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婆婆来了

　　“先生，太夫人来了。”一群佣人手足无措的看着屋子里发生的一切，等他们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我的疏忽，还请先生责罚。”作为管家的荣德首先出来表态，恭顺，严肃。

　　程执也没想到母亲会来这里，既然来了，荣德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自然不可能赶她走，毕竟身份上，她是织缣的婆婆，他的母亲。算得上这个家半个主人，那有佣人赶主人的份，可看荣德样子，明显是不屑于这么做。

　　程执的头，突然有些大！

　　再看看四周，到处可见一地鸡毛。

　　张秀梅好不容易才抓住逃跑的母鸡，用绳子捆紧了，这才抬头看自家儿子，顺手挥掉头发上沾染的鸡毛“我这不是顺便过来看看你。”她要不是得了消息，还不知道儿媳妇怀孕了“想着她怀孕了，年纪轻轻肯定不懂得照顾，我这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愿意跑这大宅子里待，浑身不舒坦。

　　张秀梅话一落，程执不由得想起未出生就已经去世的孩子，拥着织缣的手都有些紧了低喃“不怕，还有我。”他早就明白了，孩子也没织缣重要。

　　周彻又一次的挺身而出，“伯母啊，您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好让我们去接你啊。”说着亲热的握着张秀梅的手，充分发挥自个儿独有的魅力，“伯母这么长时间没见，您是越来越漂亮。”女人喜欢听赞美的话，不分年龄阶段，因为她们从来都没有聪明过，总是相信那些不切实际的甜言蜜语。

　　既然她们喜欢，又何乐而不为呢？

　　张秀梅自然是认得眼前的帅小伙子是自家儿子的好兄弟“你呀，还是和以前一会竟会哄我开心。”她一把年纪了，什么真假怎会不知道，“不过听你讲话，我也仿佛年轻了好些岁。”其实张秀梅才五十不到，因为常年辛苦劳作的原因，看着比真实年龄老了十岁，身材壮实，皮肤黝黑，满脸的皱纹恨不得形成绵延起伏的山川。一身粗衣麻布，一双绿色的军旅鞋上浸染了泥土。

　　“伯母，我瞧瞧，您都带了些什么好吃得？”周彻拉着张秀梅转身看背后那蓝白色大塑料袋，鼓囊囊满满一大袋子。“呀，这不是我喜欢的辣白菜吗？”好几玻璃罐子，趁着张秀梅不注意，周彻赶紧使眼色让程执带织缣进去休息。

　　回到家，织缣的心情算是放松了些，却也有些小忧愁“母亲怎么来了？”织缣是见过张秀梅的，不过是在婚礼上，印象不深，但有一件事情她可忘不了，张秀梅曾经把酒席剩下的饭菜全部带回家，吃了好几餐，织缣实在是受不了，偷偷让佣人倒掉，张秀梅知晓后十分生气，“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可是也知道粒粒皆辛苦。”她是务农出生，每一粒粮食是如何从播种到结成粮食，其中的艰辛她都一清二楚。

　　织缣长这么第一次被人骂，心里觉得委屈，却也不敢吭声。张秀梅既是她的婆婆，又是她长辈，尊敬些是应该的。

　　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更是苦不堪言，每一餐几乎都是剩菜剩饭，她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在饮食上是怎么精细怎么做，可婆婆嫌佣人们做事不够用心，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每餐都是大鱼大肉，多盐，多油，她一向口味清淡，自然不习惯，连连吐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养好些的身体，又消瘦下去。

　　可谁让张秀梅是婆婆，程执又是个孝顺的，因为在乎程执，自然是什么都忍着让着，直到最后因为身体原因住进了医院，程执便买了大宅子让婆婆另外住，她心里自然也有些过意不去，等病好之后想要去看看婆婆，修补关系，被本告知因为住得不习惯，最后一个人打包回了老家。

　　程执虽然心疼母亲，毕竟是含辛茹苦把他养大成人的母亲，他不可能不赡养母亲终老，可也不舍得织缣受苦，心里也明白天差地别的两人很难和平相处。只好偷偷地平日里多打钱些给母亲，也会抽时间去看她，一次无意中高兴的曾经说起过，她有孙子可以抱了。

　　可谁未曾想，孩子竟然就这么没有了，而母亲又兴冲冲的来了。

　　他一直都知道母亲有多么盼望这个孙子的到来，现在又怎么开口告诉母亲事实的真相？

　　“你在想什么呢？”就算再怎么掩饰，他眼底的担忧是那样明显“你放心，无论婆婆做什么，我都不会闹脾气的。”虽然她平日里会偶尔和程执闹些小情绪，可是大是大非她还是懂得的“我会做一个孝顺婆婆的好媳妇。”

　　程执感到欣慰的是，织缣对母亲还算尊重，不曾闹过架，闹过别扭。只会私下对他撒撒气。知道她心里不痛快，自然也由着她，老婆受了委屈不找老公，找谁呢？

　　那段日子里，他的手臂上不知道多少个齿印。又正值夏天，尽管再热，他都不宜短袖示人，有一次无意中被员工发现手臂上的齿印，还被周彻嘲笑“战况十分激烈，要对小缣温柔些。”

　　程执送周彻一个大大的白眼，从此他严肃冷然的形象被破坏。

　　当然最后再他的威严下，流言被镇压。

　　“知道你乖。”程执也知道织缣身为千金小姐，从来都是被人伺候的，何曾懂得照顾人，可在母亲的观念里，媳妇侍奉婆婆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私下还曾跟他抱怨过，怎么娶了个娇滴滴的千金在家供着。

　　这以后的日子，简直难以想象！！

　　“你刚出院，多加休息，母亲那里我会说的。”作为丈夫和儿子，他一定要从中斡旋，减少冲突，是责任，是义务。

　　织缣不愿让程执为难，决定好好与婆婆相处，“恩，我相信你。”信任依赖的眼神减轻了程执的忧心。

　　但愿如此。

　　随后关了房门，留织缣一个安静的休息空间，而门外又是另一番场景。

　　“伯母，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周彻见程执已经安抚了一个，那么现在这个，也应该还给他。

　　程执眼见着周彻跑得比兔子还快，平时工作也没见他怎么卖力。“哎，儿子你快过来，妈跟你说说话。”看着许久没见的儿子，张秀梅颇有些激动，又有些胆怯“这些个辣白菜是我特意带来给你的，彻儿那小子也顺了一些走。”满脸笑容的把罐子打开“看，可香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做了好多。”这儿子一直都是她的骄傲，也是他们村里走出来，混得最好的独一份，不管她走到哪里，别提多有面子了。

　　“妈，你身体不好，就少做这些，别再辛苦了。没事可以打打叶子牌，乡里乡亲的多走动些，聊聊天，对身体也好。”在那个落后的村镇，可没有现在城市里老人们那么丰富的活动，跳广场舞啊，练太极啊。只有简单的叶子牌，输赢也不大，却是村镇里唯一的娱乐了。

　　“别提了，也没什么好玩的。”要说张秀梅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儿子也有出息了，也该是时候想想清福，乐呵乐呵。可想起村里那个泼妇，她就来气，不就是媳妇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闲来没事串门，竟然敢嘲笑她儿子娶了一个不会下蛋的金母鸡。“有钱又什么用，没儿子继承，还不是白白送别人。”可把她气得不轻。夜里越想越生气，就买了一张火车票，连夜做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投奔儿子，只为了让她孙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告诉村里所有人，他儿子不仅人本事，她的孙子更是比别人家的更精贵。

　　“怎么了？”母亲一向最是喜欢老家的生活，觉得自在，他曾在H市买了套房子，也好方便照顾，可是被母亲拒绝不说，还被骂了一顿“有钱也不能漫天飘扬。”张秀梅一辈子都没见过几十万建造的大房子，那地方，那环境，那布置，皇帝大概也就这待遇了。

　　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老窝。张秀梅仅住了半天，还是选择回家。可谁想到在自家的地盘上还被人欺负，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去。

　　“要是你弟弟还在，定比你孝顺，绝对不会丢老妈子一个人去大城市过好生活。”说起夭折的小儿子，张秀梅就一阵伤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我那可怜的儿啊，你的母亲正在受苦啊，让我随你一起去得了，免得在这糟粕世上活受罪。”张秀梅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独儿子，本来还有个弟弟，可当时赶上计划生育，国家只许生一个，她那家老伴想要多生一个，冒着风险怀了，又偷偷找医生验过，是个大胖小子，她老伴别提多高兴了，可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在一次农耕中意外流产了。

　　每每提起未能出生就夭折的弟弟，母亲便会痛哭流涕一番，起初程执也会耐心安慰着，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母亲时不时的大哭一场。过会儿就好了。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一边看着母亲哭，本想递抽纸擦眼泪，却不想母亲顺手抓了他西装袖口抹泪，“你就嘴上说着好听，实际呢，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张秀梅也不懂好好生生的儿子怎么死心眼的非要娶这娇滴滴的女娃娃，这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更别说务农了，最后还得她一个人下地干活，这有媳妇等于没媳妇，还有赔上儿子，她这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人都老了，晚景还如此凄凉。

　　“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死了老公，两个儿子，死了一个，原指望另一个能孝顺些，可一颗心都偏到媳妇怀里，那还有我这老母亲的位置。”接着拿走程执手上的纸，用力的擤了擤鼻涕，“我决定了，你媳妇一天不生，我一天不会走。”她虽然是个粗人，可也不傻，千金小姐怎么看得起一个乡村妇人，可怎么说她肚子里怀得可是程家的种“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决定不走了。”怎么说她都是婆婆，她一个小辈敢不尊敬长辈，除非她想离婚。

　　虽然时代变了，可被休离了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个弃妇，被大众唾弃，就算千金小姐，她也是个女人，就算是她思想守旧封建，可这时代无论怎么变，都是男人撑起半边天，女人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老公孩子。

　　程执少见母亲如此坚决，身为儿子怎能不孝顺遵从，再说母亲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好，他没理由拒绝“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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