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豪宴

　　藏青色连帽斗篷将傅长清整个人遮盖的严严实实，死死地瞪着对面的人。对面摇着折扇，白衣倜傥的公子哥竟是前不久还满脸邋遢的苏玦，一双桃花目顾盼生辉，勾人摄魄，比女人美上几分，但却丝毫没有阴柔，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可是却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儒雅这两个字。如果说魏连霍是漠然却温润，那么苏玦便是雅痞。

　　马车突然颠簸一下，傅长清没有坐稳，苏玦很有礼貌地伸手扶住她，却被傅长清没好气地甩开，冷声道：“别碰我，臭乞丐！”

　　苏玦摇着折扇，嘴角笑意更深：“这可是你自己来找的我，求我带你去豪宴，自己让我将你带去拍卖场，和我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涉险了，但我却没有丝毫怨言，你倒还不满意，倒是真叫人不解。”

　　半晌，苏玦又问道：“给太子殿下的迷药分量下的足么？别等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他就醒了，”苏玦故意停顿下来，用扇子勾起傅长清的下巴，语气暧昧轻声道，“会坏事。”

　　傅长清继续瞪他，却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

　　苏玦依旧一副雅痞模样，轻摇着折扇，将一个小瓷瓶丢给她，无所谓道：“把这个带在脖子上，若是离开我的视线，有人对你不轨，将这放到对方鼻子下面扫过就可以，无论对方多么生猛，也能一下子放倒，你不至于吃亏。”

　　傅长清拿起斗篷上的瓷瓶，端详了半天道：“有这么神奇？”一边思索着，一边慌忙将瓷瓶挂在脖子上，生怕苏玦那个无赖一会反悔了再给要回去。

　　苏玦望着她孩子气的形容，失笑道：“你可以自己试验一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神奇，等下你会作为我的私人藏品拿出来给大家拍卖，我们得手后，记得以千里香为引，我会去找你。然后我们继续搜罗别的交易的钱财，出去的时候会有人接应我们，所以我们只要保证在这座豪宴楼里不要出事就行。”

　　傅长清虽然心中对他甚是不满，但是此刻却也乖乖听话，因为毕竟两人目前目标一致，当敌人的目标相同的时候，便是朋友了。

　　这座豪宴楼是一处私人别院，在外面看来极其普通，但是内里却是金碧辉煌，亭台楼榭，假山花石，琳琅满目。傅长清啧啧，没想到在远离盛安京城的地方还有这样烧钱的楼子，但是外面的百姓却在受灾！当下的第一反应竟是幸亏魏连霍今天没来，要是让他看见这里的腐败，说不定立即就抄了兵马过来给这里一锅端了。傅长清想想也觉得好笑，自己简直把霍霍想的太简单了，他才不会如此暴躁莽撞。

　　苏玦在她耳边耳语：“一切小心，这里到处都布着机关眼线。”

　　傅长清抬眼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认真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放心吧，我的身手恐怕也是一般人不能及的。”

　　“那就好。”苏玦点头。

　　突然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迎面走过来，拱手笑道：“哟，八爷，今年可准备了好东西？每一年可都是您赚的最盆满钵满了，都说您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啊。”

　　“督主真是会说笑，苏某不才，就做了点小生意罢了，况且苏某也守不住钱财，来的快，散的也快，这不也要到处打点打点生意么。”苏玦一脸笑容，儒雅谦逊，风流从容。

　　傅长清有些愣怔，八爷？这让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苏玦的时候，他倒在她的马下碰瓷，讹了钱后分给贫民窟的百姓的时候，那些百姓也是叫的他八爷。如今看来，这个八爷在江都这一带倒是名头不小的样子，只是他这样故意扮作乞丐跟在他们身边是另有所图么？

　　傅长清从头理了一遍之后才惊觉，这一路似乎都是这个苏玦在指引他们一步一步在走，从第一次碰瓷开始，他将自己和霍霍引到贫民窟，让我们看到真正的难民情况，一直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动员自己关系调查目前受难的情况，此刻又出谋划策，让她和他一起来这个豪宴筹钱，一切都是苏玦算计好了的。

　　苏玦和那个督主寒暄后，便又要往前走，却被傅长清拉住了衣角，傅长清紧紧盯着他，只问了一句话：“我能信你么？”

　　苏玦只是笑：“现在你还有别的路可选么？”

　　傅长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后也笑了：“也是，我确实无路可选。那便进去吧。”

　　苏玦望着她故作从容淡定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只小声道：“女子容貌极盛，故作坚强起来，确实惹人怜爱。”

　　声音虽小，却完全落在了傅长清的耳朵，傅长清浅笑：“承蒙照顾。”

　　傅长清眯眼，不过只是为了明哲保身而已，区区一个苏玦，她根本不看在眼里。或者这世上除了魏连霍，她很难再将别人看在眼里了。

　　一切正如苏玦所料，酒过三巡之后，便是拍卖，每个豪绅身边都围着灌酒的莺莺燕燕，每个人皆是红光满面志气满满的样子，唯独苏玦一身白衣独自饮酒，傅长清就跪坐在他身后阴暗的位置，争取不被任何人看见。方才遇见的督主像身边的一个穿着甚凉快的美人使了个眼色，美人立即领会地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爬过来攀在苏玦的身上，娇声笑道：“苏公子，奴家喂你喝一杯。”说着，便将手中的酒杯递到苏玦的嘴边。

　　苏玦望了一眼唇边的杯子，杯沿上还沾着美人殷红的胭脂，微微皱了皱眉，反手抱住美人的腰肢，将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握住美人细滑的柔荑，借着她的手将那一杯酒喂进那女子的嘴里，随即笑道：“公子喂你可好喝？”苏玦一双桃花目含笑带情，竟生生地像是要扣着人的魂魄一般，那女子竟怔怔地红了脸。

　　风月中女子也能红了脸，苏玦他这一招美人计倒是真真的厉害，傅长清在身后不禁佩服。大约这种皮相好的人若真的利用起来自己的皮相起来，真真是可怕极了。

　　那女子一边红着脸一边回去了督主身边，督主便笑了笑朝苏玦拱手示好，苏玦也笑着回一礼。

　　底下大堂中的拍卖也正进行着。

　　此刻正拍着一个战国时候的一件兵器，相传是皇帝的佩剑。这个督主正是个兵器爱好者，苏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等下这个督主倒是个不错的下手对象，傅长清望了一眼这个督主的方向，苏玦也望向了他，难得的，他们就一个问题达到了一致。

　　可是无论督主出了多少价钱，苏玦都要以高出一两的价钱往上加，这惹得督主极其不快，但也没有发作，只道：“在下只听闻八爷向来怜惜美人，怎的现在倒是和在下志趣相投了？”

　　苏玦风流地摇着折扇笑道：“自古美人和宝剑可都是英雄的心爱之物。”顿了顿，“方才督主遣了如此美人喂得苏某一杯佳酿，苏某自然感激不尽，这宝剑正是配的这个美人，不知督主意下如何？”

　　督主微微愣住，他拍下这把佩剑，竟是要送给他的！他是何意？

　　苏玦只是笑，端起面前的青瓷酒盏，朝他举起来，点头示意，然后一饮而尽，嘴角含着痞雅的笑意：“督主还要加么？反正最后还是督主您的，您想要他值多少钱，苏某就让他值多少钱。”

　　督主听罢苏玦的话，立即仰头大笑起来，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如此就好。”

　　苏玦浅笑颔首：“日后多多关照。”说罢，余光还在方才那个敬酒的美人脸上扫了一眼，勾人摄魄的桃花目含情脉脉。

　　那美人一怔，但随即娇羞地低下头。

　　傅长清就静静地看着，他想对督主下手，显然那个美人是最好的打开缺口的对象，而眼下美男计对这个美人下套，然后又用这种一掷千金的浪荡模样收拢美人心，想来美人必定念念不忘，这样待会苏玦下手想来是容易了许多。傅长清看着轻轻摇着折扇风流倜傥的苏玦，心中又对苏玦做了新的评断：玩颜之下尽是手段。

　　半晌，苏玦似乎是感受到背后注目的目光，微微测了身子，靠近她，轻声问道：“可是紧张？”

　　一反平日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模样，模样颇正经。

　　傅长清摇头，又想着她在暗处，他可能看不见她摇头，便又轻声回复道：“将门嫡女不会死在这样的地方，有何可惧？”

　　苏玦勾了勾嘴角，坐正身子，不再说话，只等机会来临。

　　终于台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苏玦这边，也有人起哄：“听闻八爷今年带来了很稀罕的东西，快拿来给我们瞧上一瞧。”

　　苏玦站起身，拱手还礼道：“哪里算得上稀罕，是顶稀罕的！”

　　四周的豪绅都开始蠢蠢欲动。

　　苏玦拍了拍手，一直跪坐在后面黑暗处的傅长清缓缓站起身走到光亮处，藏青色的连帽斗篷将她娇小的身体捂得严严实实。

　　苏玦伸出手，牵起她的手领她到下方的看台，头顶的花灯投在他们的脸上，苏玦的笑意更加明艳倜傥，风流不羁，但是却还是看不清傅长清的表情。

　　苏玦笑着从容走到傅长清的面前，伸手解开她脖子上斗篷的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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