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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1-8


  夜里,曾与今洗漱干净,爬上床准备睡觉,忽的想起王小军的电话,便找来手机打给杨顺儿,结果对方关机,她略略奇怪,她们这种工作性质,必须二十四小时待机,医院随传随到的。

  莫非真出什么事了?她又打去医院,接电话的值班护士是个要熟不熟的学妹,声音软绵绵的回答她:“杨学姐请事假,有三四天没来上班了,曾学姐不知道吗?”

  曾与今顿时无语,她要是知道干嘛还打电话问?心里吐槽完毕,曾与今继续问:“她哪天回来上班?”

  学妹磨磨唧唧“嗯”了半天,仿佛欲言又止,搞得曾与今躺不住,索性从床上坐起来,用鲜少命令人的语气道:“有事儿说事儿,正问你话呢!”

  这下唬得学妹一个激灵,忙不迭说道:“前些日子听人传,杨学姐快结婚了,好像还递了辞职报告,打算婚后做全职太太,可刚要见两边家长,男的却突然变卦甩了杨学姐,所以大家猜她这趟事假请完大概也不会再回来上班了。”

  杨顺儿要结婚,还被甩了!?她竟一概不知,这么重大的事情,杨顺儿不可能一点口风不透给她,一定是谣言!曾与今眉头紧皱,也懒得跟学妹多说,挂了电话想打到杨顺儿家里,看看时间这个钟点估计把人家一家子吵醒不太好,只得作罢。

  憋了一夜,曾与今好容易熬到天亮,赶紧重拨了杨顺儿的手机,依然关机,隐隐感到不对劲儿,忙不迭又打到杨家,电话是杨妈妈接的,开口就问她乌镇好玩吗?曾与今一愕,这哪儿跟哪儿呀?但也不敢贸然否认,顺着杨妈妈迂迂回回的套话,才终于套出杨顺儿说单位组织旅游,她们一块去了乌镇。

  情况貌似有点复杂。

  杨顺儿撒谎骗家里人去了乌镇,实际跟医院请了事假,然后手机关机玩失踪,连王小军都找不着,兴许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杨顺儿和王小军打算结婚,王小军临时变卦,两人闹掰了,杨顺儿独自去疗伤,所以不想见任何人。

  曾与今默然,粗浅来看这样似乎很合理,但问题是王小军,甭管开玩笑还是喝醉酒都绝对不会和女人提到“结婚”二字!那厮是本市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英俊多金且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往后再玩十几年还嫌没玩够,怎么可能现在就弄一棵树把自个儿吊死在上面?更别说杨顺儿差得远,完全挨不到“树”的边。

  若搁在前两天发现杨顺儿不见了,曾与今一准马上冲出去到处捞人,可今天不行,今天是薛丽的葬礼,她答应荣棵负责照顾好Ewa,既有承诺在先,必须保证做到,至于杨顺儿,女孩子遇感情方面问题,躲起来冷静几天实属正常,不如等她销假回来上班,自己再寻个适当的机会劝慰一下,其实要不是杨顺儿一直“一头热”的执着于王小军的话,严格论起来王小军根本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掰就掰了呗,常言道:最好的是“下一个”!

  曾与今考虑妥当,便直接去医院陪Ewa了。这天令曾与今感到高兴的是小姑娘状态不错,梁医生过来做心理辅导,表现得颇为乖顺,不似上礼拜那么排斥,有时候不经意的嘴边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对外界的刺激总算能给出细微反应。

  梁医生说这是好兆头,继续慢慢引导,加上家人细心照顾和耐心陪伴,相信过不了多久小姑娘会尝试着开口说话,只要她愿意开始与人交流,其他心理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曾与今受这“利好”消息影响,整个人都有点要热血沸腾起来,中午趁Ewa睡午觉,忍不住给易明格发了条报喜的微信,易明格很快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曾与今捧着手机傻乐了一会儿,却霍然一怔,想起人家那边正办葬礼呢……

  “咚”的一声易明格发来一个链接,曾与今瞄一眼病床上的Ewa,此时嘟着小嘴儿睡得香甜,曾与今这才放心的低下头点开链接,打头标题“天使妈妈一路走好”,背景一片橘黄的烛光,原来是热心网友给薛丽送别做的帖子。

  生死关头,薛丽牺牲自己保全女儿的事迹,早在网上广为流传,网友亲切称之为“天使妈妈”,彼时母女俩身份成谜“无人认领”,网友们组织起来大量转发寻人贴,更有不少人主动捐献医药费,后来荣棵逐一将钱款返还,并且上网上报纸刊登感谢函,估计一来二往的跟某些网友建立起了联系,所以应该有网友参加了薛丽的葬礼。

  帖子里除却缅怀悼念的文字部分,还贴了几张照片,其中有薛丽的生活照、工作照,最后一张竟是葬礼上荣棵的照片,他穿着一套黑色西服,显得双肩尤其挺括,左胸上别着一朵白玫瑰,神色肃穆的撑着一把大黑伞,眼镜换上了墨镜,比起平时更凭添几分冷峻疏离。

  曾与今眼皮不禁一抖,因为看见照片旁边的一行对他的简短介绍——F大物理教授,博士生导师。之前龚一屏就说过荣棵“颇有来头”,没曾想居然在著名理工大学F大当教授,而且还是博士生导师。再多看一眼照片里的人,真真是太年轻了些,不会……误人子弟吧?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荣棵和易明格来了,两人均换过了衣服,状态仿佛与平日无异。荣棵一进病房便自然而然过去坐到Ewa床边,小姑娘今天一天心情都不错,娇憨的窝在荣棵怀里,荣棵一边摸着她的头发,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

  易明格冲曾与今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走到门外,曾与今伸手阖上门,回头问道:“还顺利吗?”

  闻言易明格笑了笑,眉眼间泛出一丝疲惫,“也就那样,下午和Pual一起去选了块地,过几天下葬。”

  曾与今“哦”了声,易明格叹口气,“正所谓‘入土为安’,等过了那天,大概我这心才能真的踏实下来。”

  曾与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开口道:“你发的链接我看了,原来荣先生在F大教书。”

  这个话题转得是时候,易明格马上接口:“没看出来吧?中国话说得还不利索,上课一半中文一半英文愣给他顶过去小半年没人闹罢课,他那帮学生真令人敬佩。”

  曾与今感觉易明格还是适合插科打诨,刚刚那番忧郁男青年的模样儿实在不搭。

  ……

  大清早天色灰蒙蒙一片,窗外雨声缠绵,荣棵睁开眼睛就看见梁姨,手里提溜着一只保温盒,正蹑手蹑脚走进门来,他缓缓坐起身,伸手拿了桌上的眼镜架上鼻梁,淡声道:“您早。”

  梁姨本是不想吵醒病房里的一大一小,却未料大的已经醒了,便微笑着压低声音说:“你也早呀,怎么不多睡会儿,是我吵着你了吗?”

  荣棵摇头,披上衣服起来,反身手脚利索的把陪护用的小床收拾好,接着进洗手间盥洗,等他出来俨然一副斯文得体的样子,领口袖口一丝褶皱没有,梁姨不由得在心中喟叹,瞧瞧这孩子多整洁讲究,同样是男人,小格子跟人家简直天差地别,每天赖床赖到闹钟响N遍才起,洗完脸刷完牙还哈欠连天,衣服裤子满世界乱丢,到他离开家去上班,身后一地狼藉,活像战场。

  “今天有课,傍晚才能过来,麻烦梁姨照顾Ewa。”荣棵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尚在睡梦中的小姑娘,然后回头交代梁姨。

  梁姨:“尽管放心去工作吧,有我有医生护士在,保证没事儿。”

  “谢谢。”荣棵颔首,不再耽搁,迈开脚步走出了303。

  因为要处理Shirley的身后事,学校特别通融,只让他上半天课,不过截至今日开始恢复正常,好在医生说Ewa过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了,无需他再医院学校两头奔忙,心里话他着实怀念自家柔软宽大的床铺。

  然而此外却又另有隐忧,现在Ewa不但是孤儿且是患儿,于情于理他势必要收养她,养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不同于养一只小猫或一只小狗,管吃管住就行,其中牵涉诸多细节,光想一想亦是头大。

  荣棵考虑要不把Ewa送回德国去,由那边的家庭收养,哪怕寄养也行,等他各方面条件成熟了,能够给予她健康稳定的生活再接到自己身边来,这样起码不会辜负Shirley以及他们之间的深厚友谊。

  “叮”电梯门向两侧滑开的同时打断荣棵思绪,推推镜架微敛双眉往外走,清晨医院大堂看诊的病患稀少,洞开的玻璃门扑来潮湿的冷空气,令荣棵精神油然一震,视野外围晃见一抹颇为眼熟的纤细身影,是……那个多音字姓的护士。

  曾与今背了一个硕大的帆布包,里头装着两三套待洗的脏衣服,虽说不重看着却鼓鼓囊囊,与她身形对比之下活像一根牙签上插了颗贡丸,稍不留神就将她压折了。

  这会儿她低头看着雨水落地溅起的水花,犹豫该回楼上去拿雨伞,还是咬牙冒雨冲去公车站算了。哎,都怪自己糊涂,这雨下了俩月没停过,居然还能忘了拿伞。

  忽然耳边传来“嘭”自动伞打开的声音,她下意识侧目看去,鞋子铮亮,裤子笔挺,衬衫熨帖,发型规矩,镜片也挡不住淡漠眼神的荣棵正冷冷的望着她,害她莫名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才讪讪的打招呼:“早上好,荣先生。”

  荣棵淡哼了个“早”,视线来回扫了她几圈,破天荒的主动问她:“你要去哪儿?”

  曾与今局促的朝公车站方向指了指,“准备搭车回家。”马上又补充,“我刚下大夜班。”

  荣棵顺口问:“你家和F大同路吗?”

  “同路。”他问得顺口,曾与今自然答得也顺口。

  荣棵将雨伞往她这边稍微挪了一挪,“一起走吧。”

  曾与今则真心惊了一惊,他这不会是打算送她去公车站,助人为乐的节奏吧?!

  荣棵抬抬下巴,再次开口道:“走吧。”

  走走走,不走就矫情了。曾与今一步跨进他伞下,真诚的对他说:“谢谢你。”

  “嗯。”荣棵大方接受她的谢意,顿了一下又道:“要帮忙吗?”

  曾与今瞬间被问懵了,冷面无表情的荣大教授肯分一半伞给她躲已经够出人意表,帮她好大的忙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忙要他帮,于是奇怪的看他一眼,结果发现他目光意有所指的瞄了瞄她肩上的巨包……敢情他是想帮她提包。

  这下曾与今不止“惊”更有“吓”了,如果不是正在下雨,她差点抬头去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按常理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咳咳,当然荣大教授不至于堕落如斯,但他何以忽然之间对她亲切起来?

  曾与今长时间的沉默,荣棵自动解读为拒绝。其实一般有认识的女士在侧,释出善意帮个小忙是习惯使然,对方接受与否并不强求,所以不再继续纠缠于此,坦坦荡荡往公车站而去。

  曾与今哪里明白他心思与行动就这么单纯,见他不言不语只管走路,以为他不爽自己的“不识好歹”,细想想刚才她的确太“小人之心”了,不过帮提个包而已就兀自猜忌起来,罔顾人家好意,立时顿感尴尬无措,追着他的脚步,支支吾吾道:“那个……包不重,我背得动的。”

  荣棵直觉得这位多音字姓的小护士,反射弧是有多长?半天了才来回应他,十分抱歉,他向来没有为脑回路异常者费神的雅量,于是一句敷衍欠奉,嘴巴紧闭彷如撬不开的蚌壳。

  这厢曾与今自食恶果,心内默默垂泪,果然不作死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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