜色阑珊,幽远而淡淡的花香伴随着朦胧的月色飘入屋内,柔和的月色照映在床檐上,避免了一室漆黑。

  “为何还不睡?”

  约莫一个多时辰了吧,身边还是没有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爹爹你也不是没有睡吗?”

  颜羲蓦然睁开了眼,暗夜中如星璨般熠熠生辉。

  “是啊,”若华轻笑,看着他道:“毫无睡意。”

  颜羲看着他呆愣了一会儿,然后抱紧了他的胳膊。

  衣袖处渐渐潮湿,若华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羲儿,怎么了?”

  帝宿说颜羲体内的魔力一部分是需要他自己来压制的,别人再帮助,也只能帮其表面,所以在这一过程中极为痛苦,若华只当他又难受了。

  他不说还好,若华一出声安慰,颜羲便哭得越发嚣张。

  “爹,娘亲她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我,好久都不见她了……我好害怕我等不到她回来就已经忘了她的模样了……”

  若华不知刚才那么多女人的出现让颜羲也是一阵后怕,他总是在想母亲为何还不回来。

  若华放在空中的手微顿,他思索了许久才轻轻的抚摸颜羲的背,内心酸楚。

  纵然有了千年的时光,可颜羲毕竟是个孩子,他所有关于莲月的记忆只停留在霜洞与众人的故事中,所以他会忘,脑海里会渐渐地忘记莲月的面容。

  “羲儿若是想哭就放声大哭吧。”

  “呜—”

  所有的委屈和不安,带着所有不可名状的情绪一同涌上了心头,内心的苦楚如洪水一样袭来,不可抑制。

  颜羲一直在哭,仿佛停不住了,他在长安楼呆了许久,骨姬两个字就犹如禁忌一样没有人敢提,他虽小却也懂事,所以在楼中总是乖巧的避开所有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只能依稀从各位姑姑口中听到一二。

  若华的出现就好像给了溺水中的人带来了一根浮木,颜羲聪明,自然就会缠腻着他,出于对亲情的向往,也是一个孩子的本能。

  “爹……会不会有一天你也忘记了娘亲的模样?”颜羲有些哽咽,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虚无缥缈的结果,带着弱小的期望,在时间的冲击下最终都会成了绝望,颜羲怕最终的一日,他们什么都没有等到。

  若华抬起手,淡蓝色的柔光在他的指间游离,随着他手指的移动,幽光渐渐勾勒出一个女子的面容。

  “不入相思门,焉知相思苦?”

  那模糊不清的容颜旁还有一行字。

  “是,不入相思门,焉知相思苦。”

  若华又将他的话重复了一边,他几近贪婪的看着空中飘渺的面容,手指轻触。

  “只要我在世一日,便会记她一日。”

  “爹,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娘亲,长安楼根本没人告诉我,连爷爷也是。”

  “你娘……”若华轻笑,在想起这个人时,连他的思绪都是甜的,“她是一个很美的女子,世间嫣然万千,却都不及她回眸一笑。”

  “那如果你能回到过去还会与她相识吗?”

  “你想回到过去逆改天命?”

  “是。”

  “这是不会成功的。”帝宿声音平静,但面色确实阴沉。

  “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成功了?”

  “没有万一!”帝宿有些愤懑地看着他,“且不说结果如何,你知道这要付出多少代价吗?”

  “我不怕代价,我只是希望回到过去,阻止若华与她相遇,这样,所有的厄运都不会出现的。”

  “呵,你真当自己可以摆布命运,”帝宿挥袖,打开了玉柱上的水镜,“羡月镜可以轨测你的决定,你可以自己看看,不论过程如何变化,最终你们还是会走到一起。”

  那次在羡月镜看到结局后,他便再没了希望,他可以不顾一切的回到过去阻止他与她相遇,却阻止不了结局。

  在羡月镜显现的幻象中他确实可以阻止若华出现,可疆灵破印后,骨姬与羲寒还是不期而遇,命运的天盘终究又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从相见,相知,再到相爱,他们最终还是走到了绝望的境地,骨姬随疆灵湮灭,而他也回到了长安楼。

  所以帝宿说的没错,他们的结局是早已注定的,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就如同要到达一个地方,你可以走最笔直的道路,也可以寻找弯曲的小径,甚至可以翻山越岭,就算迷路了,你最后到的还是那一个地方。

  “羲儿,她会回来的,即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从今以后也会有爹爹陪你一起等的。”

  “好,不过爹爹我们能不能暂时不会长安楼了,你带着我去以前和娘亲一起去过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定可以遇见娘亲的。”

  看着颜羲充满希冀的小眼神,若华不由笑了起来。

  “傻孩子,你爷爷肯把令牌交给你自然是不怕你随便玩了。”

  长安楼事务繁多,纵然他们再宠爱颜羲,可也不能陪他下界,帝宿此举也算是在弥补他从未经历过的童年,毕竟骨姬当年就因为他母亲的死年纪小小就沉默避世了。

  “真的?”颜羲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终于确定一切都是真的后才收起了眼泪。

  “现在可以睡一会儿了吧?”

  “嗯。”颜羲立即如鸟儿一般点了几下头,然后又往若华怀里挤了挤,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夜再次陷入了寂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天刚一放晓,两道身影便消失在天际,木桌上只留下了几锭银子。

  若华履行着他的承诺,带着颜羲一路向南,游历着人间山峦,各名川长河,古都旧城,最后在一山谷中落脚,时而出谷行医,如此,便是几百年一晃而过。

  簌—

  竹屋前的凤凰木又是一年花开,如此之景他看了多少年都忘了。

  “爹!”

  竹篱外一身白衣的颜羲正迈着小短腿跑来,他的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宣纸,很是兴奋。

  若华上前一步,接过他手里的宣纸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顺道擦掉了他额角的汗珠。

  “你跑这么急干什么,”他一边擦拭着,一边轻声斥责着。

  “爹,”

  颜羲拉过他的手,将他按到了石凳上,再次飞奔到屋内,把砚台,墨笔带了出来。

  “覃奶奶说让你写副字联,她要挂在大堂里。”

  颜羲口中的覃奶奶是这村里的一名年迈老妇,多年来对颜羲也是照顾颇多。

  若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启笔。

  “你呀,一天到晚都在外面乱说什么。”

  颜羲吐了吐舌头,向他做了个鬼脸,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在炫耀自家爹爹的书法而已。

  若华敛着衣袖,挥笔成字,神情温和,孤傲高雅之气简直是倾迷众生。

  颜羲一时间有些看呆了,他移步坐到了若华对面的石凳上,双手支着脑袋,眯眼打量若华。

  “爹,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勾搭上我娘的了。”

  勾搭,若华嘴角抽搐,这孩子怎么和莲月一样都不好好学呢。

  “怎么勾搭的?”他嗤笑,将墨笔放在砚台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颜羲。

  若华一笑,颜羲便更加确定了,怪不得这四乡邻里的美女都爱凑到这里请爹爹看病呢,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爹,娘亲绝对是对你见色起意的,你看,这如玉君子,佳人所求也,啧啧,看来爹爹当年也是牺牲了不少美色呀!”他一副很懂的模样,摇头晃脑的替若华分析。

  “想想娘亲也真是可怜,居然就被你三言两语给骗到了手,就算是美色当前,也要自制啊。”

  “你呀,人小鬼大的,”若华轻弹他的额头,随即将干的透彻的宣纸收起给了颜羲,“去给覃奶奶拿去,顺便替爹爹多谢她多年的照顾。”

  “咦?我们又要离开了?”

  这么多年来颜羲到底还是懂他的,以往每次若华这样说他们就会离开,因为他们的容颜不会变,如果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引人怀疑,所以若华总是每过多年便要带他换一个地方,可这次分明只有两年啊!

  “你娘亲的灵魂碎片已经寻齐了,这么多年我们也该回长安楼了。”

  “呀,差点忘了这事儿了。”颜羲有些懊恼的拍了拍头,然后立刻抱着宣纸离开,一边大声喊道:“爹爹你先收拾东西,我马上就回来。”

  若华摇头,随后凝视着手中紧握的瓷瓶,他们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了。

  “莲月,你真的不打算回来看看羲儿吗?”

  仿佛知道自己得不到任何回答,若华只是轻声问了一句,便自顾自地进了竹屋。

  如早已料到一样,颜羲此次回来又再一次背回了一大堆东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颤颤巍巍的看着若华。

  “那,那个,爹呀,这些都是村里的人硬塞给我的,我本来也没有打算接的。”

  “罢了,”若华替他将那些小玩意儿都收了起来,然后拉起他的手掠上了云端,“既然你喜欢就先带回长安楼吧。”

  “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颜羲讨好的撅起了嘴,满心欢喜。

  两人很快回到了长安楼,在拜见了帝宿后,留下了半日时间,若华与帝宿在雅亭中下棋,而颜羲则与他的众位姑姑叔叔们打闹起来。

  一直到晨星挂了满天后,席玉才将颜羲送了过来,帝宿又与颜羲交代了几番后若华才带着他退离了雅亭,直回揽月阁。

  莲池中的白莲陡然间变得秀丽,唯独那一朵双生红莲依旧是给人含苞待放的感觉。

  若华将瓷瓶内莲月的灵魂碎片放至莲上,颜羲屏息凝气的看着那朵花,很久才叹了口气。

  他手指轻戳那双生花,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什么呀,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那双生花还是一如既往,一点小小的动静都看不到。

  “别灰心丧气的,”若华蹲下身子,也看着双生艳莲,笑道:“就算山穷水尽,叶落成空,我们都可以等待的。”

  “可是要等多久啊!”颜羲仰天长叹,然后垂头丧气的往回走。

  若华眯着眼轻笑,然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就算很久很久,我们也会等待的。

  雨毫无征兆的落下,迷蒙中,依稀可见一道白影,长安楼的春雨总是凄神寒峭。若华的手上握着一把红色的骨伞,伞面嫣红如血,坠着一串骨珠,看着都寒冰刺骨,而他却目光柔和的看着池中的红莲,眉目温煦。

  每一年,又或者每一天,只要有了时间他便会伫立池边,看着那莲花,耐心地等候着。

  这样的相望持续多久了,谁也不太记得了,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没有人会在意的。

  “爹?”

  若华转过身,微微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颜羲的面容依旧是没有多少变化,可体内的魔性却在若华的相助下早已消散,只是那右眼的金色却没有办法改变。

  小正一死,北楼空置了几千年,如今颜羲也可独挡一面,帝宿便将北楼交给了他。

  此时的颜羲立在骨伞下将头埋得很低,他手里攥着一纸书信,很是苦恼。

  雨水打湿了他的面颊,他只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将手中的书信举起,然后拿过骨伞。

  若华呆呆地望着那封书信,震惊不已。

  记忆如海水一般涌现,当年的骨姬总是一副小巧的样子,但却爱趴在高她许多的书案上写字。

  她写‘蝉鸣依旧,故人何处?’,她写‘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她写‘心有千丝结,何语良人约?’。

  她总是执笔提按,落得一纸秀逸的笔法,而那书信上行间玉润的字他清楚无比。

  若华呆着不敢动,而颜羲却是将信往他手里一放,跑的飞快。

  那信是帝宿给的,纸面泛黄,年代已久,颜羲内心纠结了好长时间,还是决定留若华一人比较好。

  信封打开,共有两张纸,第一张上面只有一个‘等’字,第二张飘逸的字写满了。

  “等?”

  若华看着那一字,凄然地笑了,他懂她的意思。

  竹子出土只有寸段,寸,连她都知晓了结果只有三分可能了。

  若华不知,骨姬的灵魂之所以还可以在天地间存留全是九天所保,当年开启湮神阵前,九天曾为保住骨姬在她身上留下了封印,但湮神阵开启后会发生什么变故没人知晓,所以九天告诉骨姬,她的可能只有三分。

  若华展开第二张纸,看着里面的内容,一时间酸楚与苦涩都涌至心头。

  “不见不知,不见不思,四世轮回,阻一厢情丝,绕指之念终与尘。

  千年霜雪尽染青丝斑白,无怨。

  情之所伤,情之所累,然此生所悲,不过难以永恋红颜,万丈红尘,纵一人成一生牵挂。

  待愿尘埃落,倾尽穷生不可错,

  待愿白衣如雪,恰如初见,

  待愿长安终宁,不落悲戚,

  待愿于卿掌中花,生死不弃,

  如此,方安。”

  若华有些茫然,雨水渐渐打湿了手中的信,他眼睁睁地看着那纸化开,消散。

  初遇,他将自己从孤坟中带走,延月归位,他与她分离,重逢再遇,他以为自己能够保住心心念念的人,留住她,却最终只能失去。

  颜羲的出现确实是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念,但时间越久,他便越是绝望,可她却留信给他,他活着,她方安。

  若华不知道这样的书信在帝宿那里还有多少,骨姬她筹划的是如此周全,连他都要佩服,在他绝望时送出一封信,然后支撑他活下去,如此反复,若华不由痴笑,她真的方安吗?

  “掌中花,”他走至池中,双生花已经开了一朵了,他轻抚那还在含苞待放的那一朵,有些自嘲,“骨姬,你当真能安心做本君的掌中花吗?”

  十一月中旬,人间的岚北下了第一场雪。

  颜羲裹着一身白色裘衣,一手一串冰糖葫芦,大大咧咧的走在街上。

  岚北,是当年骨姬带若华第一次来人界的地方,几千年过去了,岚北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因为远离皇城,总是避免了战火的侵袭,只是人换了一世又一世。

  颜羲似乎越发喜欢人界了,总是缠着若华,嚷嚷着到人界玩,若华始终与他保持着不到一丈的距离,看着他玩的不亦乐乎的样子,眉宇间也舒缓了些许。

  莲月,几千年了,岚北的初雪你不来看看吗?

  “羲儿,今天这场雪下完了我们就回长安楼。”若华几步上前,将颜羲发间的雪花拍下。

  “这么快?”颜羲递给了若华一颗冰糖葫芦,自己又咬下一颗,含糊不清的说着,可眉头却轻蹙。

  “六天了,我们该回去了,”他没好气的捏了捏颜羲冻得通红的鼻头,“爹爹还在长安楼有一堆事要处理的,下次在带你出来玩,好不?”

  “那就回吧,”颜羲撇嘴,长安楼的事可不能耽误,他如今年纪小,北楼也没有多少人,所以操的心自然比其他人少的多,“那这条街我们走完吧?”

  “当然可以了。”若华笑着,牵起了他的小手。

  “爹,你说娘亲都有可能回来,那小正哥哥呢?”

  他如今掌管北楼,自然可以查到很多以前不能查的事。他也曾从席玉姑姑几人口中听到过‘小正’这个名字,后来渐渐地知道的多了,才知道他是娘亲当年很重视的一个人,只不过,因为救了娘亲而走了。

  颜羲心中暗自思索:若是小正哥哥回来了,说不定娘亲也会高兴的回来了。

  “羲儿,小正他已经入了轮回,现在生活的很好。”

  当年帝宿与他联合了长安楼几大避世长老,才解开了骨伞的封印,将小正的一缕魂魄交给了幕启,养护了几千年才敢送他入轮回之井,带他会长安楼是万不可能的,他的魂魄虚弱,根本禁不起折腾,轮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正他灵魂尚未复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凡人,席玉几人虽然会安排好他的轮回,可终究不能带他回长安楼,他与长安楼再无任何关系,而你,也绝不能偷偷去找他。”

  “爹,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若有机会你带我去就可以了。”面对着若华郑重其事的样子,颜羲反而吐了吐舌头。

  “你这孩子……”

  跟你娘真像。

  若华心底暗道,帝宿每次与颜羲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爱说这句话,颜羲的古灵精怪当真是如帝莲月小时候一样,都是调皮的让人头疼,只是,莲月她……

  看着颜羲如今的样子,帝宿总会担忧,毕竟他还是心有余悸的,莲月当年就是幼年经历了聚变,最终走向魔道,尽管这与若华有颇多联系,但她确实是怨念入心。

  看着帝宿总是皱眉忧心,若华也是无可奈何,他只能向帝宿保证,这一生他都会倾尽全力护得颜羲安稳。

  原本雪花还是依稀可数的,如柳絮一般,可顷刻间便已落雪千片,雪花兀自散落,无休无止的。

  本来夜色已深,此时大雪突至,街上的摊贩也迅速地收起了东西,奔回了家,一瞬间,街上便没了人。

  料峭的寒风吹起,长街长,原本喧嚣的世界突然宁静,一眼望去,只有忘不尽的苍苍。

  “爹爹,你怎么不走了?”

  颜羲回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一时失神竟落后了他好几步。

  “我在等一个人。”

  “谁?”

  等一个人,一个永远也不打算回来的人,为我踏雪而来。

  “羲儿,陪爹爹再留会儿,我们就回长安楼。”若华墨瞳中闪过笑意,颜羲怔愣,然后点头。

  说是一会儿,可到底等了多久颜羲也说不出来,总之街上的灯火都熄灭了,他们也没有走,总之颜羲已经晃晃悠悠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走。

  “羲儿?”

  爹,你终于注意到你家孩儿了!

  颜羲有些欲哭无泪,他的双眼已经迷离的睁不开了。

  “爹,困……”

  他必须要睡觉,否则会死人的!

  若华将身上的狐裘解下,裹到颜羲身上,他吹去了颜羲脖颈上的白雪,将他抱在怀里。

  “若是困了就睡吧,爹爹一会儿带你回去。”

  “嗯……”

  许是因为太困了,颜羲只是嘟囔了一句,然后便抱着若华的脖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雪花伴着忧愁落在了地上,若华微微仰着头,神色静宁。

  在等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想等等,虽然没有结果。

  大雪纷飞,他素白的身影快要与雪花融为一体,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一人了。

  若华有一丝失望,他微垂的眼睫下有了淡淡的黑影,原本明澈的黑眸此刻变得凉薄。

  真是的,都这么久了她都不曾回来,怎么又会和他一样来贪念往日之景呢?

  若华眼底是浓浓地自嘲之意,那单薄的身影让人看着都心生不忍。

  怀中的人轻轻的翻了个身,又将他的衣襟拉紧了几分,若华冰冷的眉眼稍稍温润,他手臂收紧。

  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羲儿他,可不能在这冰天雪地里冻着。

  他正欲离开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沙沙—

  那是脚踩到雪地的声音,若华一时间僵住了身子,他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是细听着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不敢回头,因为他怕,怕回头的结果会让他失望。

  若华心里有一阵的忐忑,很快又泛起了苦涩,他眼神黯然,想着自己此时绝对是狼狈不堪。

  眼底仿佛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面前的光景突然模糊,他有些茫然,头顶的雪突然停了,黛青色的纸伞帮他阻隔了大雪,留下一方静地,脚步声停留在了他的身后。

  一时间,万物沉寂。

  须臾,亦或着很久,总之他最后有些无奈的偏过了头,若华不知自己眼底是怎样的沉着冷静,又或者是怎样的冷冽逼人,总之那人根本没有注意。

  她举着伞略微低头,眼底一片迷茫,空闲的手摸索着他怀里的人,待到碰到颜羲的额角时,空洞的眼神才有了一丝光泽,安静地笑了起来。

  而若华看着她的一切动作却只有震惊,他抿唇,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眼帘微垂,遮住了暗淡无光的金色琉璃双瞳,手中的伞又轻轻的往若华头顶上移了些许,神色安然道:

  “雪,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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