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又入狼窝
眼前还是那冷漠无情的凤眸，接踵而至是无尽的黑暗，晕眩与虚空……
“我好像，记起来了。”我揉揉疼痛的额头，如梦方醒，冷汗淋漓，衣衫湿透，像个失足溺水之人。
他的眉间已然没有了初时的笑意，眉头轻蹙，双目微嗔，似是在为我担心？
我忙笑道，“苏公子，小女子输了，愿赌服输。”
“婧儿，其实当时我想说的是，若你输了，在下还是愿听婧儿差遣。”他第一次唤我婧儿，轻柔暧-昧的语气在我心里荡起阵阵涟漪。
但我并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好望着皎洁的月亮发呆，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所以，婧儿，你恨吗？”他的话突然打破沉默，直直戳着我的心窝。
“沈子绪么？”我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冷冷的笑着，“我不恨他。”我怎能不恨他？只是，恨又有何用？不过徒增伤悲罢了。
午夜的寒鸦“哇”“哇”的叫了一两声，振翅掠过水面，真是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婧儿也许没有听说，你跳崖的那天，沈子绪兽-性大发，见一个杀一个，皇宫里是刀光血影，死伤遍地，只有跨过死尸才能往前行走，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更惨无人道的是，他一怒之下，竟然把来找他要女儿的老丈人给杀了。“
“老丈人，我，我爹！？”我一时急火攻心，喉头一甜，吐出几口粘稠滚烫的鲜血。
他俯身过来，用雪白的衣袖轻轻擦拭我唇边的血迹，柔声道，“婧儿现在呢？恨吗？”
我抬头凝望他，目光中多了一份狠厉，“恨，恨之入骨！”
“那婧儿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让他得到复失去，希望又绝望，深爱而不得！”冰冷的晚风吹不散我的心凉，化不了我的悲哀，我要日日折磨他的身心，至死方休！
“婧儿，我与你一道回楚国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摸着我的头，好像舍不得我走似的。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郑重的点了点头。
沈子绪，你欠我的，我要一个一个拿回来！
前世，我能忍则忍，却被害至死，今生，我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我们，还将继续纠缠！
公元四百九十三年楚国都城丹阳
想不到吧，沈子绪，我又回来了。
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安陵婧，而是重生以后的安陵月，从今以后将不会再有安陵婧这个人，她早已死去，也早该死去。
“一入宫门深似海，月儿，你害怕么？”
和煦的南风纠结着我的头发，将它吹得凌乱不堪，我摇了摇头，笑道，“不是还有你么？”
他也笑了，那强装的释然里闪过一丝颓然与沧桑，是我眼花了吗？
又回到这个走过无数次的地方，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润泽的光辉，黏土烧制的暗红色宫墙伫立两侧，遮住了远方的天，包裹着压抑着庸庸碌碌的人心，湛蓝的天空下，金黄色的琉璃瓦流泻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显得流光溢彩，好不奢华。
一个太监总管模样的人弓着身子一路小跑过来，打个千儿，一脸谄媚的道，“哟，苏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苏誉文上前把他扶起，又朝他袖里塞了几两银子，不紧不慢的道，“我此番是来找皇上叙叙旧的，”他朝我看了一眼，“顺便，向皇上进献一位胡族美人，有劳童公公带个路。”
童公公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笑成了一条缝，“好说，好说，正巧今儿个皇上闲来无事，想找点儿乐子呢，两位，跟咱家来吧。”
骄阳似火，不过一刻钟工夫，身上就略略渗出薄汗。
“苏公子，劳烦您在这太阳底下多等一会儿了，咱家先进去请示一番。”
正红的朱漆大门上悬挂着蓝底金字的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的题着“养心殿”三个大字。养心殿辉煌依旧，只可惜不知是不是物是人非了。他，还好吗？
童公公推门而出，“苏公子，请进，这位姑娘，请随我至偏殿等候。”
我点了点头，虽然很熟悉皇宫的布局，我还是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跟着童公公沿着长长的甬道来到了瑢华殿。
瑢华殿内，香雾缭绕，寒气氤氲，原来是在四角放上了装有冰块的瓷盆，使人暑气尽消。
不多时，一个淡青色宫装裹身的婢女端着一盆冰块进来，瞧见了我，眼里止不住的讶异，竟失手把冰块倒在了地上，“皇，皇后！鬼，鬼啊！……”
我料到会有这样的事，轻笑一声，“我和你们皇后长的很像吧，可是，看清楚，我不是她，她早就死了。”我扯下胸前的衣裳，露出胸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凤蝶，这是每一个胡族舞女小时候都要忍受的痛苦，没有人会等到发育之后，因为那不啻为剜心之痛。
她趴在地上，颤抖着声音答道，“是，是。苏，苏公子，邀您去养心殿献舞。”
我整理好衣衫，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他见到我，会是什么反应？
步入大殿，我随着乐声起舞，踮起脚尖，足尖交叉，甩起衣袖，旋转不停，正是“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一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一曲舞罢，青丝散乱，素手空负，抬头却是我读不懂的寂寥。
“你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我了？
“回陛下，小女子复姓安陵，单名一个月字。”
他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慌神，旋即又笑道，“真是个好名字呢。”
“谢陛下。”想到他对我父亲安陵尘下的毒手，我皮笑肉不笑，起身走到他身后，捏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用极妖-媚的声音说道，“那陛下喜不喜欢我呢？”
他转过头来，抬起我的下巴，凤眸微眯，“苏公子，全天下就你最懂朕的心意，朕今天高兴，可要好好赏赐赏赐你。”果然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见色忘义，连曾经将我放在心尖上的绪哥哥也不例外。我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仍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不敢不敢，身为臣子怎能妄自揣测皇上的心意，微臣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
他笑逐颜开，这倾城的笑颜，依旧让我着迷，“那月儿姑娘呢？做朕的宠妃，好不好？”
我娇羞的答道，“全凭皇上做主。”我痛恨自己的媚态嫣然，我更痛恨他眼里渐渐燃起的欲-火，我的最深处，是痛至骨的伤。
“微臣告退。”苏公子急急退了出去，也许是看不下去他和我的你侬我侬吧。
殿内无人，他越发放肆起来，在我肩上细细的啃-咬，吮-吸，”今夜枕冷衾寒，朕孤枕难眠，月儿能否陪陪朕？”
大夏天的，即使是夜里，也不至于枕冷衾寒吧，亏你想的出来，“月儿当然愿意，能为皇上分忧是月儿的荣幸。”
“月儿真好。”他吻了吻我的脸。这吻，好熟悉，熟悉的像幻觉。
自此，夜魅生香，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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